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集之的文化贡献
2019-08-31周聿丹
周聿丹
摘 要:来集之是明末清初时期浙江萧山人,在文学史上和戏曲史上都有很大的成就。本文从来集之的著书刻书、戏曲创作及归隐倘湖后对乡邦文化的影响三个方面,论述来集之的文化贡献。
关键词:来集之 刻书 戏曲 乡邦文化
中图分类号:G2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9082(2019)08-0-02
来集之(1604—1682),初名伟才,又名镕,字元成,号倘湖,人称倘湖先生,浙江萧山(今长河街道)人,明天启崇祯间内阁大学士来宗道之子。自幼勤学,博通经史,擅诗词、古文及戏曲。崇祯十三年(1640)进士,授安庆府推官,累官太常寺少卿、兵科左给事中。明亡后,“髡发匿湖滨,以著书自娱,购古今载籍奔其中,日与客论文及古今興丧得失,兼近代掌故与夫身之所闻见者,燃薪即景,娓娓不能已。四方请教者踵趾相错,共称为倘湖先生。”
一、倘湖小筑与刻书
来集之晚年后隐居于倘湖之滨,以室名“倘湖小筑”。倘湖小筑所刻书,按时间顺序,大致如下:
1.《两纱》二卷《秋风三叠》三卷,清来集之撰,清初来氏倘湖小筑刻本。半框18.2×13.8cm,9行18字,白口,四周单边。
《两纱》分《女红纱涂抹试官》一卷、《秃碧纱炎凉秀士一卷》,附《小青娘挑灯闲看牡丹亭》一卷。毛奇龄认为此两剧乃来集之根据自己的经历有感,而讽刺科场之作。《秋风三叠》分《蓝采和长安闹剧》一卷、《阮步兵邻解啼红》一卷、《铁氏女花院全贞》一卷。如果说《两纱》是年少时所作,主演科场事,以讽刺科举之弊,《三叠》则作于明亡归隐山林之后,表现出一种脱离世俗的自我意识。
2.《来子谈经》五种十八卷,清来集之撰,清顺治九年萧山来氏倘湖小筑刻本。版框18.5×14.3cm,9行18字,白口,四周单边。版心下镌“倘湖小筑”,各子目有牌记题“来元成先生著/倘湖藏板”。清华大学图书馆有此丛书全本,其他各馆均有零本。其子目有《易图亲见》一卷、《卦义一得》二卷、《读易隅通》二卷、《春秋志在》十二卷、《四传权衡》一卷。
《易图亲见》一卷,主要是对于河图洛书的易学著作。“此书取序卦、杂卦以及三陈、九德、先天、后天之义,为图四十有五,而各为之说”。然其图书多归宗于朱子之说,“用力虽勤,然究不免于牵强凑合”。《易图亲见》与《读易隅通》,均作于围城之中,守城之余所得,难免仓促。
《卦义一得》二卷,“于每卦约举大义,所发明不过数语,故名一得”,遂寥寥数语,但颇有精湛之语,更有创造性的阐发。
《读易隅通》二卷。据其自序,此书为来集之任职安庆推官时所作,时正值明末清初之时,兵民杂处,此书当为来集之守城之余,切合时势,读易而感所作。
《春秋志在》十二卷,书前有査继佐、林日宣、孙廷銈、何文炜、吴邦臣、毛奇龄序。孙廷銈序曰“宋儒削断三传,胡氏遂尽费其书,创为新例。我友来子独成一书,其意颇异乎四家。盖诸儒之说,可以理裁;圣人之旨,断难例拘……比经发义,错传成文,缀以世史,附以新意,着百有八篇,号曰《春秋志在》,言圣人之志所在,盖不失褒讥之正者矣”。
