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一个 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贞真

方块是什么？它可以是小游戏里消除堆积的关键，可以是口袋里叮当作响的硬糖，可以是南方巷陌染上潮绿的古砖，也可以是北方冰雪世界里将城堡搭建起来的剔透。在这儿，方块只是一张张心理卡片，希望你拿起时有所收获，放下后，再安安稳稳地走很长的路。

认识汀汀是高一分班后的事情，但在这之前，我早已听过她的外号——“一点就炸”，简称“点炸”。

开学第一课，惯常的自我介绍环节。一个又一个的同学上去下来，介绍来介绍去，无非是“大家好，我叫XXX”“我的爱好是……”“我的优缺点是……”听得我昏昏欲睡，在夏日的午后像“咯吱咯吱”的电风扇一样开始摇头晃脑。

直到汀汀上台。小小的个子，倔强上翘的马尾，嘴角也好似倔强不屑地抿着。

汀汀的确人如其名，没说几句话，就瞬间把我“炸”了个清醒。

“大家好，我叫汀汀。我自认没什么优点，最大的优点是我特别暴躁。”

底下“嚯”的一下爆笑成团，间杂几句“炸哥威武”“暴躁必胜”“点炸就是牛”的起哄声。班主任皱着眉头，嘘了好几下才使众人勉强安静下来。

当时倒看不出任何“暴躁”的影子。直到后面一个学期的同班相处，我才慢慢发现，“暴躁”之于汀汀，简直是贴切无比：

同桌路过她的课桌时不小心掀翻了垒作一堆的书，她会不耐烦地反复指责“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多书，当然一碰就会倒”“多注意一点儿不就没事了吗”，即使别人正在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反复弯腰捡书;

传作业的时候，前面的同学因为某些原因传慢了，汀汀催了几次后会忍不住把书卷成筒状，在书桌上狠敲几下;

体育课打排球，大家都玩儿得很尽兴，被球砸到是难免的事。一般道个歉，之后再小心点儿就好了。但如果是汀汀被砸到了，她一般会直接把球摔了，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操场，吓得同学们面面相觑。

我虽然不会叫那个外号，但也默认了别人在我面前称呼汀汀为“点炸”时流露出的蔑视神情。直到有一次，我看到一直都表現强势的汀汀蹲在花园里哭泣。

那天的她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难得软弱，软弱得坦诚。泪珠在灯光的映衬下折射出小小的光，有点刺目，但还是微弱的。

她对我这个虽然同班但实则陌生的同学讲了很多，讲她每一次的“暴躁”，讲她这些都是下意识作出的反应行为，讲她每次“暴躁”完之后都会特别自责，但下一次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讲她其实并不想这样，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汀汀把“暴躁”当作盔甲。在她的意识中，暴躁可以保护自己。这种意识应该是她在第一次面对尴尬的、需要立即作出反应的场景时习得的，而后都延用了下来。即使一次次的事实证明，暴躁并非良策。

汀汀用暴躁掩饰情绪，下意识地在别人发现她处理事情的笨拙之前，先拉远彼此的距离。并非出于坏心，但确实是都做成了坏事。

我记得我当时迷迷瞪瞪地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但还说不出来，只能嘴笨地反复安慰：“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不要太怪自己啦。”

现在看来，如果再让我安慰一次，我想我会说得更加清楚温柔：

“下次就试试嘛，表达真实情绪。表达不出来的话，沉默地立在那里也没事啊，即使谁也不说话，不是也比用自己都不喜欢的行为去作出反应更好吗？”

把“暴躁”当成外表的尖刺的话，在防范别人靠近的同时，也容易在别人的疏远冷淡中伤害到自己呐。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