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群与他的渔港消防队

祖国黄海“前哨”——江苏吕四渔港，传说吕洞宾四次云游此地而得名，这里长年驻扎着一支远近闻名，有着30多年历史的政府专职消防队，队员平均年龄超过35岁，50岁以上的有5人，最年长的52岁队长张德群已在队里默默奉献了29年，这在全省消防救援隊伍里也很少见的。年过半百，对于他们来说，时光匆匆、青春逝去，生活上条件依然艰苦清贫，工作上常常与家人聚少离多，完成出警任务时还要经常遇到危险与挑战，是什么支撑着他们默默奉献、执着坚守，笔者有幸带着这些疑问实地走访了这支队伍。

按照约定，笔者跟随江苏省南通市消防救援支队工作人员前往启东吕四专职消防队走访。

刚与队长张德群和他的队友们打上招呼，尚未落座，竟火警骤起。3公里外吕四渔港港东一侧的“金海明珠海鲜城”发生火灾！“立即出警！”张德群一声令下，2分钟内，12名消防队员全部整装到位。随即，3辆消防车一路呼啸，直奔警点。

商铺门店鳞次栉比，海鲜城三层楼顶浓烟滚滚，刺鼻的焦糊味四处扩散，周边的车辆行人如过江之鲫，店主老板惊恐万状。但见队员们没有丝毫的慌乱，队长张德群稍作安排，便带着2名队员进入楼内。5分钟不到就摸清了火点，队员们按照指令，启动水枪精准扑射。仅仅不到20分钟，一场战斗干脆利落，火警解除，收兵归队。

这就是张德群和他率领的吕四专职消防队平常而又紧张的工作。一晃29年，这位52岁的老消防员和队友用他们对消防事业执着的担当与坚守，在黄海岸边的吕四渔港谱写着一曲不老的消防之歌。

青春传奇：军人本色流淌血脉

今年52岁的吕四专职消防队队长张德群，曾是江苏武警连云港支队的一名优秀战士。平时勤学苦练，考核冒尖。1988年3月光荣入党。

31年前的10月29日，是个平常的日子，然张德群所在部队却突然接到命令，两名公安部特级通缉逃犯已窜至连云港市所属的灌云与东海两县交界，作为“尖刀班”副班长，张德群带领两名战友，奉命出征缉拿逃犯。在包抄围捕30多个小时之后，张德群发现逃犯藏匿于一块芦苇丛中，面对两个负隅顽抗的持枪凶犯，他与战友冒着生命危险，追击中果断开枪回击，终于将身负10多条命案的两个逃犯一举歼灭。张德群的英勇威猛及为民除害之举，随之受到公安部通令嘉奖，并荣立二等功。

1990年3月5日，张德群载誉退伍回乡。他的老家太阳庙村，紧靠闻名于世的吕四渔港，又地处镇郊，工厂林立，物产丰饶，摆在他面前的就业门路有很多选项，但经过一个月的慎重考虑，他毅然决然地选择去吕四港镇专职消防队成为一名消防员。他选择的理由并不复杂，那就是回了家乡，还可以穿上上绿下蓝的制服，还能为百姓民众守护一方平安！

从部队的二等功臣，到地方的消防队员，张德群“好汉不提当年勇”，根本没半点居功自傲。部队上的擒拿格斗、越野训练，样样在行，项项超群，可消防常识、操作技能等一窍不通，除了体能够格，必须从头学起。好在当年的他钻劲狠、悟性足，短短一年间，便成了一名出色的全能消防专职队员。

不忘初心：坚持信念永不言悔

1993年9月，日趋成熟的张德群出任消防队长。吕四港是启东的北部重镇和渔业大港，占地200余平方公里，拥有近20万人口。而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集聚于此的工厂企业目前已近1000家之多。每逢汛期或休渔期，吕四渔港内，停靠于港口的各式渔船更是达到1000艘以上。这么多而体量庞大的防控“风险源”，全都维系在张德群及他的队友们肩上。

“责任重于泰山”，当然不敢有丝毫懈怠。走马上任后的张德群自有办法。针对当时港口老街区道路破损又狭窄的特点，张德群带领队员走街串巷，踏勘港口工厂、机关单位、镇区及港口方圆30多平方公里，那里的条条街巷道路几乎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通过深入细致的调查摸排，他将全港镇的消防概貌图烂熟于心。

