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大院园林文化在庭院景观建设中的应用和展望

张 超

(太原学院,山西 太原 030012)

0 前言

在当今园林建设的潮流中,除供公众游憩休闲的开放式公园和绿地外,私密性强、面积小和设计精的庭院景观也颇受关注。梁思成先生认为,庭院是“室外起居室”[1],特别能够满足现代人对园林意境的追求和对私密空间感的要求。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参加首都义务植树活动时，提出了“一个城市的预期就是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大公园,老百姓走出来就像在自己家里的花园一样”的寄语。早在1982年,园林专家王菊洲也曾指出:“(城市)只有自然景色、建筑与园林相互结合、相互渗透、相互统一,才能成为一个优美的城市。[2]”所以,在以钢筋水泥为主体的城市环境中,积极探索研究庭院景观如何能与城市大环境相互融合,在生硬的建筑环境中增加柔和优美的园林景色,构建“花园城市”,是有时代价值和现实意义的。

特色鲜明的景观离不开地域性景观元素,这些元素包含了地形风貌、风土人情、民俗艺术、建筑风格、色彩特征和日常生活用品等诸多方面[3]。但目前庭院景观的设计建造多是互相参照、风格类似,缺乏新意,更无特色,造成了传统庭院文化的缺失和毫无意蕴的格局布设,难以形成富有民族特色的设计风格[4]。还有的北方庭院模仿小桥流水式的江南园林,一逢旱季或冬季便丧失了景观价值。所以，庭院景观应立足地域气候环境特点,结合当地传统文化,才更能表现出独特的景观价值。此外,民族文化内涵的表现张力也被越来越重视和关注,文化内涵的审美标准也在不断变化,促使社会各界越来越关注地域性景观和文化传承[5]。山西的私家园林,具有浓郁的“院园合一”的鲜明特色,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对本土园林文化的理解和诠释,并将其引入到庭院的建设中,打造富有本土特色的庭院景观,有十分现实和积极的意义。

1 山西大院园林文化的形成背景

山西园林文化深沉厚重,特点鲜明,限于篇幅不做展开讨论,仅从两个主要方面做提炼性的分析和概述。

1.1 自然背景

任何一种文化的形成,都受到其所在地域自然环境的深刻影响,探讨地域文化,都必须客观全面地分析自然环境特点。

山西地处中纬度地带的内陆,东依太行、西靠吕梁,为“两山夹一川”的典型地貌,由北向南分布着大同、忻定、太原、临汾、长治和运城六大盆地。受太阳辐射、季风环流和地理因素影响,山西气候有四季分明、光照充足、南北气候差异大、昼夜及夏冬温差大等特点。年降水量低,且多集中于夏季,季节分布不均,且受地形影响较大。

1.2 社会背景

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山西人民的生产、生活乃至社会财富都集中于几大盆地区域,其中尤以晋中地区最为富庶。最为世人所知的,便是行遍天下的“晋商”。

图1 李家大院百善墙 (来源:太平洋摄影网)Fig.1 The wall of the Li family

从明朝初年到民国初期,长达五个多世纪里,晋商一直活跃在国内甚至国外的商业活动中,并且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经济上的支持,是山西豪宅大院能以“群落”形式出现的最直接原因[6]。

最难能可贵的是,山西商人群体所产生的“晋商文化”,是重“忠义”、重“诚信”和扶助贫弱的文化精神。如晋南地区的李家大院,有一扇著名的“百善”影壁墙,由365个来自历代书法家真迹的“善”字组成,就是意在让李家上下积德修善,日日不可忘，如图1所示。

发达的商业活动带来的财力支持固然强大而直接,但是单纯的财富并不能保持长久,维持五百年晋商兴盛的内在原因是其注重“儒家”修养和子女教育。如常家庄园内,设有讲学场所“杏坛”;李家大院设有专门收藏书籍的“一经楼”。在每一个晋商家族的聚集地,都有私塾或书院来保证后人受教育。

除了关注教育,晋人的文化底蕴还体现在宅院园林中的细节上。如常家庄园中的多处匾额用语,都引自《论语》。如“德不孤,必有邻”被用于书亭匾;“志于道、据于德”用于画亭匾;书院中的琴亭匾上的“学而思”更是源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一名句。

2 山西大院园林文化的主要特点

在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逐渐形成了富有地方特色的山西园林文化。

2.1 前宅后院,区划鲜明

与中国私家园林的典型代表——江南私家园林相较,江南园林的主人多是还乡官员或仕途失意的文人墨客,注重心情意境的抒发和优雅的格调。由于园主本身就具有极高的审美水平和艺术造诣,加之江南气候宜人,故园林的设计与建造极尽精巧纤美之能事,在艺术美感上达到了中国私家园林的极致。

