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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雷”是这样响起的

2019-08-31宝丁

航空知识 2019年3期
关键词:南越约翰逊越南

宝丁

1965年3月2日,美国飞机深入北越境内56千米,通过空袭邦村军火库之举揭开了“滚雷行动”的序幕。白宫宣称这只是将持续8周的规模有限的空中行动,美国对越南的战争政策没有任何改变。事实上,这是一个转捩点,是美国空中力量漫长噩梦的开始。

第一滴血

就在美国公众欢庆1 965年新年到来的时候,越南的局势正在复杂化。美国支持的南越政府持续被动且行将崩溃,北越看起来行将统一全国。

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陷入了困境,他的安全助理麦克乔治·邦迪提醒说“美国已站上了十字路口”,而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强调,应动用美国的军事力量来“挽救还可以挽救的东西”。约翰逊私底下抱怨说:“我得到的每一个军事建议都在要求大规模轰炸(北越)。”

约翰逊很忌讳动武,毕竟在上一年的总统竞选中,他就通过攻击共和党对手戈德华特是“危险的战争贩子”而树立了自己的和平形象。说到越南,约翰逊曾有言道,“我不会把美国青年送到1万英里开外的地方,去做那些应该由亚洲青年自己来解决的事情。”

然而在2月7日那一天,越共袭击了波莱古,造成9名美国人死亡并摧毁了几架美国飞机。尽管美国空军和南越空军立即对北越境内的目标展开了持续数日的代号为“火焰标枪”的报复行动,但是其规模和效果受到了军方高层的强烈质疑。美国太平洋司令部指挥官格兰特.夏普将军就抨击道:“这是最弱的攻击方案,也就是说,部队规模太小,对敌人的影响也太小。这一切必须立即改变。”

约翰逊可不想成为“失去”越南的美国总统,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扭转局面。急迫之下的约翰逊觉得大可以把军事行动当成筹码,来达成他所想要的政治局面,换言之,他希望通过空袭迫使北越政府坐到谈判桌前,并签署美国人希望看到的协议。正如时任约翰逊幕僚的多里斯·古德温所说的:“约翰逊认为战争就和他所熟悉的政治运作一样,每个人都知道游戏的规则,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达成协议。”

于是在2月13日的总统命令中,约翰逊做出了启动“滚雷行动”的决定,内容是“针对北越的军事目标执行有计划且有限的空中行动”。经过数度推迟,“滚雷”终于在3月2日隆隆响起。这一天,有超过100架作战飞机参与了对邦村的空袭。

在著名的王牌飞行员罗宾逊·里斯纳中校的率领下,F-100“超級佩刀”机群先行进场压制越军的防空火力,接着挂载炸弹的F-105“雷公”执行了对地攻击。最后,一队B-57轻型轰炸机到场,在F-105离场时投下了炸弹。军方通报称空袭摧毁了近80%的目标区域,代价是损失了6架单座飞机,不过有5名飞行员被成功救回。

至于唯一没能找到的那个倒霉蛋,他是F-100飞行员海登·洛克哈特中尉。他的飞机就在里斯纳的眼皮底下被高炮击中,洛克哈特由是成为在越南战争中第一个被俘的美国空军飞行员,此后将在拘押中度过将近8年的时光。

约翰逊对行动感到满意。第一个打击目标邦村经过了反复的精挑细选,它符合如下的考虑:既很重要,又不十分重要;既可以传递信息,又不至于过分挑衅。然而军人可不这么看问题,夏普指出,这种强度的空中行动是“完全无关紧要的”,而且“北越可能甚至都不知道我们的飞机去过那里”。

军人想要坚定而彻底地放手一搏,政客则并不打算通过空袭来取得军事胜利,只是希望用自己的军事行动来说服北越停止他们的军事行动。可以说从一开始,“滚雷行动”就定位尴尬。

从一次空袭行动中归来的美军舰载机飞行员。

“几道孤立的电光”

对北越的空袭既已展开,军方自然要为行动加码。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张“强有力地推进”空中打击,他们制定了北越境内数十个主要目标的清单,并提议在20天内轰炸所有这些目标。然而,决策权握在总统和他身边的“核心圈子”手里。

约翰逊当然希望得到军方领导人的支持,但仅限于技术层面。空军参谋长李梅原本代表着参谋长联席会议中最强劲的声音,但是这位在太平洋战争中以“火攻日本”而闻名的飞将军已经离职,恭顺的麦康奈尔将军取而代之。有评论人士据此认为,“参谋长联席会议已经从一群战士变成了几个愿意顺从民事权威的人士。”

