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瓶装水厂建方案是与非

丁佩华

在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斯柳江卡区库尔图克村建造净水工厂的谈判六年前就开始了，2017年伊州政府批准中国投资者建瓶装水厂方案，主要投资公司是大庆水业“贝加尔湖”，直接营运子公司是在俄罗斯注册的“西伯利亚水业”有限责任公司。不过，中国投资者的这项证照齐全的已实施的方案既遭俄民众反对，也遭到俄检察机构的调查，最后被俄地方法院冻结……

西伯利亚水业公司的方案引来反对

“西伯利亚水业”账面资本1亿卢布，方案总投资15亿卢布，属于中方的投资占比99%，联合创办人俄女公民姆利恰克奥列加的投资占比1%，她的女儿奥丽西亚是方案的重要角色。方案主要目的是在库尔图克建造生产瓶装水的工厂，水源来自贝加尔湖。

工厂预定2019年年底第一期投产，2021年全部完工。总设计能力每天生产52.8万升水，每年生产1.9亿升。产品的80%出口中国、韩国和蒙古，20%内销俄罗斯市场。

方案于2017年6月由州长谢尔盖·列夫琴科拍板，并被伊州政府列入州投资目录清单。方案获得专家们的积极评价，通过了“积极”生态论证，得到2015年公开听证会认可。俄提供的用于建设工厂的土地面积12.5万平方米，用地紧靠著名的塔罗夫斯克沼泽。不过，用于从贝加尔湖汲水的管道需要经过数百米的沼泽地才能到达离岸1.5公里处的深水区，以实现在贝加尔湖400米深处取水的预期。因为专家认为，贝加尔湖400米深处的水质是最纯最干净的。所以方案要在沼泽上实施土方作业，驳船要在那里开挖数米深的大口径管道深沟。

2017年6月，就在列夫琴科批准方案后几天，互联网上出现了一份请愿书，请愿群众要求禁止建造这家工厂，他们认为，该工厂的建设将对贝加尔湖岸这一段的生态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据今年2月前去采访的俄电视摄制组报道称，与2018年夏天比较，塔罗夫斯克沼泽的景观发生严重变化。驳船在贝加尔湖底挖掘出一条3米深的沟渠，然后在沟内铺管道，挖出的淤泥从湖岸一直向湖内延伸。报道一出，负面影响继续扩大。

由于为首的反对者是出生于库尔图克村的著名造型师、表演艺术家谢尔盖·兹韦列夫，他利用自己的影响扩大宣传和影响，竭力阻止工厂建设，为此甚至不惜违法在3月3日到莫斯科红场设置纠察线。支持他立场的包括国家电视台主持人叶列娜列杜恰亚、维克佟丽娅波尼亚以及数个社会生态保护组织……

俄法院叫停项目建设

反对声惊动了克里姆林宫。2019年3月12日，梅德韦杰夫指示自然资源部部长德米特里·科贝尔金按严格生态标准调查在这个地块上建造瓶装水工厂的问题，指出，这个问题很尖锐，必须进行严格的生态后果调查，不允许恶化贝加尔湖周边环境。

在各方压力下，伊州州长列夫琴科的立场也转变了，他指示有关部门重新检查工厂建设的合法性，甚至于3月12日改口说：看不到工厂建设具有前景。并说：虽然这项方案通过了全部必要程序，但开工后已经发现许多环境破坏，这些被发现的破坏“几乎是无法克服”的。

公众的强烈抗议促成了专家调查行动的启动，国家杜马生态与环境保护委员会主席弗拉基米尔·布尔马托夫向俄总检察院提出要求。随后地方环保检察官启动调查程序，调查结论是，用于建筑的地块位于一个独特的沼泽地，这里的鸟类保护是被列在红皮书中的。1.方案的专家论证没有考虑到40种独特的动植物栖息在这家工厂附近的情况;2.没有规定在建设破坏肥沃的土壤层后进行土地复垦;3.方案论证委员会构成有问题;4.不是所有提到的居民都参加了听证会;5.方案实施实际破坏了贝加尔的生态环境;6.联邦法律有关惩罚条款适用于西伯利亚水业公司;7.它不可以获得合法的许可证和建筑用地;8.要求停止施工;9.要求解除土地租赁合同和相应赔偿，等等。

3月15日，伊州基洛夫地方法院满足了西贝加尔地区生态检察官的诉讼请求，确认方案的国家生态环境论证结论违法，裁决方案停工。3月下旬，该法院宣布施工建筑为违法，4月底由法警将其封存。

与此同时，3月27日，伊州仲裁法院接受环保检察院关于解除与西伯利亚水业公司土地租赁合同的诉讼请求，并对这块租赁用地做出保全的裁定。5月7日，该法院启动审判程序并收集证据，被告增加了库尔图克村政府。6月25日，仲裁法院裁决支持了环保检察院的请求。

可以看出，这些指控有的十分勉强，有的根本就不是西伯利亚水业公司的责任，例如确认以前方案论证为违法，如果属实，这应该是伊州政府的问题，而土地租赁也不仅仅是库尔图克村政府的事。在俄罗斯，一个村级政权很少有出租地块的权利。

西伯利亚水业公司的回应

可以想象，在这种境况下，西伯利亚水业公司正在承受的是何等巨大的压力，公司被說的几乎一无是处，面临投资失败的巨大风险。实际上，即使在异国他乡官司缠身，西伯利亚水业公司也是有充分理由为自身投资方案的合法性进行辩护的。

面对一哄而起的反对声浪，西伯利亚水业公司于2019年3月8日举行新闻发布会，对不实指责予以回应。公司经理邱国华在发布会上介绍说，公司2012年成立于俄就是为在库尔图克建纯水瓶装厂之目的。公司2016年完成地块租赁手续，得到了方案建设全部必要的许可证。

公司法律专家奥拉科尔金娜强调，贝加尔自然地中央生态区条例没有禁止建造瓶装水厂。公司手里有着所有被允许建设的许可证。2015年公司为此进行过社会听证会，其中有52名库尔图克居民出席，出席者都赞成项目入选，因此说方案没有考虑居民呼声不实。

公司主工程师格尔柯文科就建设的技术方面解释说，工厂没有像媒体说的在沼泽地之内建设，穿过沼泽区域的仅仅是汲水管。自然面貌和地形基本保持，并可以通过土壤复垦加以弥补。工厂用电供暖，不建锅炉房或其他有损环保的设施。

鸟类专家巴瓦林采夫回答了鸟类栖息问题。强调这里不是特别自然保护地，这里是南贝加尔鸟类迁徙走廊，日间猛禽经过贝加尔湖的南端，形成强大的春秋季迁徙流，大部分禽鸟不会在库尔图克停留，因为村庄内饲养有家禽，沼泽经常自燃，所以很少会有鸟在当地筑巢……

总之，在库尔图克的工厂实际上是一个生态化程度很高的企业，它在投入生产后就是一个封闭的无废弃物的循环体，它不使用化学物品，湖水经机械过滤并用紫外线消毒，对周边环境不构成威胁。

针对基洛夫法院的判决，西伯利亚水业公司已经于今年4月提出上诉;针对伊州仲裁法院的裁决，公司显然也不会放弃上诉。目前看，虽然诉讼过程中对西伯利亚水业公司有一系列有利的方面，包括湖水净化项目投资的俄法律支持和政府首脑认可，包括已有的论证结论和官方许可证的支撑等。但要打赢官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此事件可以看出，在不同文明国度里投资，除了需要有足够的市场经验和法律知识，还需要善于预估、把握和应对所在国的民俗、民众心态和处事习惯。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