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见

陈嘉璐

車窗外奔腾不息的是流动的景色，将我卷入回忆的漩涡。我双目无神，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忽然眼前一亮——

一座红瓦砖房映入我的眼帘，我几乎要兴奋地跳起！就是那里——承载了我童年回忆的地方。儿时与堂兄弟们去荒田放火;在晒谷子的房顶玩躲猫猫;在果树下挖到野菜，兴奋地哇哇乱叫;拎着风筝，不由分说地在田野疯跑……这是，我的故乡。

可是，车没有停下。

我回过身，目送那小土屋离我越来越远。眼中透露出不解，却还是顺从地来到一栋崭新的屋前。

下了车，我端详着这栋小洋楼，西式的风格，小而精致。我还记得在那间土屋前，叔叔们总是会放鞭炮迎接我们，奶奶总是站在门口，眼中泛着泪花，嘴角却挂着微笑。

但是这里没有奶奶的影子，至于叔叔们，也看不到了。

我不自觉看向路边——栽了新树，铺的新路。可我却还记得儿时从这里走去，村上一路踢着石子，笑容那样快活。也记得路边的老树，纹路沧桑，却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我忽然觉得这里压抑得令人窒息，想要逃离。我慌乱地左看右看，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她无论怎样都会出现，给我递上她攒了好几个月的酥糖，我笑着给她捶捶腿。可她为什么也不见了呢？

一切焦虑与疑惑，终于在那晚爆发。我与父亲顶嘴，他气得用扫把打我，我终于忍不住了，痛哭着独自跑上楼。我感觉无边黑暗压临，喘不过气来。父母的脚步声紧接着到来，他们的紧张与焦急，使我终于将心中的委屈说出：

“以前……你们打我，奶奶都会出来护着我……可是……”

父母似乎相视而叹气，道：“可是……”

对，我知道的，不要说了，其实我一直知道——

“奶奶已经过世了啊。”

终于到了临别的那日，我又看向那红瓦砖房的方向，眼中少了一份困惑，多了一份坚定。我的故乡已经永远被封存在了那个地方。那么我也应该长大，挥别过去看向前方！

奶奶对人世间不再留恋，挥挥手不再见，从此离开。

我也厌烦了这冰冷的住宅，于是潇洒回身准备回家的行程。我看见堂兄弟们，还有叔叔们向我挥手告别，我却恍惚将他们看成了记忆中的样子。于是笑容肆意，朝他们也挥一挥手——

我挥一挥手，从此不再留恋。

回家的路上我再没有望向那红瓦砖房的方向。因为我知道我挥别的，不仅是我的故乡，也是一个寄托，一段过往。而如今我做到了洒脱离去，便正视前途——

挥手自兹去，我于前路行。

（广州市幼儿师范学校稻草人文学社  指导老师：白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