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
2019-09-10
散文诗世界 2019年10期
我見过的,被五花大绑的水。行军时,挂在体外的液体。
睡梦中,可以随手摸到的细软,母亲腮边辛辣苦咸的泪。让人联想到,近处的湖泊和远处的大海。
干渴时,我会想起你,芳草的呼吸。想起迎面吹来的风,想起你悠长的发辫与缥缈的歌声。天空湛蓝,原野辽阔。天地之间,奔跑着一团一团的云。
这一生,我们必定有所背负,携重而行。下坠的背囊,翻飞的挎包,以及横亘肩头的枪支。水壶,左肩右斜或右肩左斜,奔跑中,刻骨铭心。
这,疼痛而又难舍的水!
我不贸然豪饮。对它,当渴望如酒,珍惜如泪。最后几滴,如数家珍。
即便是饥渴难耐,且不可半途而废。有时也会忍不住想你,拧开壶盖,闻一闻,再把它,拧紧。
等到喉咙上火、肺腑生烟,等到终点在即、胜利在望,它会用一片冰心,浇灌一个冒烟的灵魂。
忽然想起一队人马,奔着一片即将成熟的梅林而去。士兵们并没吃到梅子,但心中的梅林,已郁郁葱葱。
枪支压迫肩颈,水壶敲打胯骨。
无数次奔袭,我都没有把自己的光芒饮尽。
在脚步追赶脚步、背影叠加背影的奔赴中,我喜欢听,月光下咣当咣当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