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夏天
2019-09-09陆建明
陆建明
一
一九七六年七月的天气可谓真的炎热,毒辣的太阳烤得地面像要起火,热得能把一个摊在地面的鸡蛋给烤熟了,泥巴的裂缝能塞进一个手指头。也就在这个月,我的邻居胡伯伯从“南钢”光荣的退休了,“南钢”是南京钢铁厂的简称,厂址在大桥以北的大厂镇。从此,他再也不用每天蹬着笨重的“二八杠”往返于大江南北了,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他就像一架老机器,最终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于我们这群孩子来说,倒是得失各半,因为往年的盛夏,胡伯一到家就歇稳他的脚踏车,接着招呼我们去他家吃冰棒。那是“南钢”自制的绿豆冰棒,胡伯盛在一只铝制的深桶饭盒里,上下垫着棉花,以保冰棒不会融化。
他的退休意味着我们以后再也吃不到免费的冰棒了,遗憾之余,我们又不免庆幸,胡伯终于有机会给我们讲故事了,他肚里的故事不亚于小说演播家曹灿老师,多是他在军营里的亲身经历,讲出来让人感到身临其境,生动有趣。
不过,最让胡伯烦心的还是一双儿女的琐事,林林总总,叠起了生活中酸甜苦辣的故事。就说他的长女宝婵吧!谈了个老城南的男友史青宁,或许家庭传承的缘故,两人恋爱了多年,还从没一起睡过,按时下说的还没尝过禁果。那时的恋人是多么的保守,以此保持一份对未来配偶最纯真的爱,认为结婚那天才配做一对真正的“新人”。但是他们的骨子里还是期盼有份肌肤之亲的,可他们就这么压抑着。宝婵在街道办的火柴厂糊洋火盒,老大不小了,家里也没地方住,便想尽快地嫁出去。青宁在生产电风扇的军工企业上班,因为盛夏季节,产品供不应求,所以一直在加班,也没歇着。
胡伯夫妇与亲家商定于秋后给他们办喜事,至于嫁妆嘛,胡伯还没想好送什么。就在此时,宝婵的姑妈从香港回内地探亲,带来一台独眼龙喇叭的录音机,胡伯也没见过这玩意儿,他一看,大喜,遂决定将来给宝婵做陪嫁,但又怕儿子宝贵拿了去,便把它收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那时家里的物什不多,录音机算是高档的了,尽管它被胡伯藏了起来,可还是给宝贵找到了,他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了,对新生事物焉能没有兴趣?于是他抢占了姐姐的陪嫁品,宝婵不乐意了,遂向父亲告状,胡伯严厉地训斥了儿子,可胡母向着宝贵,于是形成了两派对峙的状态。家庭冷战没过几天,广播里传出了重要新闻,说是今天凌晨,一阵蓝光闪过之后,河北唐山地区发生重大地震……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使得举世震惊。当天,地震之事成了街坊们谈论的主要话题,当然,地震也给我们造成了忧郁、焦虑和恐惧交织的心理状态,让大家觉着吃饭不香,夜不能寐,生怕余震来袭,我们被震塌的房子掩在瓦砾之下,想得多了,心里自然惧怕,家里就不敢待了。
紧接着,街道主任蔡书萍召集居民代表开会,传达上级下达的抗震、防震措施,并告知居民,再厚的墙体也只能遮风挡雨,并无防震的能力,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的肉体是多么的绵弱。她说唐山周边的京、津、冀等省市的居民已开始搭建防震棚了,虽然我们身处千里之外,依然不可放松警惕。她要求辖区内的居民也要搭棚子,以防余震的不期而遇;同时还要兼顾维护街道的安全工作,发扬互相帮助的精神,共度灾难!
