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线牛涯
2019-08-30童鹤龄
童鹤龄
我这一辈子竟然就是在三线建设中工作、学刁、生活的,可以说我就是一个纯粹的三线人。
作为三线人,2019年7月21日,我荣幸地接受了南京大学社会学院的“大国重工——新中国工业建设口述史”老师的采访。
南京大学来访的老师问我是什么时候参加“三线建设”的,我回答说是1980年调入011时参加的,可我回答的时间错了。日前,我在梳理自己的文稿资料时,翻阅到1970年参加920工程修建时的笔记,当时我作为上山下乡知青参加了920工程的建设。920工程以代号出现,就是国家“三线建设”的重大工程项目,也就是七十年代初期的枝柳铁路(枝江到柳州)和湘黔(衡阳至贵阳)铁路工程的代号,这两条同时修建的铁路是国家重大三线建设工程。我所在的92030工程分指挥部,实际上是一个师级编制的指挥机关,指挥长由老红军、军分区三号首长凤司令担任,副指挥长则由州革委会副主任、原州长担任,我们分指宣传队负责人也是由军分区政治部军人担任,实行解放军连队式的管理制度。
1971年3月,在92030工程分指的政治学习中,指挥长凤三号传达了毛主席“三线建设要抓紧”“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最高指示。这是我第一次知道920工程是国家三线建设的重要工程,也明白我参加建设的项目是国家三线建设重大工程。
50年的三线建设的历程,这让我感慨,也让我纠结。我这一辈子竟然就是在三线建设中工作、学习、生活的,可以说我就是一个纯粹的三线人。我有过很多机会跳出三线这个圈子,可我始終没有跳出去,这就是命运。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悲情,可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激情。我的不离不弃,皆因我习惯了三线的文化氛围,直到退休仍然蜗居三线地区,还在为三线文化奋力。
也许是命运使然,我在退休后居然好运降临,历史赋予了我的三线情结的拓展任务,当领导的朋友找上门要我给中央电视台新闻系列片——《蓝天作证》写三线建设篇章。我接受了任务,勤奋地完成了“三线”篇章《三线巡航》。之后,我兴趣大增,专攻三线文化的研究,耗时半年完成了《三线建设:一座历史丰碑》纪实文学连载文稿,用8个月时间书写了20万字的《屹立高原蓝天间》(贵航读本)和8万字的《揭秘011》文学稿,可叹的是当时的领导许诺出书5万册,以抽取出版税的形式给稿费。可机构调整,负责安排我著书立说的领导调走离开贵州,不仅出书的事情打水漂,稿费没人给我发了。我没有去找谁理论讨说法,损失虽大,可我收获更大——我以这次写书修炼为契机成为了一名三线文化研究学者。今年5月,一位到县里挂职县委常委、副县长的同志返回单位后,她被上级组织任命到另一单位担任领导职务,临行时,她对我说:“童伯伯,感谢您多年对我的教导,您真的是个不求回报的人,您从来不向组织提任何要求,却无怨无悔地为单位、为国家扶贫不遗余力地奉献。这不仅是我个人的看法,也是与几位领导交谈时,其他领导的共同看法。您真的令人敬佩!”
2011年10月23日,我应邀参加贵州省委宣传部召开的驻贵州省的十几家网络媒体负责人的座谈会。在谈到贵州有哪些文化时,我提出了贵州还有“三线文化”,有“三线精神”。会上得到了主持座谈会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认可,并在两天后的10月25日的贵州省委扩大会上被提出,受到关注。在2012年的省人大代表会上,“三线文化”和“三线精神”被确定为贵州省的文化和精神之一。
既然有幸研究三线文化,就要对三线建设的来龙去脉知根知底,还要对三线文化的历史与现实状况了解和研究。我责无旁贷地书写了《回望三线》《贵州人文精神中的“三线精神”》《在工业强省中弘扬三线文化》《三线遗迹云马追影》等文章,字数达五六十万字。
近年来,我受邀两次到安顺学院作《中国三线建设——一座历史的丰碑》讲座,并被安顺学院特聘为该校三线文化研究员。今年5月和7月,陕西省社会科学院、南京大学“中国西迁”研究组织人员分别到贵州调研时专门采访了我,请我讲述三线建设情况。
我常常感叹:我工作四十年没有退休这十二年有建树。上班时的忙碌那是应酬,退休后的收获那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没有报酬,也是乐在天涯战恶风。好几位朋友对我说:童老师,您研究的课题是站在国家的高度看问题,而您工作的“塘子”太小了,单位制约了您的能力发挥,如果您到省部或大集团里工作,相信更能发挥您的潜能。我笑答日:命该如此!我知足了。
命该如此?我的确是知足的,但我也辜负了自己的能力。这里不妨说说——我曾经参与筹建并尽心尽力宣传的某制药厂,在一段时间里还主持这个厂的全面工作,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引来全国二十多个省的医药行业领导参观学习。1991年到1993年里,江泽民总书记等国家领导人及几十位省部级领导亲临药厂视察参观。我从来不张扬自己,可因为为人做事的可圈可点而受到关注。
很奇怪,我研究三线文化,竟然歪打正着成为三线文化研究学者,乃至有几个大学请我去讲中国三线建设与三线文化课。退休后在我无职无权时,我的生活竟然鲜活多了!有人点破玄机说:“那是你不再具有竞争力与单位同事抢位了,他们才放过了你,否则他们还会给你‘好果子吃”。
退位还真好处多多,我从无休无止的纠缠中解脱出来,于是我选择了时代赋予我的三线文化研究课题去做。我还真的与三线有缘,或许这就是我的三线生涯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