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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发展:实践指向与价值追寻

2019-08-22赵若玺赵建军

人民论坛·学术前沿 2019年12期
关键词:生态观绿色发展

赵若玺 赵建军

【摘要】绿色发展理念是对工业文明发展方式的反思与超越,它蕴含着自然观的生态转向、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以及科技理性的合理考量。绿色发展是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本质体现,它要求破解人与自然的对立行为和变革工业文明的生产方式;它是古代智慧与当代实践、宏观战略与微观路径、历史规律与现实需求的统一,彰显了新时代的实践指向与价值追寻。

【关键词】绿色发展  生态观  价值追寻

【中图分类号】N03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9.12.006

绿色发展是一场理念与思维方式的变革。绿色发展作为我国五大发展理念之一,其最终目的就是要实现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以人为本的可持续发展,它强调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和自然环境保护的统一与协调。对绿色发展的探析与环境问题的认识归根到底是自然观、价值观与世界观的认识。绿色发展将引领人类对传统文明发展方式作出深刻反思,从而彰显鲜明的时代价值。

绿色发展是对工业文明发展方式的反思与超越

我们正处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型的关键时期,处于一场自然观、价值观和文明范式绿色化转向的时代,绿色发展要求我们合理审视传统发展的方式和理念。

自然观的生态转向是绿色发展的基础前提。自然观作为人类对自然总的观点与根本看法,体现为一种人类的价值选择,它伴随人类文明形态的演进而不断发展。自西方文艺复兴以来,摆脱了神学长期桎梏的人性获得解放,人的主体性意识空前增长。近代科学的发展为机械自然观的确立指明了方向。培根“知识就是力量”的名言唤起了人类理性对自然的征服欲望。笛卡尔则开启了借助实践使自己“成为自然主人和统治者”的时代。而伽利略、牛顿等人科学体系的成功更使人们惊叹于科学洞悉自然的威力,机械论自然观就此伴随近代启蒙运动与科学革命的发展而逐渐建立。在征服与战胜自然的发展理念下,人被置身于自然之外来研究自然,自然成为满足人类需求、谋取利益的工具与机械客体。这种由人为从外部施加的自然运动在科学革命中进一步将自然机械化与客体化。自然成为可以被量化并为数学所表达的“物”的集合体,变成一架“机器”,人成为了唯一不受自然限制的主体,自然对其来说仅有利用的工具价值。在机械自然观的影响下,对自然的征服与控制成为工业文明的核心理念。随着全球生态危机的不断出现,人类在反思自身的实践行为时也在重构自然观,生态自然观孕育而生。生态自然观的出现标志着对工业化时期人与自然主客二分的消解以及人对自然的整体把握与认识,是绿色发展的重要价值根源。绿色发展就是要以人与自然和谐为宗旨,强调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和谐共生,是人与自然双重价值实现的表现。

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反思是绿色发展的核心议题。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绿色发展的核心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绿色发展就其要义来讲,是要解决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问题。”绿色发展作为人类文明发展的新形态,是人类不断反思、定位自我和自然关系的一个过程。近代以来,在欧洲思想启蒙运动与科学革命高扬人类理性的旗帜下,人的自由意志被彻底激發,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理念逐渐形成。工业文明建立后,人类理性能力的逐渐增强使得自然成了被征服与改造的机械客体,在割裂人与自然关系的基础上,人的理性与内在价值得到彰显,在张扬理性精神的同时,自然被蔑视与贬低,被视为僵死被动的客体,导致人与自然关系失去和谐。面对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走出人类中心主义的困境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必然要求。绿色发展的核心就是要合理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在重新确立人与自然关系的过程中,人类应从“自然的掌控者”走向“自然的一员”,做自然的看护者与守护者,而不是臣民与主人。

科技理性的合理考量是绿色发展的应有之义。科技理性是伴随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不断增强所产生的一种理性形态。工业革命发生后,科学技术与工业生产的日益耦合使人们认识到科技探寻自然本质与变革社会发展的巨大威力,科学成了人们理解、认识自然的理论体系核心,技术则成了人们改造、控制自然的实践体系核心。人们利用发展科技不应为了征服与统治自然,而应在认识理解自然本质的基础上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绿色发展要求对科技理性进行合理的审视,因为绿色发展不仅是对自然价值的关注,更是对科技发展方向及其生态价值的考量。[1]绿色发展需要以科技为支撑与手段,其关键在于要审视科技理性蕴含的生态价值,推动科技生态化、绿色化的发展,依靠科技消解目前突出的环境问题,构建绿色技术创新体系,促进生态理性的发展与彰显生态价值。