此時,胡伯的手艺终于派上了用场,他积极响应街道的指示,先在自家的前面搭了一间防震棚,是用铁丝扎起毛竹的框架,四面及棚顶铺着芦席和毛毡的那种,看起来有模有样,挺美观的,这棚子引来不少羡慕的眼光。心急的人们恨不能自家也有一间,且马上就住进去,这样,心里也就安稳多了。
蔡主任觉得胡伯的手艺不错,便请他出手,替街坊们搭棚子。身为一个老党员的胡伯也一直想为街坊们做点事,此时倒有了机会。他欣然允诺,答应了蔡主任,和其它的能工巧匠一样,担负起义务搭棚子的任务。因为胡伯的人缘好,请他帮忙的人亦多,胡伯便用他的小便笺记下名址,满满记了30多家,包括我的外婆和我家。从此,胡伯忙得歇不了手,我们则在漫长地等待着。
二
我的小舅和宝贵即是同学,又是好友,两人年龄相差无几,私交甚好,所以我舅想请宝贵和他爸打声招呼,能不能押个队?可胡伯却说,“不可以,必须按序排队,不能搞特殊化。”由此可见,胡伯在“南钢”是位怎样的领导了。
可是胡伯的不开恩,并没影响我舅和宝贵的关系。后来街道安排人员值夜巡逻,他俩主动要求搭成对子,因为兴趣相投,不乏话说,值夜就不觉得枯燥无味了。每次轮到他俩巡逻以前,他们不是在胡家,就是在我外婆家吃饭。轮到我舅做东时,他便叫我到菜场打酒买菜,我外婆做饭,吃饭时,我也在座,可我对喝酒没啥兴致,遂听他们边吃边聊。他们谈到了1976年是个灾年,除了我国政坛两颗巨星的相继陨落,就是这场唐山大地震了,可谓在国人的伤口撒了一把盐。又说,相对于朱委员长,周总理的逝世绝对是中国的损失,人民的好总理,七十八岁就走了,如果他能多活几年,亲眼看到四个现代化的实现,该多好啊!
接着,他们又谈到了地震,我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地震呢。
宝贵道,你才多大?小毛孩子!
我舅说,十年前的邢台地震也不算小。转而又道,哦!你是没见过,你还没出生呢。
我说怪不得唐山地震的前一天,紫金山顶浓云密布,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宝贵说,那是你的心理反应,如果不发生地震,你也不会产生联想的。
我舅道,宝贵,大道理也甭谈了,那个菊萍怎么好久没见了?
宝贵说,她也没来,我也没去找她,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舅道,当初,我就看你没得真心跟人家谈。
宝贵说,都过去了,甭提了。
那天晚上,他俩喝的并不多,因为还要巡逻,如若喝多了,恐怕走路都会打转,那还值什么夜?后来,宝贵兴奋道,小羊,我保准今晚有好多人跟我们一起巡逻。
我舅不解,说那哪能呢?人家都陪着你,不睡觉了?
宝贵又看着我,小小羊,你信不信?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
宝贵说,小羊,你若果不信,就等着看呗!
我舅心急,问他怎么个情况?
宝贵卖了个关子,没说什么就回家了。
半小时后,宝贵拎着一台录音机,还带来个女的,我认得她,就是我们街上的小美,和三麻子谈过对象的。我舅心想,宝贵啊!你怎么把人家的女友给撬来了?但他没有明问,只是疑惑地说,宝贵,我们可是巡逻哎!你带录音机来干么?
宝贵道,这是非常时期,有了这台“三洋”,今晚巡逻就不会打瞌睡了。
我舅问,你说这是“三羊开泰”的三羊吗?
宝贵笑道,这“三洋”是录音机的牌子,所以叫它“三洋”。随之,他跟小美挤了挤眼睛,小美从兜里掏出两盘港台磁带,宝贵将其中一盘插进卡座,异常的自得。后来,宝贵拎着“三洋”在街上巡逻,小美与他并行,我舅走在旁边觉得像个电灯泡似的,不大自在。独眼龙的喇叭里传送着“高山青,涧水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甜美的歌声,好似一股新鲜的血液,在我的心里流淌。我屏住呼吸,仔细的聆听,我观察着不喜好音乐的小舅,也禁不住的夸赞,好听,好听!
