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一人非千面尽力做自己

2019-09-05周樱

北京青年周刊 2019年35期

周樱

戏中是虎妈戏外是暖妈

在之前的电视剧《小别离》中，海清将“童文洁”这一“虎妈”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近期电视剧《小欢喜》的热播，让我们再次看到了一位面对“不成器儿子”的焦虑母亲形象。其实，《小欢喜》跟《小别离》算是姊妹篇，海清说：“黄磊老师说过，这就像拍续集，像《老友记》，每一季都很有意思，让人想追剧。我们当时想顺着《小别离》去讲述女儿朵朵高考、上大学、毕业、找工作，甚至到将来结婚一连串的故事……后来因为种种因素，只是保留了童文洁和方圆这对夫妻的人物性格、职场设定以及家庭结构，他们就像中国很多家庭一样，可能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这依然是《小别离》的延续。”

《小欢喜》的第一集，就是童文洁在车上怒怼儿子，“我吃饱了撑的，我就不该生你”，“你是我祖宗，我每天起来给你烧炷香供起来”，连珠炮式的训话，让人忍俊不禁，面对“不争气”的儿子方一凡，童文洁甚至上演全武行，穿着高跟鞋都能满校园追着儿子打。后面几乎每集都能看到童文洁用各种金句教育儿子。比如“学习学习不灵，打架打架门清”，“人家20分钟做一套卷子，方一凡20分钟给自己做了个美甲。”

这样的童文洁，引发网友的共呜，感觉“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有不少网友表示：“很真实，我妈也是这样的！”海清之所以饰演这样的“虎妈”，就是希望把这类型的妈妈真真切切地展示出来，她说：“我挺了解这种苦口婆心的妈妈，因为我周围有好多朋友也是这样的父母，我经常看—些网上的视频，看看那些妈妈如何训孩子，我特别感兴趣，我会综合起来融入到童文洁这个角色。其实，人往往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希望《小欢喜》播出后，能让童文洁那样的妈妈们像照镜子一般地看见自己，并有所思考吧。”

在剧中，海清为了让儿子方一凡备战高考，全家出动补课到深夜11点多，她看着满小区的灯火通明，还要继续训斥儿子，让方一凡特别苦恼。然而，海清在生活中却是—位特别能站在孩子的角度去考虑的妈妈。这一点，从几年前海清参加综艺节目《向往的生活》中就能看出来。当时，海清在节目里给儿子打电话，晚上9点，她儿子还在写作业，海清催促说：“不要写了，早点睡，写不完没关系的。”可见，海清的教育理念与剧中童文洁是有多么的不同。

海清笑着解释：“我对教育这个事情有我个人的一些看法，仅代表我个人。首先我不希望让孩子背负太多作业，每天熬到很晚，小朋友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太晚睡或睡眠不足，会影响身体健康。再说，将来长大了，他可能更忙碌，小时候还不能睡饱，这一生太辛苦了。我每天早上喊儿子起床都是要等到最后一分钟，我儿子问为何不早点叫醒他，我说希望他多睡一会儿，有时甚至‘威胁他说以后晚上做作业太晚睡的话，第二天早上就不喊他起床。我儿子总说，妈妈，你不要对写作业有负面情绪。”

特别有趣的是，在《小欢喜》中，是海清逼着儿子学习，儿子想出去玩。在生活中，是海清认为孩子该多出去游玩，见见世界，儿子却想在学校学习。“有一次，我儿子很认真跟我说，妈妈不能再因为出去玩给我请假了。当时，我带孩子去新疆旅游两次，第一次是在9月刚开学的时候，回来后他就补各种作业，挺累的。其实，我觉得小孩子不要太在乎功课，可以不用补作业的，作业只是为了证明知识点学到了，后边学习他能跟上就没问题。第二次是在6月去的新疆，我又给他请假了，儿子问期末考试不考了吗？我说回来补考就行了。”

关于儿子太爱写作业这个事，海清曾经多次发微博“抱怨”，“孩子太爱读书未必是件好事，饭都不吃”，“一回家我就激动得要和他一起玩新买的棒球，结果他非常绅士地说，妈妈，我一会做完作业再陪你玩”，“请问哪里来的这么多作业，不可以不做？可以好好玩吗？”说实话，应该会有很多孩子希望拥有海清这样贴心的妈妈吧。

