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社会美的形态的发展与演变

朱亦一

古希腊雕塑以其阳光、魁梧、彪悍和意志坚强的造型著称，充分展现了奴隶制“强力”时代的精神风尚。当古罗马人登上帝国巅峰时，进步的“强力”精神随着统治者在维护其一己之私的强权政治中，演变成了反动的“暴力”。人类社会又来到了扬新弃旧的历史关头，谁能带领人类走出这一历史阶段，历史在期盼着。

古希腊人为什么创造了人类无法企及的艺术典范？这种艺术的永恒性在哪里？

在古希腊的神话传说中，有一尊神叫宙斯，从它的雕塑造型来看，展开着的手臂，一只手伸向前方，另外一只手举着雷电，俯瞰着大地，这种造型本身就给人一种力量感。据记载有这样的描述，宙斯对众神们说：“我从天上拉下一根锁链，你们所有的神都拉住锁链的另一头，但是不管怎么用力，你们都不能够把至高无上的主谋神从天上拉下来，而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把你们连同大地、海洋，一起拉起来悬在半空。”这种力量无与伦比。

表现强力意识最好的艺术手法和艺术样式就是雕塑。因为雕塑是立体式的造型，周边都可以观看，它用来表现力量是最好的。古埃及金字塔、中国的青铜器造型，这些都是一种力量的表征。立体的雕塑样式，是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需要的。

艺术形式上所表现出来的强悍的生命、肌肉的结构，也深深承载着这个时代的精神。被古希腊民族所热爱的大力士赫拉克勒斯，被人们称为最具有力量的代表。“休息的赫拉克勒斯”雕塑，仿佛站在那里，呈现休闲的姿态，可是，我们发现支撑着他身体的雕塑，是一个被他剥了皮的狮子形象。把这个被剥了皮的狮子的形象，作为他身体的支撑物，传递的是一种强力意识，所以他被称为大力士。

还有像“命运三女神”女性的雕塑，也表现出强大的力量。她们的身体多么的饱满，多么的强健。女子跟男子一样，也要在运动场上进行锻炼。那个时候由于古希腊气候宜人，他们的服装就是一块布条，对折后中间挖一个窟窿，套在头上，身上系一个腰带。在运动场上，只要一伸手，就能把衣服给拽开，赤身裸体地进行锻炼，享受着阳光的照射，使每一块肌肉都得到锻炼，形成非常健美的肌肉。作为艺术家来说，他也是在运动场上这样锻炼过来的，非常清楚每一块肌肉的结构，雕塑起来得心应手。

古希腊的人体雕塑，为什么是后代不可企及的呢？就是因为这个艺术承载着这个时代的精神，具有强力时代的特征。正是这种强力的时代精神塑造了一尊尊令人无法企及的、非常优美的雕塑形象。

首先来看《维纳斯》雕塑。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维纳斯的名字叫阿芙罗狄德。这尊维纳斯的雕像为什么如此美丽动人，就是因为它把女性肉体最完美的状态表现到了极致，人们通过这尊雕塑，感受到了旺盛的生命力。据说这尊雕塑在运到法国展览的时候，巴黎人民倾城而出，来迎接这尊美神的到来。这尊雕塑在展览期间 ，人们流下的热泪，使得大厅一个月都是湿的。人们为之感动、惊叹，从来没看过这么美丽、这么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造型！这就是强力时代必然的产物，这种力量给人的心灵的震撼是显而易見的。据说屠格涅夫在他的一部《乡村教师》小说中描绘到“一位乡村教师在艰难困苦的生活环境中，几尽崩溃的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维纳斯的雕塑，重新焕发起了生命的力量”。

再看看《垂死的战士》雕塑。战士在战争中致残了，却要起来跟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这个圆形的造型和他身体的转折起伏感，构成了一个非常具有感染力的艺术造型，在这个造型中渗透着的是人们对他的生命，对这个战士义无反顾精神的赞美。

《胜利女神》雕像，借助自然的力量，展现出蓬勃朝气的生命力，迎风招展、飞扬的翅膀，展现出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力量。对于古希腊的艺术，我们要从这个角度去理解的话，我们就把握了这个时代艺术的灵魂、核心。这个时代艺术品美就美在强健的形象和肉体所构成的强力特征。

艺术是上层建筑，艺术所表征的这种“强力”意识从哪里来？它不是空穴来风，它最终受制于社会经济生活的生产与再生产的方式。如果这个社会不存在强力这种观念，怎么会形成这样一种艺术呢？一个时代的艺术是从这个时代的现实的社会生活实践而来的。