宝贵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邓丽君的歌。也是我初次听到她的名字,觉得她的歌声细柔缠绵,让人感到骨头酥麻,好似炎炎盛夏带给人的一股清风溪流。后来,宝贵觉得不过瘾,又把音量调高,让邓丽君的歌声如水一般的流淌在小街上。于那些听惯了革命现代样板戏的老街坊来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认为打不起精神来,这样还有什么劲头干四化?
倒是年轻人容易接受,结果他们一路巡逻下来,后面跟了一群姑娘、小伙,也包括当时九岁的我。这些流行歌曲就像一个巨大磁场,吸引了无数年轻人的目光。为了留住大家,宝贵遂把磁带循环地播放,直到电池的电量耗尽为止,人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我亲眼所见宝岛情歌在小街上的流行,歌声婉若涓涓细流滋润我们的心田,至今仍难以忘记,而那晚,宝贵也出尽了风头。
宝贵对我小舅道,小羊,我说的没错吧,有这么多人陪我们一起巡逻,我舅伸出大拇指,“寶贵,还是你牛!”不错!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我的长辈就是这样寻找着自身的快乐。
三
胡伯替我外婆家搭好防震棚后,接着准备替我家搭时,孙家找到胡伯,说是他家的儿媳快要生了,可是孕妇喜欢烦心,老是惦记棚子的事,怕影响她的妊娠心情,便跟我爸商量,想要押个队,替他家先搭。当时我爸说,我们也是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度过的,要知道,迟一天,人的心情就要多担待一天,不太好熬。可是考虑到人家的实际情况,想起她的公公是个热心肠,平时总爱买些零嘴给我们吃,想想也就算了,不就24小时吗?睡一觉就过来了。
那天,胡伯替孙家搭棚子,遇到一点尴尬事。孙老伯的老伴吴阿姨是个媒婆,喜欢替人牵线搭桥,宝贵的前女友就是她给介绍的,住在下关一带。在胡伯干活时,吴阿姨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家宝贵也是的,人家菊萍哪一点配不上他?
胡伯听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便说,这个炮子子,我都不知道他整天在想什么?
吴阿姨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嘴里道,是啊!菊萍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女,知根知底,总比那小美好吧!
胡伯问,他把菊萍给丢掉了?
“他不丢掉,我能说他吗?哎!现在的年轻人太轻浮了。”
胡伯说他近来也太忙了,跟儿子照面不多,都不知道宝贵的事,所以听吴阿姨一说,觉得有点难为情,脸上像在发烧,心里琢磨着,宝贵啊宝贵,你也太无拘无束了,人家可是为你好啊!
吴阿姨又道,可能是那台录音机惹的祸,宝贵这孩子不能这样了,否则,心都不在焉了。
胡伯道,等过了这阵子,我就好好管他。
吴阿姨又问,宝婵的对象谈得怎样了?快结婚了吧!
是啊!不过,青宁的单位忙的不歇,也捞不到时间,只能等到凉快以后了。
“孩子一成家,你们两口子就没得烦了。”
“那是假话,其实哪能不烦呢,烦不了的心。”
他们正说着,秦家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他们循声望去,原来是五保户老秦头不肯搭防震棚,街道蔡主任在做他的思想工作。
蔡主任说,防震棚是一定要搭的,街道每家都搭了,不能落下你家。
老秦道,主任,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无所谓。
“那可不行,上面有文件,要保证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可老秦还是强辩,“若真是出了事,我决不找你们。”
蔡主任寻思他为何这么固执?可能出在自筹搭建材料上,便说,你放心好了,街道会帮你解决材料问题的。
可老秦还是不大情愿,蔡主任继续做着他的说服工作……
吴阿姨和胡伯眸子相碰,说秦可以这个老顽固,睡在棚子里怎么了,这儿街里街亲的,难不成还有狼来拖你?
胡伯道,可能上年纪了,怕吹风着凉吧!