“当一个合格的消防队员，良好的体能是关键”。这是张德群对队员们常挂于嘴边的要求。如今，52岁的他在南通1163名政府专职消防队员中已属最高龄者之一，更是江苏全省500多个乡镇基层专职消防队中最年长的队长。只是，他的体能一点儿不比队里的小伙子逊色。单人攀登6米拉梯训练，他用时7秒，而消防考核表中，针对30岁以下年轻队员，该项目的考核标准是6秒;队里很多年轻队员都做不了双手支撑在单杠上倒立，他却易如反掌，驾轻就熟。

技能训练，岗位练兵，这是每天的“必修课”，张德群总是亲自带队。2016年6月21日，启东市消防大队成立吕四港开发区消防队，鉴于张德群熟悉开发区的交通地形，大队领导希望张德群组建和锤炼这支全新队伍，他一句“保证完成任务”，愣是9个月没休一天假，将之训练成了又一支消防铁军。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正是在张德群的言传身教和严格管理下，吕四专职消防队在全省专职消防队系统中不断崭露头角，且日渐“牛气冲天”。2008年至今，该队在省消防救援总队举办的有500支基层消防队参加的消防技能大比武中，已连年在水带连接、吸水管连接、手台泵车操等单项上，力压群雄，并已持续十年夺冠。去年，又在南通市54支专职消防队参赛的6项技能比赛中，一口气夺得两个第一、三个第二！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支“对党忠诚、纪律严明、作风优良、竭诚为民”的消防铁军，吕四专职消防队这么多年赴汤蹈火、英勇善战，在一次次危急救援中屡建功勋。

冲锋在先：火魔中淬炼顽强队伍

作为一队之长，张德群是队之灵魂，队之战神。用队员们的话说：“每次火警，第一个冲进火场，第一个端起水枪的，总是我们的张队长！”

那场火，当地人记忆犹新。2015年4月3日深夜，吕四渔港蒿枝港大东湾船厂一艘渔船起火，船舱内装有5吨柴油，另有3个液化气罐、多桶油漆及香蕉水等易燃易爆品，现场极有可能引发船体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作为增补力量的张德群带队抵达现场后，反复观察港口、船厂及渔船周边综合环境及起火部位，随后第一个冲向火场并率队员进入船舱，对起火点进行精准打击，在短短50分钟内扑灭了这场大火，保全了渔港安全。

那次险，仿佛就在张德群眼前。2006年9月27日凌晨，消防队值班电话骤然响起：吕四氧化铁厂发生大火！火情就是命令，张德群一声令下，两辆消防车载着6位消防员直扑火灾现场。氧化铁厂成品仓库连成一片，其中3个仓库里的大火已烧红了天。车未停稳，张德群跳下車边指挥班长朱爱民带人用手抬机动泵向消防车水箱注水，边拉起1号水枪就冲向火场灭火。两支水枪一前一后压制住火势的同时，切断大火向另外3个仓库蔓延。热浪灼人，近在咫尺的火焰就如当年的敌人，一块砖头从天而降砸中张德群的左肩膀，他忍着剧烈的疼痛继续着水枪的扫射。一个小时后，张德群和他的队友们在与大火的较量中终于凭着胆识将其降伏，而等到启东消防中队4辆消防车呼啸着赶来增援时，张德群他们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打扫战场。在场的启东市公安、消防部门领导禁不住连声称赞：“又打了个漂亮仗！”

那一仗，堪称最为危急。那是一次成功扑灭吕四大洋港老闸口渔船连环火灾的精彩战斗。1997年农历大年初一，天刮着大风，吕四渔港老闸内一条渔船失火后迅速蔓延到停泊在闸内的其他船只，第一时间赶到火场的张德群，带领一名队员冒着油柜随时爆炸和桅杆倒压的危险，采取强攻的灭火战术，成功地从下风口堵截住了火势，危急中，启东消防大队、南通消防支队的救援力量及时赶来共同扑救，由此避免了大洋港内上百条渔船毁于一旦的严重后果。

一年又一年，热血写神奇。29年来，在一个个火场里，张德群曾一口气拎出过船舱中烫手的5只液化气钢瓶，避免了有可能发生的严重次生灾难;曾堵塞住已泄漏的液氨管道，避免了一场危在旦夕的有毒气体泄漏事故;还扑救过被爆燃燃气钢瓶掀翻的乡亲、独闯过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锂电池仓库、逆行于有害气体扩散的电子公司大型车间……

