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词，也要跟进变化

胡礼湘

先看下面的两段话：

1.十多年过去了，教辅材料市场也出现了很多新情况、新问题，主要表现在种类繁杂、质量良莠不齐、价格虚高、市场混乱、使用缺乏规范。（《与学校.利益相关单位不得再编写教辅材料》，2012年2月25日《中国青年报》）

2.在东华门大街道路两侧，临街几乎全是商铺、小餐馆、旅游纪念品店、食品店，加盖二层、三层违建比比皆是，所卖的东西也良莠不齐，以低端的居多，极少能体现古都北京特色。（《治理开墙打洞修复北京历史原貌》，2017年6月12日第24期《嘹望》）

这两段话都用了“良莠不齐”：第一段话说，教辅材料“质量良莠不齐”;第二段话说，“所卖的东西也良莠不齐”。若问这两段话中的“良莠不齐”用得是否正确，笔者以为不能一概而论。

“良莠不齐”是成语，本义是说庄稼和野草混杂在一起。（莠：狗尾草，很像谷子，常混在禾苗中）（如清·文康《儿女英雄.传》：“无如众生愚贤不等，也就如五谷良莠不齐。”）人们常用它比喻好人坏人混杂在一起。（如清·李宝嘉《官场现形记》第五十六回：“且说彼时捐例大开，各省候补人员十分拥挤，其中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现代汉语词典》（2012年第6版）注：

良莠不齐，指好人坏人混.杂在一起。（莠：狗尾草，比喻品质坏的人）

可见，“良莠不齐”的适用对象只能为“人”。上面第一段话，发表于2012年2月25日，应依据《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来判断，用“良莠不齐”形容“教辅材料”的质量，用错了对象，属用词不当。

不过，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变化，语言也在发展变化，“良莠不齐”就是一例。《现代汉语词典》（2016年第7版）注：

良莠不齐，指好的坏的混杂在一起。（莠：狗尾草，比喻品质坏的）

显而易见，“良莠不齐”的词义已有变化，其适用对象由“人”扩大到了“人”和“物”。因此，使用“良莠不齐”也要跟进这种变化。上面第二段话，发表于2017年6月12日，应依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来判断，用“良莠不齐”形容“所卖的东西”，对象相符，用词正确。再看下面的一段话：

钱武肃王尊重文化，崇儒兴学，对子孙后代的读书教育极为关注，要求甚严。他留下“子孙虽愚，诗书须读”的训词，于是，吴越上行下效，形成了一种浓厚的文化氛围，这也是錢王子孙鼎盛、英才辈出的重要原因。

这段话用了成语“上行下效”，说的是钱武肃王对吴越产生了好的影响。那么，这段话中的“上行下效”用得是否正确呢？

“上行下效”，语出汉·班固《白虎通义·三教》：“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意即，上面的人怎样做，下面的人就跟着效仿。用例常见：

1.吏不敢欺，法能必束，上行下效，家至户到，闾里安泰，史册未闻。（唐.杜牧《上淮南李相公状》）

2上行下效，淫俗将成，败国乱人，实由兹起。（《旧唐书·贾曾传》）

3上行下效，曾何纪极？（清·王夫之《噩梦》）

从这些用例看，“上行下效”可指好的事，更多的是指不好的事。对它的含义及用法，《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注：

上面或上辈的人怎样做，下面或下辈的人就学着怎样做（多指不好的事）。

《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注：上面或上辈的人怎样做，下面或下辈的人就学着怎样做：领导带头遵纪守法，就会产生上行下效的积极效果。

两相比较，可以发现：“上行下效"的含义没有变化，其用法由贬义多用转为褒贬两可了。上面的一段话，依据《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来判断，用上行下效”指好的事，与“多指不好的事”相悖，用词有失妥当（从“多指”的言外之意看，这种用法也未尝不可）;现在依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来判断，用“上行下效”指好的事，与.词典上的例句相类，用法无疑正确。

总而言之，社会在发展变化，有些词语的含义和用法也在变化，我们使用词语、判断正误也要跟进相应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