其实,胡伯家的防震棚搭好以后,夫妻俩仍睡在屋里,棚子里只放了两张单人床,因为非常时期,儿女的性命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当然,胡家的做饭,以及一日三餐还是在外,其实就算不闹地震,这么热的天也是在外吃的。就着自家的外墙支起个小煤炉,当时已然傍晚,胡母在锅上炒着菜,宝贵装着弱势地说,妈,老爸要没收我的“三洋”,你看怎么办?
胡母较为疼爱儿子,她说,你先听着,你姐的嫁妆以后再讲。她把酱油倒在锅铲上,遂往菜里一撒,脸上的汗珠也流了下来,她撩起围裙的下摆揩着,“等你爸回来,我跟他通融通融。”
她做完饭后,和儿子聊了一会,不久,父女俩都回来了。晚餐时,全家四口围着一张小方桌,胡母就替儿子求情,说这是特殊时期,搞得人心惶惶,那台“三洋”就给宝贵打打岔吧!
宝婵不满道,不行,机子给他弄旧了,我用什么做嫁妆?姑妈说的话不能变卦。
胡伯转头对儿子道,你马上把录音机给我拿来,省得你在外面拈花惹草。
胡母瞅着老伴,你咋这么说话?
宝贵说,那哪能呢?爸,您就别多心了,这纯属个人喜好。
喜好?我告诉你,玩物能消磨意志,痴迷那些流行歌,人会学坏的。
“我哪里学坏了?我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你别跟我狡辩,你看你拎个录音机风光的,旁边围了不少女娃子,妖得很啊!”
哟!不就是小美嘛!人家跟我们上街巡个逻又怎么了?
胡母好像从中嗅到了什么,便问儿子,那个菊萍,你不谈了?
胡伯道,他现在本事大了,把人家给丢掉了。
胡母说,他可是个本份的女孩,你说说,人家哪点不好?
胡伯道,吴阿姨介绍的错不到哪里,你别光看人家的脸模子,重在性格脾气。
宝贵吃完饭,打了个饱嗝,你们都说她好,可我觉得没有感觉。
胡母说,感觉并不重要,只要她人品好,处出感情来就行了。
胡伯道,我跟你妈不就是这样的吗?
胡母翻他一眼,你要不是复员军人,谁愿意跟你啊!转而又对儿子说,都是为了生活,也不是找花瓶装饰橱窗,对吧!
宝贵听着,敷衍道,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知道,还把人家给甩了,你明天就去跟人赔个不是,胡伯余怒未消。
望着弟弟脸上的阴云,宝婵的表情有些暗自得意,怼了他一眼。
胡母就着儿子的话,连忙补刀,“他知道了,明天他去道歉就是了。”
胡伯对儿子道,你姐结婚后,就轮到你了,你一定要有定性,不能三心两意,否则,哪个女孩愿意跟你?