又其《四传权衡》自序曰“予向者作《春秋志在》,固已举其大端,兹又取四传而权衡之,将以准其是非也。不权衡《春秋》而权衡四传者,以今日之是非率千古以上之是非,将有所不确,以吾小儒之是非准大圣人之是非,终有所不敢。亦曰取四传而铢之两之,以酌其平尔”。所以说,《四传权衡》,是对《春秋志在》的一种补充。
3.《奏雅世业》十一卷,(明)来日升、(清)来集之、(清)来燕雯撰,清顺治来氏倘湖小筑刻本。半框18.3×13.9cm,9行18字,小字双行同,白口,四周单边。
此书所录均为来氏祖孙三人之应试之文,收有来集之崇祯庚辰会墨数篇、己卯科乡试判数篇,书中并录有诸考官评语。据此书毛奇龄序,所谓“世业”,惟来日升、来集之祖孙二人之应试文稿,而燕雯之作,当后加也。
4.《南行载笔》六卷,清来集之撰,清来道程评,清顺治来氏倘湖小筑刻本。半框18.5×14.2cm,9行18字,白口,四周单边。正文无卷次,分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排、五绝、七绝六卷,亦有作不分卷,收有洪武、建文、永乐、正德、弘光宫词。
时值明末清初之时,经过明末社会的动荡,来集之虽归隐田园,但内心仍充满着对国家前途和社会安定的关注和期盼。此时离偶笔之作亦有数年,但回到自己当时的为官之地,仍是感伤不能自己,如本文首篇《寓金陵鹫峰寺作》“家有修竹园,酷暑至金陵。马蹄践尘土,扑面皆苍蝇。轩盖扬扬来,彼哉仆未能。顾瞻孝陵道,恻怛心郁蒸。此地足风波,翻思江澥澄”,充分显示了其伤感之情。
5.《南行偶笔》九卷,清来集之撰,清来道程评,清康熙元年来氏倘湖小筑刻本。半框18.5×14.2cm,9行18字,白口,四周单边。正文无卷次,分五古、七古、五律、六律、七律、五排、六绝、七绝、杂体九卷。
此书乃来集之送兄去南京迎亲的途中所作的诗词。此时距明亡已十余年,来集之隐居倘湖之滨,遂其诗句多有淡泊名利、向往山水田园的隐居意识,但亦有着对故国山河的难忘之情。如七律之《于湖访萧尺木》诗,言“山河故国空悲壮,岁序风霜暗自惊”,这种“国破山河在”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6.《倘湖樵书》十二卷、《博学汇书》十二卷,清来集之撰,清康熙二十二年来氏倘湖小筑刻本。半框18.0×14.3cm,9行20字,白口,四周双边,单黑鱼尾。张丽娟、乔红霞在《来集之<倘湖樵书>与<博学汇书>版刻考》一文中指出“通过清康熙版刻《倘湖樵书》多个印本与《博学汇书》版刻的比较,指出《博学汇书》与《倘湖樵书》实为同书异名”。
有康熙壬戌《二十一年》来集之自序及康熙二十二年毛奇龄序。这是来集之较为著名的一部著作,类似于一本读书笔记,选集若干内容相似的资料,列为一个专题,偶加一点自己的见解,为后世学者广为引用。书中记录明代诸事,语义恭谨,体现了一个遗民的特点。对于明代历史的研究有很重要的史料价值。
综上可见,倘湖小筑所刻书,在板式、版框上均大同小异,且时间多为清初顺治康熙年间。倘湖小筑之成,已在明亡之后。此时的来集之,归隐倘湖,潜心著书,以“倘湖”命名刻坊,负责刊刻自己及一些来氏家族成员的著作。因此,倘湖小筑所刻书均在清初顺治、康熙时期,所刻之书均为来集之自著之书。明清之际,家刻之风盛行,倘湖小筑所刻之书,亦注重来氏家族的著述,促进了家族成员之间的相互交流,形成一种所谓的家族文学和家族之风。因来集之乃亡明遗老,其刻本特点有着明显的崇祯刻本的特点,“玄”字均不讳,遇“上”必空格,且字体隽秀修长,版心下镌“倘湖小筑”。