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兵马俑

赖垠杉

俑是死者的永恒。

愿

我们是秦国的百姓，是君王的军队。王向我们允诺：滅掉东方六国，天下将太平，生活将富足。我们相信王，因为他一言九鼎;我们只能信，因为在这乱世，人人自危，人人为己。我们要太平，要田地，仅此而已。我们跟着王，披甲，操刀，跨马，杀敌。我们杀一路，抢一路，烧一路。我们灭掉东方六国，毁掉那虚无的周制，在废土上建立王的国家。为此我们为我那王杀戮，为王掠夺，为王毁灭，并因此抛弃理性。

葬

当一切杀戮停止后，我们的国家一一秦朝最终在兵火上建立了。我们满足了，衣锦还乡;可王并不满足，他开始疯狂：修长城，筑阿房，灭儒道。押解六国的王公贵族到阿房使苦役，又强迫六国的妃子在秦王面前带着悲痛与屈辱地纵歌舞蹈，取悦贪念日益膨胀的王。我们无可奈伺，只是在不安与反省中等待时间将我们带走。终于，王的军队覆灭了，瞬间完成战国六雄倾尽所有都无法办到的“奇迹”。王忽然觉察到：他已经无人保护，已经沦为“众矢之的”。而早已确定好的皇陵图纸又一次被迫扩充出一块区域，这是秦始皇和他的军队在漆黑的地下世界开始新的点！

时间也终究带走了王，我们不愿称他为皇，因为皇是“黑暗”的代表！“皇上驾崩了！即日举国哀泣，不得行任伺欢愉乐事，违者诛九族，当日立行！后应召三公百官议皇上丧葬……皇上昔日每念与其征战之将尉兵马，特此感召，命全国能工巧匠汇于咸阳，取上好陶土，造皇上禁卫兵士陶俑七千件，奔驰马匹一千一百匹，战车百余架。所制甬器贴金箔，绘细容，神色英姿必与将士生前毫无差异，若有疏漏，立斩！”

厚葬！我们又随王来到了地下，王！您听得见吗？放下那永无止息的征战吧！让我们重新追随王如同穆公那样在贫瘠荒凉的蜀地用双手创造富足与和平。王，我们不是工具！是您的子民！

生

在这荒凉阴冷的地下，我们常常听到来自地上凄惨悲绝的痛哭和哀号，兄弟们个个心惊胆战，担忧自己的亲人或是子孙遭到了蛮夷的袭击。但我们只是陶俑，只能困在这地下，即使手握兵刃，侧有战马，战车也无力挣脱。有一天，天亮了，一群怪异的人惊讶地看着我们，并惊呼“奇迹”，后来我们知道了秦朝也早已随着时间与我们共同埋进了这黄土中，这片土地已在兵火中毁灭，重生。

“呀！老李，你看那像不像你儿子！”“胡说，我儿子可能早死了，不过可能是我孙子！嘿嘿！”是的，我们真正要守护的是这片土地的安宁，这次我们重生了，“世界”在惊叹，也在害怕，因为我们是狼，是虎豹，那些懦夫还没见识过我们！现在我们绝不会再让亲人流泪！抱歉，王，我们要离开了。

兵马俑，是帝王的骄傲，也是帝王的念想，他们起于王，也必将终于此。兵马俑确实是帝王的“玩具”，但也是人民的化身。我想这也是那些能工巧匠在制俑时的另一个目的。俑者，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