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有“克夫痣”吗?
2019-08-22王俊良
王俊良
汉元帝最后一次外事活动,是出席欢送匈奴乎韩邪单于,携新晋阏氏王昭君北归。官媒《汉书》报道,“竟宁元年春正月,匈奴乎韩邪单于来朝”,大事“昭君出塞”,要事“改元”,止“其改元为竟宁,赐单于待诏掖庭王樯为阏氏”一句,吊诡的是,汉元帝自此一病不起,三个月便一命呜呼。
那么,是谁戳了汉元帝的死穴?可以想象,刚意气风发颁布“改元为竟宁”,纪念“边垂长无兵革之事”的汉元帝,参加完一次外事活动,便命悬一线!此事定有玄机。或许,从《后汉书》里,可管窥到蛛丝马迹,“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斐回,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與匈奴”。
这之前,王昭君“以良家子选入掖庭。时,呼韩邪来朝,帝敕以宫女五人以赐之”,原因很清楚,就是“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汉元帝明白了,原来是掖庭令领导下的后宫,假落实汉元帝有关后宫“改革”,行把美女王昭君,让汉元帝自己赐给乎韩邪单于之实。而这一局面的形成,正是执行层假“改革”以行的结果。
汉元帝的任何一项“改革”,都要由“三公”集体研究决定,再由分管这一工作的九卿之一,负责落实到全国各郡、县、乡、里、亭。反过来,由亭、里、乡、县、郡、卿、公,要经过七个执行层的层层执行,才可以将改革执行结果反馈给汉元帝。
很明显,王昭君被汉元帝当礼物,赐给乎韩邪单于,是由于汉元帝对后宫的改革,执行层执行不利出现的偏差。本来,落实改革政策由朝廷九卿之一,专门负责皇家事务少府牵头,由掖庭令组织画工,为嫔妃、宫女提供一个靠实力、不靠关系的公平竞争的临幸政策。《西京杂记》载,汉元帝“后宫既多,不得常见。乃令画工图其形,按图召幸之”,问题出在执行层上,“诸宫人皆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不减五万。唯王嫱不肯,遂不得召”。
一项“惠及宫女”的好“政策”,就这样被“画工”糟蹋成“殃及宫女”的“老鼠屎”!本是“绝世美女”的王昭君,脸上凭空被画工点了一颗“克夫痣”,宫中再无出头之日。当然,处置涉案画工不难,朝廷“乃穷案其事,画工皆弃市。籍其家,资皆巨万”。令汉元帝胆寒的,是各项“看上去很美”的治国方略,有多少被从朝廷到地方的七个执行层,“层层过滤”掉了“有利于民,不利于官”的棱角,又有多少与政策相悖却有利于各个执行层利益的私货假汝以行?
正是王昭君的“克夫痣”,宣告了汉元帝的改革失败。后人谈及此事,多着眼“情色”,极少涉及“改革”。就连北宋王安石,也未能理解汉元帝,只一味责杀画师,“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欧阳修、郭沫若诸文人,要么贬汉元帝“淫乱”,要么抬王昭君“爱国”。唯有鲁迅,说“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可以保隋,也不会相信妲己亡殷、西施亡吴、杨贵妃乱唐那些古老的话”!
鲁迅不信,余亦不信。况且,王昭君的“克夫痣”,昭示着执行层与决策层间的断裂。“灯下亮”则“积极执行”,媚上邀功;“灯下黑”则“层层加码”,以售其奸。那么,王昭君真有“克夫痣”吗?无中生有的体制之弊,戳中的正是汉元帝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