所刻书版刻版式特点,均与前崇祯十七年黄正色所刻之《读易隅通》相同,盖倘湖小筑所刻之书,均照黄正色之《读易隅通》而刻,除《倘湖樵书》、《博学汇书》,均为9行18字,白口,四周单边,半框亦极其相近。从时间上来说,《倘湖樵书》和《博学汇书》二书,刻于清康熙二十二年,而来集之“卒于清康熙壬戌(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子时(1682年11月25日)”,可见此二书刊刻之时,来集之已不在人世,极有可能为来集之后人所刻。
二、戏曲创作上的贡献
来集之的戏曲创作,主要就是《两纱》和《秋风三叠》。也正因为这两部戏曲,被后人称为戏曲家,《远山堂剧品》、《曲海总目提要》、《传奇汇考》、《曲录》等书均有著录。
《两纱》分《女红纱涂抹试官》一卷、《秃碧纱炎凉秀士一卷》,附《小青娘挑灯闲看牡丹亭》一卷。毛奇龄以为“君以崇祯己巳赴童试,县斥之,粘其文于门。庚午再试,再斥之。然而府试拔第一,时年二十七,始附学,于是作《两纱》剧。一红纱,谓以纱幛目眯五色也,一碧纱,则纱蒙其旧,所为诗,贵与践,易观也”,是其根据自己的经历而为,讽刺科场之作。而来集之于《红纱》自序中曰“岁丙寅,予负笈古耶溪畔。月魄不归,花魂无主,情魔既绕,才思亦抽。因取王明扬碧纱笼故事,稍为谱之,以了前《红纱》一案”。丙寅当为天启六年(1626),时来集之23岁,尚未经历己巳(1629)童试及庚午(1630)再试之事,此说难免附会。遂王雨翌认为是“少年说愁之作”。《远山堂剧品》云《红纱》“痛骂糊涂主司,或哭或笑,豪气拂拂纸上,闻来君方少年,何愤懑乃尔”。又谓《碧纱》“王播当不得意时,寄食僧寮,止数茎木兰花,称相知友,天之困文人,乃至此哉。迨至碧纱笼,盖声光熠耀,痴人方欢羡不已。不知元成记此,正为之痛哭耳”。而《闲看牡丹亭》则谓“徐野君,春波影,有小青,翻阅牡丹亭一境,元成为再记数语,无字不令”。
《秋风三叠》分《蓝采和长安闹剧》一卷、《阮步兵邻解啼红》一卷、《铁氏女花院全贞》一卷。如果说《两纱》是年少时所作,主演科场事,以讽刺科举之弊,《三叠》则作于明亡归隐山林之后,表现出一种脱离世俗的自我意识。《蓝采和长安闹剧》取材于八仙之一蓝采和的有关传说,写长安市民每年举办乡社活动,蓝采和冷眼旁观众生情态,暗示人们于热闹中及早回头。《阮步兵邻解啼红》取材于《世说新语》等书中有关阮籍的逸事,暗示自己虽具抱负,却无处可施的苦闷之情。《铁氏女花院全贞》则取材于明代用了初年有关铁铉的逸事,写铁铉在“靖难之役”殉节之后两儿女的故事,以此表明对坚守民族气节的赞赏,又不得不归隐的无奈,作者既想抗争到底的决心,又只能隐居山林的矛盾之情。三剧皆为感怀人世所作,有鲜明的时代特点。此书有毛奇龄序和萧云从所绘画像3帧,皆是结合来集之杂剧创作内容和主旨所绘,且每副图像都有萧云从的印章,有总评。
来集之在戏曲上的著作,在戏曲史上有着深远的影响,周伟娟《来集之及其戏曲研究》种认为“来集之的杂剧有着传奇和杂剧融合的痕迹”。
三、对萧山来氏及乡邦文化的影响