“滚雷行动”的决策小组主要由国务院和白宫的文职官员组成,他们反复权衡,谨慎敲定空袭的强度和目标。华盛顿几乎每天都要审定任务清单,参战单位必须严格在总统和国防部长划定的框架内行事,不得逾矩。前线飞行队对此的反馈很不好,但约翰逊不以为然。最新的民意测验表明总统的公众支持率在大幅上升,这坚定了约翰逊的信念——他正在越南做着一件正确的事情。

而在西贡(今胡志明市),美军第2空军师司令约瑟夫·摩尔中将抱怨说:“在没有接到有关派出多少飞机,装载多少炸弹,以及这些飞机必须在什么时间返回基地的详细通告之前,我连1架飞机也不能出动。”

就连政客也对总统指望“滚雷”迫使北越做出政治让步的前景不感乐观。美国驻南越大使马克斯韦尔·泰勒觉得河内的领导人不太可能会对空袭产生深刻印象,“他们眼中的‘滚雷只是几道孤立的电光。”

到了3月中旬,约翰逊才开始放宽对空袭的限制性审批。他和麦克纳马拉还是要继续选择目标,但不再每日一审,而改为每周一次发放任务包的形式,每次空袭的具体时间可由飞行队的指挥官自行视情况决定。

就在空军感到束缚手脚的同时,美国陆军的高层趁势发出了他们的声音。陆军参谋长哈罗德·约翰逊认为这场战争只能在南越的地面上分出胜败,他要求立即向那里部署大规模的地面部队。

时任越南军事援助司令部(MACV)指挥官,后来将成为越战美军总司令的威廉.威斯特摩兰上将把“滚雷行动”称作“空中的馅饼”,在他看来,与其画饼充饥,不如投注真正的实力。

之前,美国海军陆战队已经以“保护当地机场”的名义进驻南越的岘港,实际上迈出了美军介入越南地面行动的第一步。而在“滚雷行动”实施近一个月之后,华盛顿仍未得到北越的“回应”,政客们当中的那种乐观情绪开始减弱。在3月28日的一份备忘录中,约翰逊同意“部署到越南的陆战队各营改变任务性质,允许展开更为积极的行动”。美军向越南投入地面武力之举,很快便提速升温。

“战术”午餐会

正在新闻发布会上讲解“滚雷行动”情况的美国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

4月4日,执行“滚雷”任务的一队F-105遭遇了新的对手。在进击位于河内以南112千米的清化铁路公路两用桥时,几架遍体银灰色的米格-17战斗机出现了。

在一派阴霾的天气下,正在目标空域等待友机前来会合的4架F-105突遭北越飞机的袭击,后者高速俯冲而来,在不足500米的距离上朝美国飞机开火。刹那间,F-105的长机飞行员就看到了“从飞机后半部炸飞的金属碎片”。一击得手后的米格-17从容改为平飞,直线高速飞行退出战场。在这次美国飞机和米格飞机的首次遭遇中,2架“雷公”被击落。

在这次挫败之后,“滚雷行动”的重心也开始发生转移,变为优先配合在南越展开的地面战争。对北越的空袭仍然在继续,但“南越目标的优先顺位排在北越目标之前”。麦克纳马拉进一步解释道:“我不希望有任何一枚有利于解决南越战事的炸弹被投到北越去。”

尽管不少军方人士发出抗议,但美国空中力量在越南北部的主要任务已经由“打击”转为“阻截”,也就是阻断北越向南方渗透的交通线。在美国空军看来,空袭是无法阻断此类渗透的,最多只是暂时妨碍它。夏普在一份递交到五角大楼的文件中指出,“我们使用空中力量的主要目的不应该是试图阻止渗透,而是要打掉实施渗透的源头。”

华盛顿不为所动,“对专业军事建议显得不屑一顾”的约翰逊认为“滚雷行动”仍然符合他的初衷。“这将会引发一系列反应,最终导致河内同意谈判并减少对南方叛乱者的支持。”他说。那一时期,空袭的目标、出动的飞行次数,甚至于飞行员采用的战术,都是在每周二于白宫举行的午餐会上决定的。而出席午餐会的人士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总统助理,以及总统的新闻秘书;直到1967年底,都没有专业军人或者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受邀参与过这些“战术”午餐会。

1965年6月,原定的“滚雷行动”的任务周期结束。就技术层面而言,从泰国和南越基地出发的空军战斗机与来自活动于越南海岸线附近的航空母舰的海军飞机的出击架数大致相当。由于空军的F-105的载弹量比海军的A-4“天鹰”攻击机大,因此空军投放了更多的弹药。而在同一时期,南越空军的出动架数占到了“滚雷行动”这一阶段总架数的13%,在军方人士看来,这就是美国飞机受到华盛顿束缚的一个明证。

据统计,美国空军在此期间损失了24架飞机,海军损失了26架。所有这些损失中的47架都是被高射炮击落的——米格飞机和萨姆地对空导弹都已经出现,但那时还没有构成重大威胁。