与之不同的是,山西大院的主人大多为富商巨贾,十分忙碌,忙时在宅内处理公务和交际人情,闲时再到园林中放松身心。在设计修建宅院时,将较为隐私的家庭生活与社会交往、事务处理分隔开来,形成了“前宅后院”的基本布局,大院的功能区划十分鲜明,再加上山西的干旱多风气候特点,为尽可能避免风沙暴晒,多数宅院也都设计成了南北向的窄长型布局，如图2所示。

2.2 祈福寓祥,注重实用

山西大院的主人及家族经商居多,既讲求可靠实用,也追求聚财,更希望子孙后代香火绵延,这些思想在庭院建造中有非常明显的表现。比如山西宅院的院墙高大厚实,不仅可以有效地抵御风寒,增强建筑的稳定性,还能起到极好的防卫功能。如李家大院在高墙之上还设置了眺望台,更加起到预警防护的作用。

院的内庭之中多摆放集水缸，设有高达20 cm的门槛,其寓意就是“聚宝”“拢财”。同时,高门槛还可防止鼠害扩散,设置的水缸一来可活化空间,使人感到灵动,还能改善院内小气候,在遇到火灾的时候能就地取水灭火。又如常家庄园的祠堂和乔家大院的私塾院通道,都栽植了国槐、柿、桃、杏及石榴等乡土树种,这些植物易于成活生长,不仅为庭院提供遮荫避暑，而且美化环境。从传统文化上讲,也暗含了“庇荫后世”的意思。

图2 孔祥熙宅院平面(来源:吴少盼,2018)Fig.2 Kong residence floor plan

此外,山西大院的家族常年在外经商,游历甚广,在宅院的园林建筑中也多有反映。如李家大院的同福堂和同顺堂两座建筑具有哥特式“尖、锐、直”的典型风格。两楼外的砖雕却采用了“葡萄、柿子、寿桃”等寓意吉祥的中国传统民间图案,可谓中西合璧。再如李家大院中的私塾月亮门,其门扇别出心裁地使用了日式推拉设计,精巧特异，如图3所示。

图3 李家大院日式月亮门 (来源:太平洋摄影网)Fig.3 The japanese-style moon gate in Li Family

总而言之,山西大院园林文化的主要特点集中表现为朴实自然和经久实用;使用大量传统文化元素的同时，吸收借鉴外来文化,中西合璧;注重表现家族经商和发展历程,传承家族文化。

3 大院园林文化在现代庭院景观中的展望

时至今日,山西的深宅大院早已打开大门,变成人们游览观光之处了,我们也正是借此机会才能窥得山西宅院园林的特色与生命力所在,并由此进行发掘和提炼,以期能在庭院中加以应用。所谓现代庭院景观,有人已经给出了非常准确的定义:充分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并结合文化资源,通过景观要素的有机组合,创建一个有利于工作，生活方便、舒适、干净美丽的生活环境[7]。这个定义说明,景观打造不能无视当地的自然和文化背景,否则就成了无源之水,了无生气。立足山西,将本土园林文化发扬光大,恰适于庭院景观的设计建设,对保护独特的地域文化也有一定的传承和借鉴作用。

3.1 传承吉祥文化

国泰民安、祈福避祸,是人们最为朴素的愿望之一。山西宅院园林中的砖雕、石刻、道路铺装和植物选择都充满了吉祥寓意,而且体量也非常小巧,适合现在小面积庭院使用。

3.2 传承家学文化

我国历来有兴办私塾学堂的传统,重视对传统典籍和家族祖训的学习与传承。在现代庭院设计建设中,通过运用诗词、画作、楹联和门匾等形式,积极体现隽永优美的古典文化、注重对子女后人的文化熏陶和影响,对保留和发扬民族传统有非常现实的意义。

3.3 传承晋商文化

晋商的辉煌历程和其“忠义诚信、还利于民”的文化理念,值得山西人民传承和发扬下去。对山西著名院落设计元素的提炼和使用,本身就是对晋商文化的认可和吸收。

4 结语

山西大院园林文化,是祖国园林文化中独特的一枝,是中国古典园林造园理论的补充和重要组成部分。山西大院园林,曾一度在战乱和社会变革中沉寂,但随着山西乃至省外学者对山西地方文化的深入研究,山西园林中体现的吉祥文化、儒学文化和晋商文化等文化底蕴将进一步展示在世人面前,汲取文化遗产中传承的文化精华,进行有选择性的取舍和创新,彰显园林景观文化的继承性和超越性[8]。将地方传统特色与现代景观设计理论、现代园林施工技术和措施的有机结合,一定会在今后山西园林建设实践,尤其是庭院景观建设活动中起到重要的参考和借鉴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