萧山来氏自12世纪避难入萧山,“世依冠山之麓”,白马湖畔。伴随着来氏一族的不断壮大,兴起了一个长河镇。到了来集之的时候,来氏一族已成萧山一大族。来氏一族治理湘湖,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都依赖于湘湖。湘湖的美好,是每一个来氏子孙情感和精神的寄托。来集之归隐倘湖后,醉心学问之余,亦极力发展来氏一族及湘湖文化,对来氏一族及萧山乡邦文化影响极为深远。
来集之的诗文中,关于湘湖、冠山、白马湖的,数不胜数。虽然时代变革,沧桑变幻,有着对世事的无奈和忧虑,但归隐倘湖后,他并没有因此消沉,寄情山水,在他眼中的湘湖,始终是美丽和谐的,人们在这里忙碌而平静。如《雨中花慢——雨中自排马湖归》一诗“全未分明,疑水疑山,望中一片平芜。看蜻蜓软翅,蝴蝶沾须。翼重鸢飞忒忒,肩寒鹭立趄趄。笑新诗口滑,墨气浮天,罩定葫蒲。前村未远,吾庐闲在,庐中贮有琴书。浑未识,茫茫身世,一半含糊。往事回旋若梦,新怀历落多疏。旁人若问,元真何处,多在重湖”。即使在雨中,一篇迷茫中,蜻蜓、蝴蝶、葫蒲,大自然依然是和谐而平静的。《沁园春·题贾祺生江上新居》“排马湖边,越王城下,长河远村。览江庐许刹,思量六代;桃源渔浦,追忆虞秦。东吊蠡谋,西凭胥怒,还溯桐江觅钓纶。扁舟去,访六千君子,倘有遗人。鉴湖原属闲身,好芦叶丛中乌角巾。趁早霞初挂,独留丽句;秋风未起,先荐湘莼。果熟杨家,厨烹札鸟,更卢橘含桃品味新。云岩寺,却古称西隐,与子沉沦”,从诗中的勃勃生机,看出诗人乐观、积极的心态。对于湘湖的莼菜,极为赞美,专门做了《湘湖采莼歌》一诗“我欲采荷叶,荷叶成衣裁剪劣。我欲采芦花,芦花飞雪走天涯。乘舟直入湘浦里,四顾千山万山紫。中有瑶草异众芳,龙耕烟兮种水底。譬如佳人处深闺,天寒翠袖立不倚。一面玻璃对影看,晶晶寒玉成肌体。卷叶蒙茸心未舒,柔腸百转思彼美。参差采撷碧天宽,玉釜温温满滴残。山中自有调羹手,莫作寻常盐豉看”。在这里,美丽的湘湖,悠闲的花鸟,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可以说湘湖是他的避难所,在这里抚平了过往,超越了自我,达到了人和自然的统一。
在归隐期间,湘湖治愈了他的过往,同样,他没有消极避世,而是以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帮助当地百姓。“灶户苦浮丁,创议照田均派,贫灶之困始苏”。同族来尔绳也一同致力于此,“邑苦丁累,尔绳与集之议,请于大吏,民丁归田,灶丁归荡,合邑之徭役”。其子来燕雯深受其父影响,努力纾解民困,“萧山黄册,十年一编审,自明制已。然豪有力者多贿脱,贫民苦之。燕雯请于县,创按田派丁之议,其法至今通行”。又“西兴场灶户,明制官给摊荡草地若干,弓箭盐办课,久之,辗转相易,荡去丁存,守土者惟知按丁催科,穷户不胜其困,燕雯族故灶籍,立照荡均丁之议,陈于官,穷灶遂苏”。来氏宗族努力废除过分的人头税,只根据田赋来计税。来集之试图用他自身的努力使税收制度与湘湖周围人们的经济状况相符合,以缓解民困,保持湘湖一带的美好生活。
对于来氏一族,来集之增修家谱、续纂家乘、募修宗祠等。“家之有谱,犹国之有史”,《萧山来氏家谱》是家谱前后经过四次编纂,参与编纂的有明中期理学家来斯行、清中期来杰和来嗣谷、清末之来鸿瑨等,来集之本人参与了第二次编纂,并作了序言。家谱中亦收录了许多来集之的文章、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