绿色发展是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本质体现

当自然环境恶化与生态危机尚不明显时,马克思就已经意识到了工业文明发展带来的环境问题。马克思虽未明确提出“绿色发展”的理念,但其理论蕴含丰富的绿色发展思想,是我们当今推动绿色发展,摆脱工业文明的发展危机的重要哲学依据与理论根源。

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工业下的生产方式、资本主义制度的分析与批判中揭示了工业文明生态危机的根源。资本无限扩张与自然环境有限承载力之间的矛盾是生态危机产生的重要原因。资本积累与扩张就是以追求剩余价值为目的的逐利行为,在这一逻辑的驱使下,工业生产、分配与消费以“出售时要获得利润,成了唯一的动力”。[2]随着科技发展与工业资本的耦合,机器大生产效率的提高加速了资本积累与循环,资本扩张要求投入更多的生产材料与自然资源以获取利益,但自然资源与自然环境的承载力是有限的,二者矛盾的对立加剧了生态危机的产生。同时,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工业生产方式也决定了工业文明发展的反自然性和反生态性。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是以人支配、控制和改造自然为前提的,人类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机器生产对人的想象上的世界观最重要的影响就是使人类权能感百倍增长。……首先是在人与自然的斗争中人的权能。”[3]因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推动社会发展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但在生产力极大发展的同时,也带来劳动异化、人的异化以及工业生产废弃物的大量出现。

绿色发展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重要的实践内容,离不开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导。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不仅分析了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同时也为化解生态危机指明了实践路径,绿色发展就是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现实体现与具体实践。

绿色发展要求破解人与自然的对立行为,消解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与人类主体性过度张扬的行为。马克思认为自然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前提,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不能超越、凌驾于自然界之上,人类通过劳动进行自然实践活动,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是人类发展生存的重要前提。因为人连同其血肉、头脑都存在于自然界,人有别于其他生物就因为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4]同时自然是具有独立于人类实践活动之外的、先于人类而存在的客观性与先在性。即使人不存在,“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依然会保持着”。[5]自然由于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为人们的生存、生产与生活提供了必不可少的物质基础。自然界不仅提供了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同时也是人类进行实践活动的对象。“没有自然界,就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什么也不能创造。”[6]绿色发展的核心就是以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为目的从而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的社会形态,为工业文明下人与自然从冲突走向和解提供了现实的解决路径,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下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

绿色发展要求变革工业文明的生产方式。馬克思揭示了工业资本下生产方式对人与自然的双重剥削,其导致人的异化、劳动的异化,扭曲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绿色发展就是要牢固树立绿色发展理念,走好可持续发展之路,全面变革社会的生产方式与消费方式。通过技术创新实现生产方式绿色化,构建资源节约型与环境友好型社会,实现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双赢。

绿色发展要求变革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从根本上解决环境问题。马克思通过对工业资本生产方式的批判最终将矛头指向资本主义制度,生态危机本质上就是工业资本制度的危机,因为它是以对人和自然的奴役满足其发展的。马尔库塞就指出:“工业文明的内在矛盾就在于其不合理成分存在于合理性中,科技与工业社会的组合是为了更有效地统治人和自然,更有效地利用其资源。”[7]只有建立共产主义制度以取代资本主义制度才能最终实现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解。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无比优越性使得绿色发展理念能够有效落实,绿色发展才能更好地推动构建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和谐的社会形态,最终实现人自由全面的发展。

追寻绿色发展的时代价值

绿色发展的提出是对文明历史发展规律的反思审视,也是对人类前途命运的探索关怀。如果说工业化发展模式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类文明在发展生产力和创造巨大物质财富方面的贡献,那么在21世纪及未来,中国引领的绿色发展道路则是对人类文明永续发展的新贡献,绿色发展应是新时代的价值追寻。