不过，有个爱学习的儿子，海清也是又欢喜又担忧，那就是，她觉得儿子太适应这套教育体系了，很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面对如此自律的儿子，海清常常问儿子：“你做这件事是因为你可以获得表扬，还是因为你真的喜欢这样做？他如果说很感兴趣，我就放心点。如果他说不是那么感兴趣，但是这样做完可以获得很好的结果，我就会好好和他沟通想法。我希望他能遵循自己的内心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分数不重要人生很重要

《小欢喜》中的海清，一门心思期待儿子考取大学，有段童文洁与方一凡的对话是这样的：“你觉得是学历重要还是真本事重要？”“真本事，但你还是拿你这真本事先给我对付个学历吧！”戏外的海清对此很不赞同，她觉得人生不只有一条路可走，每个人选择的路是不一样的，孩子适合这条路就去，不适合就不去，如果中途想换条路也是无妨的。

就此话题，海清讲述了一个例子：“前段时间，我儿子参加一个在美国的夏令营，还未结束，他就要回来，问其原因，说是感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我说如果你觉得待不下去，走比留更好，那就走。如果你覺得坚持对你将来面对类似的问题更有帮助的话，你就坚持。是走还是留，不要考虑到我们给你交了多少学费，不要考虑到面子，不要考虑到其他任何因素，只用考虑到对你自己好不好。如果想好了走，我马上过来接你。最终他决定留下来，他说要忘记之前所有的不公平，从零开始，想办法去战胜它。在他回来后，我们沟通了一个问题，这是夏令营，中途退出不影响什么，如果是学校呢？我说只要你觉得不好，可以换—所学校。他继续问，如果第二所学校还是不好呢，我说那我们就选择不上学，你将来不上大学我也能接受，妈妈只是希望你能身心健康地长大。”

海清不像《小欢喜》里的童文洁那样把分数看得那么重要，反而在儿子考得不好时，会鼓励他。其实，海清在生活中有点像《小欢喜》里的方圆，不断为儿子解压。她说：“有一次儿子考试分挺低，我就挺奇怪，按照他的学习不至于如此。了解后得知，原来他是被一道题卡住，就一直琢磨那道题，以至于后面的题目没做。我打电话给他之前，他爸爸已经批评过他，他不太开心。这个时候，我就说，妈妈没有认为你考得不好，而是觉得你考得太棒了，你知道这次题目有多难吗，妈妈刚才做了—遍，很多题都不会，比你的分数低多了。妈妈多大了，你才多大，你比妈妈厉害多了。然后他的情绪开始好转，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我继续说，多考几次就有经验了，以后就懂得如何面对这样的状况，妈妈相信你肯定会一次比—次考得好。作为家长，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骂孩子笨，不能让他自我否定，更不能让他留下心理阴影而害旧考试。”

所以说，在海清看来，良好的教育并不只是体现在学习成绩这个层面，而是包括人格培养、道德修养、心理素质、美学修养等等多方面的综合教育。

海清在教育方面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她觉得不管怎样，身为中国人，要了解中国传统文化。海清表示：“在儿子4岁时，就将他送到一个朋友的书法班，老师在写字，他就趴在老师腿上玩玩具。老师不约束他，让他在宽松的环境中得到一种熏陶，转眼第二年儿子5岁多，让其拿笔，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始系统地学习书法。”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会有对兴趣爱好厌烦的时候，海清对此很有招数。“他当时还小，讲道理他也难理解，索性简单些，去上书法课可以获得奖励积分，积分可以兑换礼物，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换一个招数，现在他长大一点了，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了。我就改为赞美，我跟他说，我把你的书法发到微博上，好多女孩子都赞叹不已，她们说想跟你这样的男孩子成为好朋友。我跟他就像朋友一样，聊天调侃就把他的一些负面想法聊没了。所以说，作为家长，不要在某个事情上跟孩子争对错和是非，太严厉反而会引起孩子抵触情绪。”

总之，海清一直秉持的态度是，爱孩子但不去控制孩子，父母既是家长也是朋友，两个身份各占一半，不强迫孩子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但在适当时候要给予引导。

