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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歌

2019-08-27陈汀阳许丹

中国-东盟博览(政经版) 2019年7期
关键词:仰光兄弟姐妹缅甸

陈汀阳 许丹

7年前的2月,母亲的侄孙郑承志从缅甸仰光回来参加厦门侨代会,她还兴高采烈地坐着轮椅与我们欢聚,岂料5天后,她与我们竟是天人两隔,留给我们无尽的悲痛与思念……

足迹遍及伊江南北

母亲在缅甸执教20年,我一直跟着父母走南闯北。我们的足迹遍及伊洛瓦底江南北,先后到过勃生、渺名、丹老、景栋、仰光。在仰光,母亲也先后在中国女中附属小学、南洋中小学、华侨小学、福建女子师范学校执教。

我的童年及少年时代都是在学校简陋的房子里度过。那时,妈妈既要备课执教,又要相夫教子,但她总是那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而且从来不给我们零花钱。她常教育我们6个兄弟姐妹要从小养成勤俭节约的习惯,年纪小的穿年纪大的衣裤。妈妈最恨子女说谎,遇到孩子说谎,她总是特别严厉地批评,但也会耐心地讲明道理。所以,我们兄弟姐妹有什么要求、心里话,都愿意向母亲倾诉。

父母在渺名中华中学任教时,我只记得在渺名学校内种有一棵菠萝蜜树,果实成熟时,还摘来吃过。我5岁就在渺名上小学1年级。妈妈曾回忆说,有一天,我跟同学外出未归,找不到我,十分着急,以为我掉进水井里。无奈中,爸爸拿着一根竹竿,伸进水井里打捞,而妈妈已在一旁担心得两腿发软……待看到我平安回家,父母终于放下紧张的心,但也给了我十分严厉的训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未经“请假”外出了。

或许因为我是长子,或许因为我“胆小如鼠”,无论妈妈南来北往至何处,我总是紧跟她,成了割舍不掉的“小尾巴”,直到17岁离家回到中国。

我们在丹老度过4个祥和快乐的春节。在丹老华侨中学任教的父母,每年春节即将来临时,为缓解华侨阔别祖国思乡念亲之情,都与其他老师们一起排练家乡的“歌仔戏”,先后排练演出了《陈三五娘》《十五贯》《孔雀东南飞》《小女婿》等剧目。妈妈既辅助导演、又当演员。临近演出,她还与老师们一起废寝忘食地赶制古装鞋、帽、服装、画制布景等。我也在戏中扮演了一些小角色。最终,演出大获成功,当地侨胞每每看后激动不已,游子的思乡之情也得以告慰。

妈妈写得一手好字,无论是毛笔、钢笔或粉笔,字体总是那么端庄娟秀、苍劲有力。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妈妈的一手好字绝非一日之功。她在厦门鼓浪屿同文中学、毓德女中就读时,就练书法;在丹老执教的空闲之际,妈妈握小楷毛笔、砚墨,临帖勤练。每当这时,我就自告奋勇,帮忙汲水研墨,取出《柳公权字帖》,边看边学妈妈临摹运笔的样子。妈妈字如其人,在生活、思想和工作上,形成了如柳字一样的严谨与一丝不苟的作风,也使我们兄弟姐妹受益匪浅。

妈妈尽管集家务、教学、求知于一身,为了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她还报读厦门大学海外函授学院。那时没有电视、电脑,更无教授授课,所有的古代汉语、现代文学作品等教材资料,均用邮件函寄。考试分开、闭卷,妈妈严格按照学校要求,认真学习、考试,终于自学成为一名“函大”毕业生,“充电”成功,为今后任教中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妈妈当时领到毕业文凭时手舞足蹈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执教边陲小城

缅甸东北部掸邦地区的一个小城——景栋,缅文音“浆冻”,其东边与泰国毗邻,北部与中国接壤,毗连“金三角”。1958~1961年,家父受“教联”派遣前往景栋任校长,妈妈随行后因气候寒冷,水土不服,返回仰光后再前往,曾二度身居边陲执教,无怨无悔。

在景栋学校住的是座二层楼的木屋,我们一家7口人蜗居于二层一个约14平方米的房间里。它既是我们的“窝”,也是“校长办公室”。每到风雨交加的雨季,屋顶、木板缝隙都会漏水、渗水,只得以面盆接水,或以塑料纸遮雨,大有“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之状。厕所、浴室均公用,设有公共食堂,雇用掸族人“阿索”掌勺。记得有一年春节过年要吃“薄饼”(春卷),妈妈亲自揉面,在木炭炉置上平底锅,摊“薄饼”皮,还蒸了咸、甜“年糕”。住校的老师切菜、剁肉,如同一家人,欢欢喜喜过了年。时任教务主任的陈华平老师,2009年7月从中国香港来厦门时还不忘此事。

在景栋,家里没有雇帮佣,妈妈既要打理家务、照顾我们5个兄弟姐妹,晚上还要备课。环境狭小局促、艰苦,但妈妈从不气馁,也不怨天尤人,更不以校长夫人自居怠慢他人,她平易近人,视同事、学生如一家人。二弟曾因学习成绩达到留级分数线,来征求妈妈的意见,妈妈说:“公事公办,该留级就留级,不能因为是校长的儿子,网开一面。”

此外,妈妈还积极协助排练节目,参加当地土司的“摆”庙会,唱歌跳舞,荣获桂冠。

辗转归国

1964年8月,虽然我已在仰光“南中”读至九年级(红岩班),离“仰光大学”的门槛仅一步之遥,但由于政府有令,在缅甸持“华籍”的外侨不能报考“仰光大学”。有一天,妈妈从“瑞浪旦”的福建女师下班回到家中,说道:“阿阳,阿邦,来,我有话要说。”妈妈和颜悦色的,不像是要训斥。于是,我們兄弟俩走近妈妈,她兴高采烈地说:“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准备送你们兄弟回祖国,怎么样?”我难以置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当我确定是真的时,我与小两岁的二弟对爸妈毅然决然的决定,欣然应允。为此,妈妈为我们跑中国驻缅甸大使馆办护照,带我们到市政厅办理出境手续、购买英镑外汇。从市政厅办妥一切手续后出来,妈妈问我们想吃什么?我未应答,二弟抢先说:“想吃扒鲁达”。于是,她带我们去美美地吃了一杯“扒鲁达”(缅甸特色带有水果的一种冰饮料)。事后,妈妈回忆起这段往事说:“憨仔!你们怎么这么傻,那时也不提出要吃烧鸡、红烧肉……”我回答说:“妈妈那么辛苦,怎么能乱花妈妈的钱?”

1965年,从仰光父母的来信中获知,缅甸当局接管了所有华文学校。妈妈改任家庭教师,开办补习班,仍坚持华文教育。

1967年10月,妈妈带着4个弟弟妹妹回国,给在厦门的大姨母发来电报:已平安回到昆明。

·来源:福建侨网

·责任编辑:卢颖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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