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革命献身的牛正声

■宋 键

读红岩春秋 讲重庆故事

《红岩春秋》创刊30年⑧

革命洪流中确立信仰

牛正声，又名牛大鸣、刘大明，四川江津（今重庆市江津区）人，1906年出生于贫民家庭。父亲牛青山，曾给有钱人当伙夫和轿夫，后在街上开设水桶栈房，母亲替人穿草鞋耳子贴补家用。父母虽然克勤克俭，但只够维持一家生计。为了让他和弟弟牛正坤多识字，家里东挪西借，竭尽全力供其读书。无奈家庭生活拮据难支，牛正声读完小学就辍学了。

为了生活，牛正声经人介绍来到一邮电所当工人。好学的他一边做工，一边自学。1925年9月，考入中法大学四川分校。在共产党员杨闇公、童庸生、冉钧、周贡植、肖华清等教员的辅导教育下，他学习了社会发展史、唯物史观与阶级斗争理论，阅读了《共产主义ABC》《阶级争斗》等进步书刊，进而接触到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理论，深刻认识到马克思主义是能指导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争取解放的理论武器，中国共产党是为人民谋求幸福生活的政党。

由于秉性忠厚，重感情，善演讲，牛正声在同学中极有号召力。他经常组织同学们参加各种进步活动，入学不久即被发展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后转为中共党员。

1926年4月，中共重庆地委和国民党四川省党部（左派）为推动四川的农民运动，从重庆、合江、綦江、江津、宜宾、南充等地选派了牛正声、梁伯龙等25人去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

当时，广州仁人志士云集，革命运动风起云涌，农讲所更是个群英荟萃的大熔炉。在这里担任教员的毛泽东、周恩来、恽代英、萧楚女、赵自选等都是著名的革命家。农讲所采用课堂学习与军事训练结合的方式，将学员按军事编制分组，进行正规军事训练。牛正声在这里经过培训学习后，更加坚定了共产主义信仰，下定决心为中国劳苦大众的解放和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10月，农讲所第六期结业，党中央决定派牛正声等22人回川，分赴重庆、成都附近各县开展农民运动，牛正声被派往巴县农村。他冒着被封建军阀、团阀、土豪劣绅和土匪迫害的危险，与战友喻克猷、程攸生、向希平等走家串户，把大家充分发动起来，建立农民协会。

到1927年春，巴县的高店、铜罐、同兴和崇文等乡都建立了农民协会和农民自卫组织，牛正声领导农民开展了抗捐抗粮、反对军阀鱼肉乡亲及横征暴敛的斗争。

三次与死神擦身而过

1927年至1930年，牛正声在中共四川省委进行革命活动期间，曾先后三次与死神擦身而过。

第一次是在兴隆巷事件中机智脱险。1927年三三一惨案发生后，中共重庆地委领导人杨闇公、冉钧等惨遭杀害，白色恐怖笼罩整个山城。遭到破坏的四川党组织急需用人，见牛正声在农民运动中渐露头角，可堪大用，便将其调至重庆从事革命活动。牛正声等积极做好三三一惨案的善后工作，逐步联系恢复了党的基层组织，搜集敌人情报，研究应对对策。8月12日，中共四川临时省委在重庆成立，牛正声等协助刘愿庵开展工作。

1928年2月10日至15日，四川临时省委在巴县铜罐驿周贡植家召开第一次扩大会议，选举产生了正式的四川省委，牛正声被任命为秘书长。

3月9日，中共巴县县委在重庆城区兴隆巷8号召开成立会议，省委书记傅烈、组织部长周贡植等11人出席。因缺乏地下斗争经验，大门口无人放哨，忽然被三个收“公巡捐”的警察上楼发现，而当其中一名警察前去呼唤武装特务时，他们又未采取应急措施，致使傅烈、周贡植等人被捕。牛正声因事耽误迟到，赶来时正碰上警察在围捕抓人，他借个子瘦小之便，谎称是在和小伙伴玩捉迷藏时跑了进来，遂侥幸逃脱。脱离险境后，他迅速将险情报告给省委领导刘愿庵、张秀熟等，火速通知战友转移，并积极筹划营救事宜。

4月3日，傅烈、周贡植等九人在受尽酷刑折磨后英勇就义于朝天门沙嘴刑场。

傅烈牺牲后，刘愿庵代理省委书记，领导全川党组织。5月，刘愿庵离开重庆经上海去莫斯科出席党的六大，由张秀熟代理省委书记，不久牛正声担任省委常委。为了省委的安全，张秀熟与牛正声租了一处房子作为省委机关。他们假扮成一个家庭，牛正声夫妇作为户主住在楼下，张秀熟以长辈的身份住在楼上，以此作掩护。

刘愿庵离开上海不久，党中央先后派穆青、李鸣珂等到四川工作，以加强省委的领导力量。牛正声在广州学习时就结识了穆、李两人。穆青当时是中共广东区委组织部长，曾留学法国、苏联，有较高的马列主义水平，足智多谋；李鸣珂是黄埔军校第四期学生、青年军人联合会骨干，曾参加八一南昌起义，在中央军委工作过，文武双全，斗争经验丰富。故友重逢，英才相聚，他们很快打开了四川省委工作的新局面。

9月24日，因李鸣珂率人击毙蒋介石亲信、军统特务戴弁，四川党组织遭到反动派的疯狂反扑。蒋介石命令刘湘严缉“正凶”，重庆时局异常紧张。10月1日晚，在叛徒彭兴道（前团省委书记）和廖时勉（代理团省委书记）的带领下，刘湘派兵查抄了四川党团省委机关，张秀熟等20余人被捕，牛正声因外出办事得以脱险。