绿色发展是古代智慧与当代实践的统一。中华文化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智慧与思想,根植于华夏农耕文明而孕育的生态伦理的诸多范畴都着重探讨了人与自然的实践关系。丰富的生态思想不仅为延续千年的华夏文明提供了伦理道德基础,更为新时期我国绿色发展提供了本土的理论根源依据。我国儒释道三家的生态思想虽然各有侧重,但在讲求“天人合一”的人与自然和谐关系上却有深层次的共识,都主张人类的自然实践活动要尊重自然规律,敬畏自然。在20世纪人类面对严重的生态危机时,东西方许多学者都把关注的焦点回归于古代中国,试图从古老东方的早期生态智慧中汲取启示与思路,法国思想家阿尔贝特·施韦泽就高度评价了古代中国的生态伦理思想。随着中国践行绿色发展理念的成功,我们也积极在世界范围内分享中国智慧、奉献中国力量,不断加强绿色发展的国际化交流与合作。绿色发展的价值取向关乎全体人类的切身利益,中国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道路,让资源节约、环境友好成为主流的生产生活方式,不仅能解决自身的发展问题,同时还能为人类文明未来发展作出新贡献。

绿色发展是宏观战略与微观路径的统一。从宏观层面看,党和国家进行了一系列绿色发展的战略部署。首先,绿色发展被确立为“五大发展理念”之一,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们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树立绿色发展理念就是要增强发展的协调性与可持续性,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其次,为保证绿色发展理念的实施,我国从法律法规和制度层面进行了生态法治建设,深化环保体制机制改革,加大环保监察力度,相继颁布修订完善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污染防治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等一系列法律措施,为绿色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制度与严密的法治保障。最后,进行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战略部署。绿色发展要求全面形成绿色发展方式,构建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为主体的高质量生态经济体系。同时要求调整产业布局,加快构建绿色技术创新体系,淘汰落后产能,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大力发展绿色环保产业。为推动绿色发展的落实奠定坚实基础。

从微观层面看,我国绿色发展也形成了相关的实践路径。首先,加强了企业及个人推行绿色发展理念实施的力量。绿色发展的实施,归根到底需要广大群众参与。通过绿色发展的宣传教育来引导企业与公众的行为,形成低碳绿色的生产与生活方式,绿色的价值观与思维方式。其次,着力解决突出的环境问题,满足民众的绿色需求与创造新福祉。绿色发展要求满足民众的绿色诉求,确保到2035年美丽中国的目标基本实现,打好三大污染防治攻坚战,还百姓以蓝天、绿地与清水。最后,长期持续推动生态环保修复工作。推动绿色发展是一项长期的任务,始终贯穿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全过程。要切实落实相关环保制度,严守生态保护红线,推进生态系统功能的不断恢复与提升。

绿色发展是历史规律与现实需求的统一。绿色发展最显著的价值取向,就在于它对文明发展历史规律的深刻审视以及对世界全体人类前途命运的终极关怀。习近平总书记作出“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的重要论断,揭示了自然生态优劣与文明兴亡的辩证关系。没有绿水青山,就没有人类文明存在与发展的前提和保障,人与社会的全面发展就无从谈起。没有绿色发展奠定的良好生态根基,高度发达的政治文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只能是空中楼阁。21世纪,人类文明处于新的历史发展阶段,工业文明的发展道路已无法支撑人类文明的永续演进。阿尔文·托夫勒就曾指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文明像工业文明那样,能够创造出这种手段,不仅摧毁一个城市,而且可以毁灭整个地球。”[8]因此,从宏阔视野审视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规律彰显了绿色发展现实需求的极端重要性。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专项课题“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治国理政的生态文明思想与实践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6ZDD006)

注释

[1]赵建军、杨博:《“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哲学意蕴与时代价值》,《自然辩证法研究》,2015年第12期。

[2][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86页、383页。

[3][英]罗素:《西方哲学史(下)》,何兆武、李约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6年,第274页。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7页。

[6][德]卡尔·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53页。

[7][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刘继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年,第17页。

[8][美]阿尔文·托夫勒:《第三次浪潮》,朱志焱、潘琪、张焱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年,第187页。

责 编∕周于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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