29年里，如此这般的救援壮举，张德群和他的队友们累计经历了5200多起，灭火参与和成功率双双达到百分之百，为当地人民群众挽回经济损失1.2亿余元。而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出警，在张德群他们眼里，早已是一个个胸有成竹的必胜之战！

火场上，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平日里，解危救难，在所不辞。这些年里，张德群和他的队友将消防救援的触角伸向了所有有求于他们的每一个平民百姓，剪断了压迫桂林小学一顽皮男生手指上的钢质小轴承、取下了深陷于兆民镇一村妇手指上的黄金戒指、救下了鹤城社区一名83岁意欲跳楼老人……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着张德群及消防员们对消防事业的赤胆忠诚，无不凸显着他们对人民群众安危冷暖的一片深情厚意。

矢志创新：不断探索追求卓越

毋庸置疑，与超群的消防技能相比，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同样是战之必胜的法宝。对此，积累了数十年消防实战经验的张德群颇有心得体会。

作为一名消防队员，最忌的是在救援现场慌乱盲目，有勇无谋。必须沉着冷静，智勇双全。对此，张德群如数家珍：就拿这次“金港明珠海鲜城”火警来说，当时浓烟呛人，我启动随身装备探到楼上厨房中，初步判断为工匠长时间切割，导致铁皮烟道内壁厚重的油污高温自燃。按经验，这种状况在烟道外部射水，根本无济于事。随即决定采取开洞方式，将水枪对着烟道洞口精准冲射。果然，整个出警不到半小时，就神速收兵。

丰富的消防经验，源于平时的潜心探索。张德群的渔网火灾扑救法就特别实用与灵验，他介绍，目前，渔船上的网具绳索，基本全都是聚乙烯塑料材质，一旦点燃，就蜷缩融化成一团，火势凶猛，难以扑灭。而他和队员们巧妙地用铁棒将燃点底部挑起，再用水枪从底部空隙向上冲射，就已经5次在渔港及渔船火险中取得了事半功倍的灭火效果。

“经济社会在迅猛发展，我们的消防救援技能也必须与时俱进！”凭着那种高瞻远瞩的目光和智慧，张德群一直在边工作边摸索。当年的小木船现在都升级成大铁船，动辄就装载五六吨甚至更多柴油燃料，还有冷库、电动工具等企业的规模越来越大。显然，伴之而来的是火灾隐患变得更大。尽管中队的救援设备不断升级改善，从当年唯一一辆“老爷式”农用黄河牌消防车，增至3辆性能优良、装备先进的灭火救援车，但张德群还是喜欢在设备上“瞎琢磨”：一辆五十铃灌泡沫车，通过对车内机动手抬泵改装，不仅为前方供水节省了一半以上时间，操作人员也从原来的3人减到2人。这项小发明，为灭火救援赢得了时间，节省了人手，获得了南通市消防救援支队技能竞赛一等奖。此外，张德群还给救援车“腾”出了更多空间置放空气呼吸器，以备不时之需。他说：“一个空呼最多40分钟，多放几个就为消防员赢得了更多扑救和生命的希望！”他还将消防出口由两个预留为三个，从而在关键时刻有效提高了灭火效应。

也正因为有了张队长的精益求精，神机妙算，并且将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新队员们，吕四消防30年来才有了每战必胜，灭火率百分之百，且未伤一兵一卒的佳绩。

忠诚坚守：苦乐相伴无怨无悔

说起来还有点寒酸，吕四消防如此“劳苦功高”，然至今还“居无定所”。从1990年创立时的暂驻渔轮厂，到2000年的“移居”派出所，再到2012年起的“寄宿”东皇山村公共服务中心。消防队三易“营盘”，一路颠沛。当笔者走进东皇山村的消防中队驻地，从车库、场地到队员宿舍，一切设施陈旧简陋。然这种艰苦朴素的工作生活环境，丝毫没动摇中队“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纪律氛围。从制服装备到床铺被褥，一切摆放有序，准军事化管理。“在队长眼里，容不得一丝杂乱，一切都得规范有序。”副指导员赵云飞如是说。

如果说，国家编制的消防救援队伍属主力队，那么，政府专职消防队，充其量只是地方上的“武装民兵”。从建队初期只有4名消防员到现在1队1站拥有多辆消防车、24名专职消防队员，队员平均年龄超过35岁，50岁以上的消防员有5人，40岁到50岁的消防员有5人。年龄偏大、工资待遇略低、生活条件艰苦、出勤任务繁重，他们没有一个人中途离开，反而更加执着于吕四渔港这片耕耘的热土。现在国家队、专职队的职能相同，而薪酬待遇大相径庭。凭心而论，吕四渔区的经济格局，远比其他地区优越。就算当个出海渔民，年入十几万比比皆是，是消防员薪资的倍增数。然而这种落差，还是没能动摇张德群和消防队全体队员坚守“营盘”的决心。队员们很直白：“队长在，我们决无二心！”

