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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2019-09-10蒙蒙

大学·课外阅读 2019年2期
关键词:讲义周先生林语堂

蒙蒙

夏丐尊(1886-1946)是著名的文学家、教育家、翻译家,中国新文学运动先驱,与鲁迅是同乡,也曾留学日本。夏丐尊与鲁迅同在杭州的浙江省两级师范学堂任翻译助教,故而相识。辛亥革命前,夏丐尊参加了由鲁迅、许寿裳等人发起的反对尊孔复古的“木瓜之役”,在教育界掀起了一股对抗旧文化的风潮。鲁迅曾赠送给夏丐尊一部自己的《域外小说集》,夏丐尊读完后深感眼界为之一开,直言在小说阅读方面是“受他启蒙的一个人”。

大手笔法,译小小讲义

我认识鲁迅翁,还在他没有鲁迅的笔名以前。我和他在杭州两级师范学校相识,晨夕相共者好几年,时候是前清宣统年间。那时他名叫周树人,字豫才,学校里大家叫他周先生。那时两级师范学校有许多功课是聘用日本人为教师的,教师所编的讲义要人翻译一遍,上课的时候也要有人在旁边翻译。我和周先生在那里所担任的就是这翻译的职务。我担任教育学科方面的翻译,周先生担任生物学科方面的翻译。此时,他还兼任着几点钟的生理卫生的教课。

翻译的职务是劳苦而且难以表现自己的,除了用文字语言传达他人的意思以外,并无任何可以显出才能的地方。周先生在学校里却很受学生尊敬,他所译的讲义就很被人称赞。那时白话文尚未流行,古文的风气尚盛,周先生对于古文的造诣,在当时出版不久的《域外小说集》里已经显出。以那样的精美的文字来译动物植物的讲义,在现在看来似乎是浪费,可是在三十年前重視文章的时代,是很受欢迎的。

(节选自夏丐尊《鲁迅翁杂忆》)

机智健谈,幽默中藏严肃

许寿裳(1883-1948)是著名的学者、传记作家。许寿裳小鲁迅两岁,与鲁迅同为官费留学生,在东京相识、共读,回国后一同教书,友谊持续终生。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中,许寿裳为我们讲述了鲁迅真实而不为人知的许多面。正如这段选文所言,虽然鲁迅的“骂”很出名,但鲁迅绝非好骂之人,相反,他用语极有分寸。他的骂并非谩骂,是一针见血的批评,而这种一针见血又来自对社会弊病和国民性问题的洞悉。

鲁迅能健谈,和他相处,随便聊天,也可见其胸怀磊落,机智疾流,有光风霁月之概。所谈有种种,或叙述,或评论,或笑话,或悲愤,都令人感到亲切和痛快。可惜我当时没有把它记录下来,损失至巨。李霁野说得好:“……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所经历的人生经验是何等深刻,他谈话时的两眼显然表示着他的观察是何等周密和锐敏,听到不以为然的事时,他的眉头一皱,从这你也不难看出他能感到怎样的悲愤。笑话是常有的,但却不是令人笑笑开心的笑话,那里面总隐藏着严肃和讽刺,他的谈锋和笔锋一样,随时有一针见血的地方,使听者觉得这是瘸陕不过的谈吐。”有人以为鲁迅好骂,其实不然,我从不见其谩骂,而只见其慎重谨严。他所攻击的,虽间或系对个人,但因其人代表着某一种世态,实为公仇,绝非私怨。而且用语极有分寸,不肯溢量,仿佛等于称过似的。

(节选自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

鲁迅的一生,是甘为广大青年奉献的一生,也是与旧思想、旧文化、恶势力搏斗的一生。翻阅诸多纪念鲁迅的文章可知,在那个年代,鲁迅“青年导师”和“民族斗士”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无人不钦佩他高尚的人格和顽强的斗争精神,他的离世震动了整个中国。正如他一生的挚友许寿裳在给许广平的唁电中所说:“豫才兄逝世,青年失其导师,民族丧其斗士,万分哀痛,岂仅为私……”

笑对攻击,自诩堂吉诃德

“他们的目的,我当然明了。但我的反攻,却有两种意思。第一,是正可以因此而成全了他们;第二,是也因为他们,而真理愈得阐明。他们的成名,是焰火似的一时的现象,但真理却是永久的。”

他在上海住下之后,这些攻击他的青年,愈来愈多了。最初,是高长虹等,其次是太阳社的钱杏邮等,后来则有创造社的叶灵凤等。他对于这些人的攻击,都三倍四倍地给予了反攻,他的杂文的光辉,也正因了这些不断的搏斗而增加了敦练与光辉。他的《全集》的十分之六七,是这种搏斗的火花,成绩俱在,在这里可以不必再说。

此外还有些并不对他攻击,而亦受了他的笔伐的人,如张若谷,曾今可等;他对于他们,在酒兴浓溢的时候,老笑着对我说:“我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仇。但因为他们是代表恶势力的缘故,所以我就做了堂·克蓄德(注:即堂吉诃德),而他们却做了活的风车。”

(节选自郁达夫《回忆鲁迅》)

郁达夫(1896-1945)与鲁迅在北平相识,鲁迅时任教育部佥事。鲁迅病逝后,郁达夫写下一篇深情的长文《回忆鲁迅》,讲述了自己与鲁迅交往的种种。文中提到,鲁迅先生乐于帮助广大青年,但当时不少青年却利用攻击鲁迅成名。这段选文的开头就是鲁迅针对那些攻击他而成名的青年说的。可以看出,鲁迅虽然以笔为武器,同许多人论战,但他从来只论是非对错,从未把这些归为个人恩怨,可谓“君子坦荡荡”。这种境界绝非常人能及,如何教人不钦佩?

以文为剑,名“宇宙锋”

鲁迅与其称为文人,不如号为战士。战士者伺?顶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不交锋则不乐,不披甲则不乐,即使无锋可交,无矛可持,拾一石子投狗,偶中,亦快然于胸中,此鲁迅之一副活形也。德国诗人海涅语人日,我死时,棺中放一剑,勿放笔。是足以语鲁迅。

鲁迅所持非丈二长矛,亦非青龙大刀,乃炼钢宝剑,名宇宙锋。是剑也,斩石如棉,其锋不挫,剌人杀狗,骨骼尽解。于是鲁迅把玩不释,以为嬉乐,东砍西刨,情不自已,与绍兴学童得一把洋刀戏刻书案情形,正复相同,故鲁迅有时或类鲁智深。故鲁迅所杀,猛士劲敌有之,僧丐无赖,鸡狗牛蛇亦有之。鲁迅终不以天下英雄死尽,宝剑无用武之地而悲。路见疯犬、癞犬及守家犬,挥剑一砍,提狗头归,而饮绍兴,名为下酒。此又鲁迅之一副活形也。

(节选自林语堂《鲁迅之死》)

林语堂(1895~1976)与鲁迅的相识,始于鲁迅向林语堂约稿。鲁迅与林语堂,一个把文章当作匕首向敌人刺去,一个借助幽默讽刺社会与人性的局限之处。两人对于国民性都有清晰透彻的认识,都致力于针砭时弊。1936年,林语堂在美国纽约惊闻鲁迅病逝,作《鲁迅之死》缅怀之。在这篇文章中,林语堂直呼鲁迅为“战士”,并以生动的笔触描绘了他眼中的鲁迅形象,惋惜和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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