省委机关遭到破坏后，剩下的省委成员穆青、李鸣珂、牛正声等于10月在潼南双江镇召开川西、川南等地区干部会议，再次成立中共四川临时省委，穆青任书记，牛正声作为委员负责重庆的工作。

1929年6月7日至11日，到莫斯科参加六大后返川的刘愿庵主持召开临时省委第二次扩大会议，选出了新一届四川省委，刘愿庵当选书记，穆青任候补书记兼组织部主任，刘披云任宣传部主任，李鸣珂任军委书记，牛正声被选为省委秘书长兼监委书记。

◇中共四川临时省委机关旧址——重庆城区大梁子兴隆巷8号

◇刘愿庵

◇穆青

◇李光华

◇李鸣珂

由于新一届省委班子斗争经验丰富，至1930年春，四川各地的党组织普遍得到恢复和发展。武装起义的烈火燃遍巴山蜀水，固军坝起义、蓬溪起义、涪陵起义等先后爆发，同时土地革命兴起，一些地区建立了农民协会和苏维埃政权。

为了扑灭革命烈火，军阀刘湘采取所谓的“自首”政策，利用我党的叛徒充当内奸，企图彻底瓦解四川共产党组织，重庆再次阴霾密布。

1930年3月22日，穆青在重庆被叛徒指认而遭逮捕，5月英勇就义；4月18日，李鸣珂执行暗杀叛徒易觉先的任务，行动中不幸被捕，19日在朝天门牺牲。牛正声因受组织派遣到上海向党中央汇报工作，由邹进贤接任省委秘书长。5月5日，四川省委委员在机关秘密据点重庆浩池街裕发祥酱园铺召开会议时不幸被叛徒出卖，刘愿庵、程攸生（工委书记）和邹进贤被军阀逮捕。5月8日，刘湘下令将刘愿庵三人“就地正法”于巴县衙门院坝照壁前。牛正声第三次与死神擦身而过。

力撑危局至从容赴死

1930年6月，牛正声带着党中央的指示，从上海返回重庆。7月，中共中央派余乃文到四川任省军委书记，余向省委传达了中央政治局关于《新的革命高潮与一省或几省的首先胜利》的决议，以及以武汉为中心的全国总暴动，集中红军“会师武汉”的计划。

这月底，牛正声受省委指派前往梁山县（今重庆市梁平区）领导武装起义，组织农民武装围攻武汉。牛正声到达梁山后，与王维舟、李光华等综合分析了形势。7月27日，经过会议讨论，他们决定以外出打土匪为名，将虎（城）、南（岳）、龙（沙）、太（平）四支农民队伍1300余人带到忠县黄钦坝集中，然后宣布起义，组建游击队。29日，四川工农红军第三路游击队按计划宣告成立，李光华任总指挥，王维舟任副总指挥，牛正声担任前委书记。

8月初，牛正声和李光华、王维舟等率领工农红军第三路游击队东进到石柱县西乐坪村时，遇敌军埋伏遭到“围剿”。因力量悬殊，战斗失利，游击队被打散，总指挥李光华和大队长李次华受伤被俘，不久在丰都县城英勇就义。

牛正声突围后，只身潜往重庆向省委报告。8月下旬，他刚回到重庆，就听到弟弟牛正坤公开脱党投敌叛变的消息。正苦思如何降低因弟弟变节造成的危害时，却被叛徒贺蜀筠出卖而被捕。他先被拘押在城防司令部，后转至刘湘的第21军特务委员会。监狱对其严加防范，连他母亲探监的鸡蛋都要敲碎检查。

起初，审讯官只知道牛正声是共党分子，要求他像他弟弟一样登报声明脱党反共。不久，刘湘从特务和叛徒处得知最近共党要人被抓，便要求严审牛正声。当他们从浩池街事件查获的四川省委文件中，发现关于派牛正声去上海向中共中央汇报的文字证据时，如获至宝，立即向刘湘报告：“牛大鸣，巴县人，现年二十四五岁，……逆党四川秘书长也。复查临时省委报告伪中央书，有‘自维新（穆青）被捕钟鸣（李鸣珂）被难，常委极不健全，特派牛大鸣同志前来面述一切，并请派员来川督促指导，从速组织，……’字样，则牛大鸣在党中地位之重要，已可证明。”

刘湘知道牛正声是四川省委秘书长后，想通过他获得更多的情报，以彻底破坏四川党组织。于是，他对牛正声极尽引诱拉拢，初许以参谋之官位，继给以金条之诱惑。牛正声不为所动，并将刘湘派来的说客驳得体无完肤。劝降收买无效，刘湘恼羞成怒，悍然下令将他处以极刑。

临刑前夜，牛正声辗转难寐，提笔写下遗诗：“炮弹穿过心胸，好似清风吹过胸中，劳苦兄弟们的胸窝，就是我的归宿地！”以寄托革命情怀。

9月26日，牛正声被剥去上衣，绑在一乘“无顶肩舆”（这是从轿行雇来的二人抬小轿，当局揭去顶盖，临时充作抬犯人游街示众的工具——作者注）上，从监房押赴通远门外罗家湾刑场。一路上，牛正声神态自若，毫无惧色，高呼“打倒封建军阀”“打倒蒋介石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

临刑前，牛正声获准与妻子见最后一面。他嘱咐妻子不要搞迷信活动办丧事，只需白布裹尸就行。随后，他猛然将妻子送来的细瓷茶碗摔碎于地，以示舍身就义的决心。

牛正声被枪杀后，家人遵照遗嘱将他埋葬在重庆南岸铜元局墓地，与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同志们长眠一处。

◇四川红军第三路游击队虎南大队东征武汉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