至于上述这些努力和损失所换来的成果,则是让军方最感头疼的地方。到1965年6月,在开列于打击名单上的94个目标(8个工业目标、12处交通枢纽、9处机场、53个军事设施和港口、12条公路和铁路)中,居然只有24个遭到了袭击。而在美国飞机投下的炸弹中,据说有相当数量扔向了“并不存在的北越工业基地”。

与此同时,美国陆军在越南的存在感倒是越来越强。五角大楼在当年夏天的一份文件中指出,“当前,轰炸北越的行动已被降格为美国在处理这场战争时的诸多要务中的次要任务。”

“滚雷行动”没能让河内政府坐到谈判桌前,也搞得美国内部矛盾尖锐,担任助理国防部长的约翰·麦克诺顿在一个私人场合里就表示:“看起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避免羞辱性的失败。”而夏普更是直言道:“我们很快就会失去南越。”

非常出色?

约翰逊再次陷入了困境。“滚雷”看来还得继续,而一旦美国地面部队陷入越南战场,便开始越陷越深。威斯特摩兰不断提要求,他在1965年年底说需要1715万人,在1966年又要求增派10万人。约翰逊最终同意派遣更多的军队,而且决定延长“滚雷行动”。

在面对公众时,他声称新的部署决定“并不意味着政策的任何变化,也不意味着目标的任何改变”。麦克纳马拉后来对此评价道:“总统试图通过模糊手法来应对他的困境——这是一个不明智且最终弄巧成拙的过程。”

于是美国空军和海军的飞机继续出动,在接下来的漫长年月里,更多的目标任务包下发,空袭的打击范围也进一步向北推进,不过继续伴随着限制和局限。“我每天花10个小时担心这一切,一个接一个地挑选目标,确保我们没有超出限制,”约翰逊说。他不允许轰炸最关键和最敏感的目标(比如位于河内市中心的政府大楼),要求空军和海军始终在精心设计的框架内展开行动。

约翰逊仍然想要通过“滚雷”向北越发送信号,而北越领导人则一直在坚持自己的道路。麦克纳马拉不得不哀叹道,“我们所追求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有限的政治目标。”

实际上,针对北越的空袭已经失去其初始意义。美国历史学家韦恩.汤普森至为精辟地写道:“约翰逊政府在‘滚雷中开创了这样一种史无前例的空袭样式,即以一种不会威胁敌方政权生存的方式进行大规模的轰炸。”

与此同时,美军在越南的地面行动也在滑向失控的深渊。尽管政府一再严控舆论,美国公众最终还是发现已经有多达50万名美国青年正在“1万英里开外的地方”,做着“那些应该由亚洲青年自己来解决的事情”。而且,威斯特摩兰将军又发出了新的吁请,要求进一步增兵20.7万人。

约翰逊已经控制不了地面战事,他能做的只是在1968年10月叫停了“滚雷行动”。那时,这项原本计划持续8周的空中行动已经持续了3年零8个月之久。在此期间,美国空军和海军在越南北部飞行超过35万架次,付出了922架飞机损毁、数百名飞行员丧生的惨痛代价。

在需要做出总结的时刻,美国军方认为空军和海军的飞行员始终表现如一,在大多数情况下非常出色。总统班底的声音是:“滚雷行动”在相当程度上达成了预期目标,只不过我们对空中力量的某些期望可能过度了。

而实际情况是,“滚雷行动”已经以一次失败的大规模空中行动而被载入了世界战争史册,是对空中打击万能论者的沉重一擊。正如五角大楼在1968年所发布的报告中所指出的,“过分夸大空中力量的做法再次被证明是错误的,我们重新学到了战略轰炸并非全能的负面教训。”

约翰逊一心指望着他的北越对手会在“滚雷”响起后寻求谈判,可是越共领导人根本不会在事关领土主权的问题上和美国人讨价还价。早在1965年3月5日,也就是“滚雷行动”开始仅仅三天后,北越政府就以这样一份文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内中写道:“美国人派来部队参战,我们会面临新的困难和复杂性,但我们决心打持久战,而且,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责任编辑:王鑫邦

滚雷行动中,一个被美军轰炸的越南钢铁厂。

看图说事儿

艾菲看到一张老照片,这名士兵背着一个布口袋,口袋的开口方向有些奇怪,背后还有一个拉绳,这难道是一具降落伞?艾菲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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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正定 董家政 陕西宝鸡 刘于强

河北廊坊 贾宇洪 甘肃天水 张朔

四川成都 赵正源

2019年第2期“看图说事儿”的答案是:“协和”飞机的首飞瞬间,详情请见本期第80页,《时光记忆——50年前的“协和”首飞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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