没有“焦虑”感喜欢就努力

在做个好妈妈上，海清没有太多“焦虑”，在做个好演员上，海清同样很从容，一直是不慌不忙。海清曾经是《双面胶》里的胡丽娟，是《蜗居》里的郭海萍，还是《媳妇的美好时代》里善良可爱的毛豆豆，这些鲜活的女性形象深入人心。海清认为，一个出色的演员，未必能一人干面，但是一定要敢于尝试多种类型角色。所以，海清在《抹布女也有春天》饰演了男性化角色的罗小葱，在《女不强大天不容》中饰演了柔婉而坚韧的郑雨晴，在《红海行动》中饰演了果敢而无畏的“战地记者”夏楠。

接下来，海清还有几部戏未和观众见面，包括《甜蜜》《蓝色列车》等。海清出演《甜蜜》是个偶然，她和阎建钢相识很久，双方一直希望合作。《甜蜜》原本定的不是海清，后来一是救场二是正好有档期就接拍了。《甜蜜》的故事是小概率事件，女主最初是个非职业女性，一直活在丈夫的保护伞下，丈夫突然去世，留下大笔债务，使得她被迫成长。海清解释：“按照常理，这样的事情很少见，而这部剧的意义在于，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面对人生中的一个深渊，面对突然而来的人生变故，有些人一蹶不振，有些人奋勇向前。《甜蜜》就是后者，讲述女主一路拼搏成长为一名金融理财师，并收获美满爱情的故事。”

其实，每一次的角色，都是海清审慎选择的。海清表示：“2015年拍摄的《小别离》，2018年拍摄的《小欢喜》，这期间接到大量的剧本，都是妈妈的角色，如果我愿意，可以从国民媳妇变成国民妈妈，这无关于是否怕被定型，而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好角色，很多角色太浮于表面，不够立体，没有生活。”

也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海清在近日的FIRST青年电影展闭幕式上為中生代女演员发声，呼吁导演制片们给予中生代女演员机会，这番临时的讲话引发热议，网上有支持的也有质疑的，甚至有人说她“卖惨”。海清回应表示并不在意，能引起业内的重视和思考才是最重要的。很欣赏海清的勇气，她不是没戏演，因为那些真正无戏可演的中生代女演员，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样的舞台上发表意见。但是，为何让中生代女演员演的好角色不多？

海清表示：“现在很多女性角色单一，扁平化严重。我们的生活是多元化的，女性不光是母亲，女性有多重身份，有很多可以描写的职业，有医生、有法官、有律师……乃至广场舞大妈，也是非常有故事性的，可以讲讲她们的现状和困惑，她们应该怎么面对未来。这样说吧，每一个女性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女性角色不要刻板印象，不要一味地典型与剧情设定，也许有的女性就是跳脱出世俗的范围的。”

不仅如此，作为女演员，面临的困难不少，女性一旦结婚生子，就要面临事业和家庭该如何取舍，海清也曾遇到过类似问题。她说：“整个社会对女性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就像我在外边拍戏，不管多忙多累，回到家里，我都会被长辈要求，你要管管儿子。社会对男性要求仿佛只是事业有成，如果男人回到家能再管管孩子，那就锦上添花，而女人管孩子叫人生必须。我之前也为此郁闷过，一天只有24小时，一个人精力有限，我如果想在事业上有所追求，有所建树，我肯定要在工作上多付出一些，那这个时间就是没有办法陪伴孩子，我只能说女性不用在乎外界那些声音，做好自己，不委屈自己就好。对于孩子，我会告诉他，妈妈非常爱你，妈妈也爱自己，妈妈为了自己的事业，有时候不得不怠慢你，将来，我也不希望你为了照顾我而牺牲你的事业。我们都是独立的，我管好我自己，你管好你自己，我们都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去拼搏。”

除了追求演艺事业，海清还不断参与公益行动：担任了联合国妇女署亲善大使、坦桑尼亚野生动物保护形象大使、野生救援公益大使：获得了2018年“中国慈善名人榜第10位”“中国影视明星社会责任报告第13位”。其中，身为联合国妇女署亲善大使，海清多次在微博上发声：“家暴是种病，更是犯罪，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伤人的借口！男女一样！”这次采访时，她说道：“直到现在，还有些人不知道家暴是犯罪，即使有的人意识到这种行为不正常，也不敢或没有能力去寻求帮助。作为女性来说，要多发声，一个是需要被唤醒，另外一个我们也要自信。真实地表达自己，对错误的事情说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