宝贵没有吱声,只是用一根筷子胡乱的敲着蓝边碗沿口……
四
第二天是胡伯替我家搭防震棚的日子,毛竹是父母从下关四号码头用板车拉回来的。那天,我爸特地跟单位的同事翘了班,早早地在街上买了酒菜,然后匆匆赶回给胡伯当下手。可胡伯的手脚麻利,做事灵活,根本用不着我爸帮忙,搞得他像个多余之人。不过,我爸的功能也只是陪着胡伯说话,让他干活时得到精神的放松,便不觉得累了。
胡伯说他天生喜欢毛竹,我爸觉得奇怪,问他为何?胡伯说他原本生在江西山区,那里盛产竹子,家乡的山,满是一片竹海,绿得简直让人如醉如痴。所谓靠山吃山,他们却是靠竹吃竹,祖上的篾匠手艺传承了几辈子,自己看得多了,也心领神会了一些。后来队伍经过家乡,他便跟着队伍参加了革命,从此走南闯北,五湖四海地跑,这篾匠的行当自然也就丢掉了,没想到60多岁,居然又跟竹子杠上了。
他对竹子是有感情的,他说这是故乡情感的延伸。随之,我爸用他那地道的扬州话说,原来老胡还是个江西老表啊!说得胡伯不禁笑了起来。
胡伯说,如果那时不出来,现在也就是个老篾匠,靠传统的手艺吃饭,说不准还会穷忙一辈子。他们的交谈并没影响胡伯手上的活,似乎愈是交谈,他的动作愈加麻利。长长的铅丝在两根毛竹的交接处扭个结,然后用他手里的钢筋勾子再缠几圈,毛竹就被稳稳的搭成横平竖直的框架了。中午,我爸请他在家里随茶便饭,可他并没答应,说是街里街亲的,帮忙也是应该的。他在家里吃过午饭后又来接着搭,那毛竹也不轻,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能轻取自如,我爸看着觉得比他不如。
我家的防震棚是用一天的时间搭好的,但胡伯还是留了一个小尾巴,就是铺顶,不是他故意留的,而是黑幕已经降临了,不大能看得清。其实铺顶也不繁琐,可是你得固定好结头,以防大风来袭,把顶给掀翻了。翌日清晨,他赶了个大早来收尾,我的父母感激得要命。相对于前面人家一天半的工期,他给我家搭的工期算是挺快的,可以看出,胡伯在赶进度,其实不赶也不行,后面还有不少人家在等着他呢。
胡伯离开我家时,我爸拿出25斤粮票给他。当时粮食紧张,正常的劳力每月也就定量二十多斤粮食,根本就不够吃。这粮票是我妈积攒的,预备给我和弟弟将来读初中时补贴之用。起初胡伯并没有收,说,“你家的小小羊马上也是半大的桩子了,以后饭量定会增加的。”
我爸说,你家宝贵正是成年人,不能将就,我儿子还早呢,将来的事以后再说。他边说边把粮票往胡伯的口袋里塞,胡伯不得已才勉强收下,倒过来却左一声谢谢,右一聲感激。
他问我爸,这“小小羊”的名字是咋起的?我爸说,你忘了,他小舅是属羊的,大他一轮,人家喊他小羊,自然喊他的外甥小小羊了。胡伯笑笑,还有这样的事儿。
其实,那时的我也真够懒的,到了八月中旬,作业连一个字都还没写。期间,老爸也一直在唠叨,说我这个夏天玩野了,居然忘了学习。我则以天气炎热、心情受到地震的影响而很浮躁;或是家里不太安全,万一余震来袭,我的小腿可不利索等籍口加以搪塞。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我在外婆家的防震棚内发现一本小说《风华正茂》,时而翻翻,但从没正经的去读它,这是小舅问人借的,恐怕他也无心去读!确实,这个地震搞得人人自危,心里都不踏实,更是没心做事。而我在外婆家的原因多半也是为了逃避老爸对我作业的催促。
我家的棚子搭好以后,其实也就在里面睡个觉,放些东西,像是床啊,方桌,以及锅碗瓢盆、米油、粮证、户口簿等票证。此时我的作业是赖不掉的了,看着整个暑假作业,这是我“积沙成堆”的罪过,于是硬着头皮拚命地赶做,忽略了独立思考的环节,很敷衍的那种。
后来,我们这里并没发生余震,于是人们渐渐地放松了警惕,认为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有的人说,余震的周期有二十多天,甚至一个半月的,说得云里雾里,把我们都搞蒙了,所以不再相信这些传说。但是胡伯一直没有停歇下来,他给街坊们搭完棚子,又被街道聘为义务联防员,负责街道上的安全执勤工作,发挥着他退休后的余热。待到九月初我们开学时,天气有些凉了,人们已从心理上消除了对余震的担忧,并已陆续搬回家里睡觉了,可是街上的防震棚并没急着拆去,但已显得孤寂和落寞了。此时,小伙伴才想起原本期盼胡伯给我们讲的故事,只能推到来年的寒假了。
责任编辑/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