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拾幸福

宋博拉

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上身几乎长年穿着一件硕大的风衣，裤子像是店里做旧的牛仔裤，没有破洞，但打了不少补丁，穿在他身上，多了一丝“喜感”。打记事起，我就认识他。

大人先是告诉我，他背的那个大麻袋是用来装小孩的。起初，我很害怕，但时间久了，我并没有发现他把小孩装进口袋，就感觉他背着个袋子还挺神气、挺威风的。

一天，他来到我家门前，神秘兮兮地叫我过去，我乐呵呵地跑去了。只见他从麻袋里如同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个小人，这小人是用金属丝绕成的，虽然有点旧，还有几条生锈的，但从神韵上看，堪比真人！他看到我痴痴地笑，颇感骄傲地说：“怎么样，我还有两下子吧！”

从此之后，闲暇时我简直就是他的“小跟班”，和妈妈说去表哥家玩，多半是跟着他“环游世界”去了。他翻垃圾桶就像探险家找宝藏一样，双眼炯炯有神，像是要把桶底看穿。我看着他的手，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还有几条伤疤，黝黑黝黑的。他不只找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好玩的东西。他需要的东西极少会有遗漏，一旦被发现，他就會用钩子把“宝贝”高高提起，然后再放进自己的背囊中。如果翻到的是别人丢弃的玩具，他就用袖子轻轻擦一擦、吹一吹，再递给我，这当然都被我拒绝了。但是有一次我接受了，那是一张相片，一张我排练时的照片。

那一天，我得知我们的演出没有获奖，同学对我的夸赞和无情的结果像是冰火两重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夜格外漫长，又格外静，静得凄凉，黑暗中似乎尽是嘲笑的脸，我不敢张扬，不敢让父母知道我的悲伤——

早晨的第一缕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玻璃板下的照片上——这是我排练时的照片。看看这张照片，之前为了演出，精心准备的画面一个个从我面前闪过。我愤怒地将它拿出，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窗外，传来了老头的口哨声，他又开始了充实而多彩的一天。

傍晚回家又见着了他，可我没心思去找他，只见他快步朝我走来，和我打招呼。我正纳闷，木然地看着他，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往前一递，我定睛一看，这是我早上丢弃的照片，照片上的我们笑得是那样开心。他带着些惋惜而感伤的口吻说：“这么好的照片，怎么忍心丢了呢？”我怔怔望着他，他接着说：“这照片里藏着故事啊！”我似懂非懂地接过了相片。

多年以后，当我再次拿起那张照片时，捡垃圾的老人、亲密无间的同学，都已成为过往，但这照片之中藏着的温暖溢满了我的心间。

老人捡拾到了一张普通的照片，而我却“捡拾”的是幸福。

（作者系浙江宁波市科学中学高一学生，指导老师：张向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