的确，作为队长，张德群从初始的不足百元月工资，到眼下才不过五六千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一次又一次发财的机会，而在消防这一行坚守了29年？”面对笔者的提问，张德群不假思索地坦陈：“如果我走了，万一哪家意外失火，这里的厂和渔民怎么办啊？！”他已把别人安危和出警救火当作自己例行该做的那点事。

“挣大钱发大财的机会不是没有过。”老张列举了多次过往的发财良机：1994年，早已在广东汕头做小五金生意成为万元户的南宅邻居朱林冲，劝我放弃消防工作跟他走。结果我考虑再三，最终把机会让给了弟弟，弟弟后来成了百万元身价的小老板。8年前，我的工资每月只有2000多元，镇上圣力电动工具公司的杨总愿出5000元月薪聘我去管理生产，我婉言谢绝。唯一让我蒙羞的是2008年，一个韦姓朋友劝我停薪留职随他去云南发展，而且帮我买好了机票。盛情难却之下，近30年中我破例在云南呆了12天，那种日趋强烈的对家乡、对消防事业、对亲密队员的眷恋感，迫使我急切地“逃离”了云南，回到了中队。从此我发誓：天大的诱惑，我也“刀枪不入”了！

张德群的“执拗”，是付出了常人难以置信的代价的。家里就这么两间小楼房，分三次建成，负债7万元用了十年才还清。而只要一说到工作，他可以抛开一切杂念，坚持挺到玩命的境界。

受邀为镇派出所培训30名特辅警员，他两个月连轴转，不休一天假。有个除夕夜，当地家家都有祭祖的习俗，老张刚磕完头，还没来得及化纸，西宁社区发生火警了！他一拍屁股出警去了，再次回到家，已是大年初三！更有好几次，刚刚回家的张德群闻知火警，顾不得与家人打招呼，就穿上随车携带的消防服，直扑火场。副队长朱爱民透露：29年间，队长只在家过了一个大年初一！

人都是血肉做的，再刚强也难免有累趴倒的时候。2014年，长年累月的拼搏，终使老张身感不适，医生给出诊断，颌下淋巴结肿大。建议不能劳累过度，还须长期服药，并严肃告诫：当心有恶变的危险！老张一阵子惆怅之后，仍心有不甘，队里这么大的“摊子”，岂能因这点小毛病就撒手不管？！结果，他手攥医生开出的3个月病假条，依然天天边服药边工作。9个月后，病痛竟然奇迹般地悄然离他而去。

为了大家，总也顾不上小家。一年又一年，他曾答应年幼的女儿到海边玩耍，可一拖就是好几年直至女儿初中毕业都没有兑现诺言，母亲病故、妻子患病、女儿高考，他来也匆匆、回也匆匆，怕的是万一火警。妻子女儿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但24岁的女儿却赌气发誓：“以后我要找男朋友，决不找消防的！”

誠然，爱岗敬业，无私奉献，换来的是港镇人民的信赖和点赞;执着坚守，勇于担当，赢得的是党和政府的屡屡褒奖。29年来，张德群先后10次荣获江苏省消防总队和南通市消防支队“优秀（先进）个人（干部、党员、消防员）”荣誉，2017年，他在南通市专职消防员队伍中唯一获评“南通市劳动模范”。

强将手下无弱兵！20多年里，张德群率领的吕四专职消防队同样业绩显赫，除了先后7次获评省及南通市级“先进专职消防队”，又于今年五一前夕，获授“启东市工人先锋号”，多名队员被评为“南通市优秀政府专职队员”。在刚刚结束的全省消防救援队伍执勤岗位大练兵竞赛中，队里2名队员分别获得全省“4百米救人疏散物资”第一名和“背负空气呼吸器五千米跑”第二名的好成绩，为南通消防救援队伍挣得了荣誉。

不忘初心勇攀登，牢记使命再出发。29年消防生涯激情燃烧、无怨无悔。如今年过半百的张德群，带领着他的队友们，执着依旧，担当依旧，为着港镇一方的消防安全，每天全神贯注，时刻准备着！

（陈家波  姜斌  杨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