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式古建筑‖通天河畔的艺术瑰宝

洪玉杰

我们坚信：建筑，那是时代的一面镜子。

独特的石砌营造技艺，反映的是那个大时代的变化；或者是高原地域的审美追求；也是最能显示出藏族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结晶。

可对笔者而言，最吸引的地方莫过于每个藏式古建筑触目的巨大形象、讲究空间组合的节律感，甚至只依靠山，不扰动河的生态思维。可以说，藏族人民用聪明和才智书写出一段边远藏地的古老而辉煌的建筑史。

——题记

这片离湛蓝和绿色最近的玉树草原，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花，在高高的三江源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凛冽的山风雕刻出高原最为雄奇的姿态，源远流长的通天河畔，一座座充满了传奇色彩的藏乡古村落，像一个坐在深巷里沐浴夕阳的老人，跟我们讲述着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彩故事。

沿着通天河深邃的河谷前行，一座座藏式古建筑在山坡上向阳而立，形似古堡，又如群楼，且独具康巴民居特色。片石砌成的围墙，泥巴做就的屋顶，被风雨侵蚀后显得黝黑的石质门窗，还有屋角枝杈未被砍尽的檐椽，置身于这充满美感的石砌民居，无不感受到那种古老、凝重又肃穆的格调。

石头，俨然成为藏式古建筑物的主角，通天河两岸到处分布着片页岩，这就为当地居民就地取材、建屋铺路提供了丰富的建筑材料。从普通民居到高大威严的碉楼，每栋石砌民居从外观设计到内部格局都不尽相同，就连排水沟渠也是用石砌成，平凡的片页岩，在藏族人民的巧手组合之中，将藏地的石砌建筑艺术推向了极致，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尼玛，出生于传统藏式建筑工匠世家的康巴汉子，现任玉树藏族自治州藏族古建筑业协会会长。在尼玛记忆中，父亲是建造传统藏式建筑的好手，每每出门干活的时候，会专门带上他，木雕、石雕、藏式建筑特有的图案及构图等技术，都会手把手地教给他。

跟随尼玛，我们走进称多县歇武镇直门达村直本仓故居，“直本仓”是指直本？罗文要周家族，是历史上管理通天河直门达渡口摆渡事宜的家族和管家。

由于年代的久远，直本仓外部围墙上还有一些荒草和青苔，但依旧很结实的样子。要进入这里，着实要费一番功夫，厚实的木门、加上略高的门槛，如果从里面扣住，就很难打开。

走进了一个昏暗的过道，里面放满了饲料和一些农具，当然，绝对不可缺少的一副牛皮筏子，时间的流逝让这副牛皮筏子看起来更加具有厚重感。过道的尽头是一个独木梯，这是将一棵大树从中间纵向砍成两半后，在圆形的一边凿出的一个独木梯子。

尼玛带着我小心翼翼地爬上二楼，眼前豁然开朗，二层由居室、堂屋、厨房、走廊组成，房与房之间用横木墙体隔开，外墙留有烟道。上了三楼，房间明显比一二层小了许多，也低了许多，墙体、门窗、天棚、独木梯均为本色，不刷油漆，壁面能达到光滑平整、不留缝隙。我们了解到这是建造时由藏族专门的石匠修建，在建成过程中不吊线、不绘图，全凭经验。

“玉树地震，矗立在河谷两岸的传统石砌工艺修建的房子很少有倒塌，在感叹石头创造的神奇的同时，我们对先辈精湛的营造技艺深感钦佩。”在玉树重建过程中，尼玛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是：我们重建的家园应该是什么样子？藏式古建筑，它不仅仅是为了先辈生存而建造的场所，这是一种综合的建筑民居艺术，是一种立体、充满智慧的艺术表现形式。

为此，尼玛心中便有了一个继承先辈的事业，留住藏族传统村落的容貌、留住世代传承的工匠技艺的梦想，从而组织起身边掌握传统藏式建筑技艺的亲戚朋友，成立了一支重建家园的民间队伍，并于2015年创办了玉树市拉布民族古建筑有限责任公司。

作为一种民俗事象，藏式古建筑是藏民族传统文化的基本表现形式之一。在通天河流域存在着丰富的藏族传统村落遗产资源，特有的山地建造技术和建筑形式，在感受造型粗犷浑厚、挺拔有力的建筑同时，我们也注意到，这些单一、或者集群的建筑都有一个共性：对面是滔滔的通天河，后面都有一座山，藏族村落一般不去扰动河，而是去依靠山，体现出藏族建筑的生态思维。

“每個时代建筑艺术与它所处的历史时代、地理气候、民族文化和生活习俗密切相关，传统村落承载着传统文化的精华，保留着民族文化的多样性，我们想着逐步搜集、梳理传统藏式建筑工艺理念，把优秀的传统藏式建筑工艺技术申报为‘非遗项目，为现代藏式建筑设计施工提供参考。”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快速发展，通天河流域的民族传统村落面临衰落、消失的处境，加强民族传统村落保护与合理开发，那是尼玛心中最沉重的一块石头。

好在得益于乡村振兴战略，玉树藏族自治州在保护古村落的工作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最大限度地“修旧如旧”，基本保持了古村落的原貌，对藏式古村落的建筑保护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为调动当地村民的积极性，当地政府出台了相对应的扶助政策，鼓励村民利用乡土建筑发展民宿、古村落生活体验区及观光旅游，形成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的良性循环。

建筑，是人类创造的最伟大的奇迹和最古老的艺术之一。拥有鲜明的个性，玉树古建筑依据山形地势，形成建筑形体有大有小、有繁有简，使总体建筑群和单体建筑群有机结合，并与周边山、水、林、草等生态环境一起构成极具特色的文化景观，蕴含丰富的历史内容。

尼玛甚至认为，玉树的藏式古建筑历史无时无刻是沿着通天河书写的，大江大河的雄浑与多彩，文明的悠远与传承，民族的质朴与浪漫都在这里一一体现。在这条河流流淌的地方，你能深切地感受到藏式古建筑已不仅仅局限于藏民族生活、抵抗自然力或阻挡入侵者的屏障的范畴，它更像是一种生命力量的象征，凝聚了藏民族独特的智慧和才华，成为令人赞叹的建筑艺术瑰宝，它隐秘而伟大，是这片广袤而富饶的草原欣欣向荣的根。

（作者单位：青海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