月光关不住乡愁（节选）

钱钧

1 记忆，是深淵的花瓣浮出水面

是声音的减法

是一个事件对另一个事件的猜测

是旁观者眼里的空中楼阁

而我固执地将它娓娓道来

2 虫鸣，秋之发声

一些清晨的蛛丝马迹

和隐匿在内心的褶皱

得以在此刻汇聚成自由而从容的河流

史诗般的巨浪，击秋之苍茫

3 芦花向晚，在我到达之前

秋天的釉色过于明显

我们不说话，擦去声音的痕迹

4 夜色辽阔，时间通透

谁会在意一些关于河流的往事

水在远方，拾柴禾的孩子也在远方

细雨微风，岸在远方

5 每条河流都是旁观者

在与春天无关的场景里，歌唱爱情

在与爱情无关的事件中

虚构了一场青铜和玫瑰的艺术

8 日暮下，我遇到几棵花楸树

她们的呼吸如同一座豪华的宫殿

在凝固的时间里，我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闭上眼，花楸便来到我的眼前

混淆于一座座雪山之中

在神的光芒下传播得更远

9 从火堆里取走温度

从土壤中取走营养和水分

从鸟的翅膀上，取走飞翔

从寂静的山谷取走声音

我经过一棵树，它成了我的悲欢离合

10 背对天空，意味着徒步者的秋意苍凉

忠诚于土地的花枝，往返于河流两岸

水在下游

你会读懂一棵树的曙光

12 我取走山坡上的一朵野花

我在内心摘除了一截多余的悲伤

野花走向远方，黛色簇拥山峦

14青铜和玫瑰的交换

风声和雨水的交换

像极了呼吸，却并没有一朵野花走向你

15 秋天遇到清澈的自己

照见自己的皮肤如琥珀

它的皮肤和光对称

色彩同夕阳平行

16 回避刀锋的美、闪电以及速度

回避慢，回避藏在土壤中的水分

回避在秋天经历的，或明或暗

风过平原，而月光关不住乡愁

17 月光和野花是我的两翼

18 你爱炊烟，也爱一条蛇内心的恐慌

你拾起一枚叶子，用安静提醒远方

19 你一生迷恋月光的气味

迷恋木头的结构

迷恋一个人出走的力量

而今夜，雨水包裹着的只有时间的坍塌声

它向相反的方向聚集，色彩逃逸

22 一株野草的荒凉不易察觉

远方的天空暗下来，如同半卷湖水熄灭

25 提着瓦罐

生活无非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

将黑夜推得更远

荒草上升，水在刀口晃动

你没有理由拒绝

26 当芦花和月光衔接

水中潜伏着一匹安静的野马

32 一枚叶子，在秋天交出自己的孤独

几束当年的月光汇聚成内心的河流

33像河流如此贴合着大地的伤口

声声击中秋天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