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永远是客人
2019-08-27张昕宇
张昕宇
加拉帕戈斯群岛,一位巴拿马主教在四百七十多年前发现这里的时候,发出了如此的感慨:“我们来到了一座神秘的岛屿,这里的土地和生物,就像是来自地狱,当我们挖一口井时,却发现井里的水居然比海水还咸。这一定是个被诅咒的地方。”
厄瓜多尔人却说,这里是他们国家最美的地方,甚至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
1835年,26岁的达尔文曾到达这里。这里独特的生态环境,为他的“适者生存”的进化论提供了坚实的事实依据。
加拉帕戈斯群岛由13个主岛和19个岩礁组成。这里汇聚了世界上最多的珍稀动、植物种,被世界遗产委员会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被人称作“独特的活的生物进化博物馆和陈列馆”。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天堂。
两只海豚在为“北京”号导航,带着我们靠近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圣克鲁斯岛。离岛还有几海里的时候,岛上的工作人员就驾着小艇迎上来了,例行检查证件和船载物。最后领航,带着“北京”号到达一个指定地点抛锚,并告诉我们,未经允许,船不能随意开动。
原來,加拉帕戈斯群岛没有码头,因为修建码头会破坏岛屿的生态环境。为了避免伤害岛架和近海动物,加油、加水也全是从陆地运到船上的,而大型船只则更是不能靠近岛屿。看来厄瓜多尔人对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很矛盾,他们希望世界上更多的人来了解这里,但是又害怕游客们破坏这里的环境以及带来病菌。
摆渡船载着我们登岛,一条海豹挡在了浮桥上。工作人员示意我们绕行,不要打扰它睡觉。拦路的海豹还是醒了,冲着我们吼叫,似乎是对我们惊扰它的好梦表示不满。
在加拉帕戈斯群岛,人类永远是客人,这些动植物,才是主人。
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杂质,甚至空气里都没有灰尘,一切,都是大自然最原生态的面貌。一群海鸟从岛上展翅起飞,然后瞬间又一起急停,集体一头扎进海里,激起水花无数。一些珍稀的野生鸟,悠闲地在浅海处漫步、觅食。滩头、水里,憨态可掬的海豹们,在悠然自得地仰泳,翻滚、晒太阳,互相挠痒痒。
远处的山头,烟雾缭绕,稀薄的云朵,飘过山腰。而怪树嶙峋,不像是真实生长在那里的,仿佛一件件艺术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或者说,再伟大的艺术家,也雕刻不出来如此形状。
坐在海岸边的石头上,几只海鬣蜥从海里爬了上来。它们怪异的外形,会让胆小的人害怕——脊背上全是角质尖刺,五彩缤纷的鳞片,眼睛凸出……一副上古怪兽的模样,完全就是科幻片里的变异大蜥蜴,哥斯拉的原型。海鬣蜥是史前动物,虽然长得奇怪,却不像哥斯拉那样好斗,它们只是安静地爬过我们的身边,找一处平坦的岩石,趴在上面发呆。过一阵子,又爬回海边,跃进海里,潜下去寻找海藻等食物。陆地没有海鬣蜥的食物,而在四大洋流交汇的加拉帕戈斯群岛,风浪和低水温对于冷血动物海鬣蜥来说,实在太危险。它们每次潜海捕食不能超过十分钟,否则就会因为体温流失,导致肌肉爆裂而死。所以海鬣蜥的每一次进食,都是在和时间赛跑,匆匆找到食物,很快便要迎着风浪,艰难地爬上岸休息,晒太阳,等待下一次的寻觅。生命的顽强和力量,在海鬣蜥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海鬣蜥晒太阳、打喷嚏,排出海水中的盐分的时候,石缝里钻出许多遍体通红的细纹螃蟹。它们爬到海鬣蜥的身边,去吃它的死皮,海鬣蜥则是一动不动,看来千万年来,它们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沿海周边,属于海豹、海鸟和海鬣蜥,岛上的陆地,则属于巨型陆龟,也叫象龟。岛上的人已把陆龟当作了图腾和吉祥物,衣服上、帽子上、茶杯上、车上,到处都是它们的形象。
巨型陆龟是加拉帕戈斯群岛最早的主人,它们比海鬣蜥更早生活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当年的伙伴恐龙早已灭绝,陆龟们却依然坚强地活着。直到海盗们到达了这里,他们发现陆龟能吃之后,就开始疯狂捕猎它们,临走时还带走了大量陆龟,养在船上,边走边吃。海盗们的行径,给陆龟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在我们去寻找陆龟的途中,一群山羊横穿马路,狂奔而去。当地人说,这些野生山羊曾经给陆龟带来很大的麻烦。当初岛上是没有山羊这个物种的,它们是后来被居民带过来的,并迅速繁殖,数量日益庞大。
同样吃树叶的陆龟,觅食的速度是拼不过山羊的,导致许多陆龟被饿死。最后为了处理这桩动物界的纠纷,厄瓜多尔政府派来了狙击手,猎杀山羊,严控它们的数量。毕竟,陆龟的数量已经非常少了,而且它们才是岛屿的主人。
离开岛上居民的生活区,我们在路上终于遇到了缓慢爬行的陆龟。它们每一只都有两三百斤重,见到我们,还会缩回去四肢和脖子。陆龟与海鬣蜥、海豹等其他不害怕人类的动物不一样,它们在这里,曾经遭受过人类残忍的猎杀。一位自然保护区的负责人告诫我们,拍照、拍摄都可以,但是尽量不要靠近陆龟,不要吓到它们。
这位负责人还教我们怎么分辨陆龟的性别和年龄。它们的背甲像年轮似的,可以判断年龄,我们试着数了数遇到的几只陆龟,最老的三百岁以上。它们出生的时候,中国还在清朝。
看着缓慢行动的乌龟,它们古老的龟壳、粗糙的皮肤、陈旧的颜色,总给人以历史的厚重感。一只陆龟安静地趴在石头上,伸出脑袋望向天空,仿佛在守望着时空。亿万年过去了,它们见证了这个地球最漫长的岁月。
(摘自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侣行2,中国新格调:爱到极致,行到极端》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