古罗马人在奴隶制社会也抒写了璀璨的文明乐章，建立了名扬世界的一个帝国。这个帝国今天留存下来的历史痕迹、建筑，依然震撼着我们的心灵。到意大利看看古罗马那些残垣断壁，从中就可以感受到当时的辉煌，无法企及，难以想象。它的辉煌从哪里来？靠战争，靠古罗马军团的能征善战。

在古罗马时期建立起来的庞大的、宏伟的斗兽场，今天仍能使我们为之感叹，但它却是一个吞噬生命的场所。

古罗马人不仅建造了斗兽场，同时花大精力去造庞大的水利系统，使这些清澈的水源源不断地流向城市，供大量的浴室使用。在那个时候，古罗马的浴室文化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据说当时古罗马的浴室达 900 多座，最大的浴室叫做卡拉卡拉大浴场，占地13 公顷，可以同时容纳两三千人沐浴。浴室中所有人都是赤身裸体的。在男女混浴的过程中，一些色情、淫荡的行为就泛滥了。所以古罗马人在那个时候，已经陷入一种色情奔放的境地，人们沉迷于浴室，沉迷于对色情的追逐。当他们迷恋于这种色情文化的时候，这个民族已经堕落了，我们要问的是，为什么统治阶级要让古罗马市民陷入这种堕落不能自拔呢？其实，这就是统治者们一种简单的处理社会矛盾的手段。

古罗马帝国时代，随着财富的大量聚集，人们也蜂拥进入到了古罗马，这个时候就形成了财富分配上的不公平，两极分化出现了。两极分化的出现，必然隐藏着社会的激烈矛盾和冲突。这个时候要把人们对财富分配不公的注意力引开，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追求享受，迷恋色情，不要整天去思考贫富不公。

还有就是斗兽场文化。这种大规模的、宏大的斗兽场的建立，可以使几万人同时在这里欣赏血腥、残暴的搏斗和搏杀，在喧嚣的呐喊声中，在血腥的刺激中，人们同样忘记了社会两极分化和贫富带来的巨大差距。据史书记载，当时古罗马每天都用大量的狮子、老虎和大象进行决斗，同时还用人和动物进行决斗，几乎把这个国家周边的动物都杀绝了。据史料记载，古罗马斗兽场用 70万奴隶的生命，构筑起了一个斗兽场文化，使 42 个皇帝受益，原因就是维护了已经堕落的帝国的延续。斗兽场文化的出现不是没有目的的。它的背后，就是统治者的一种愚民政策。让人们在血腥、色情文化中削减对社会深层问题的思考，这样就有利于统治者继续延续他们的统治。这种角斗不仅有国家组织的，甚至个人也可以组织。据史书记载，三个臭皮匠都可以租两个奴隶在他们面前进行表演。在国家组织的社会性的大规模斗兽场上，他们都把这些角斗士打扮成神话传说中的英雄，使它们更富有戏剧性，并试图告诉人们，你们欣赏的角斗，不是人和人之间的角斗，是神和神之间的角斗。这种对人生命的残害暴露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推进人类进步的那个“强力”时代精神，已经向自身的对立面转化了，转化成了一种“暴力”，而人类最残忍，让百姓最无助的就是统治者滥用暴力。几乎历史上所有的执政集团都不明白这样一个事实，他们以为掌握了军队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维护自己政权的稳固。实际上人民才真正掌握着暴力。“被统治者、被剥削者在任何时候，都比统治者、剥削者多得多，所以真正的暴力总是掌握在前者手中。”所以，据说秦始皇当时实施暴力，收缴天下兵器，但是也不能阻止人民揭竿而起，推翻这种暴力的统治。

从强力到暴力的转换一经出现便完成，就表明这个社会已经开始走向自己的衰败过程。反抗暴力的行径，必然要形成一种意识和力量。被压迫在最底层的人们，最先感受到了这种暴力，就要起来跟这种暴力进行抗争。斯巴达克斯就是在斗兽场发动了这场角斗士的反抗，吹响了终结奴隶社会的号角。

古罗马时代一位叫尼禄的皇帝，是当时最残忍的一个暴君。据说他 13 岁的时候，让哥哥喝了剧毒的药，看著他哥哥在旁边痛苦地死去，而他却还继续吃饭，残暴得无以复加。他还制造了一桩骇人听闻的纵火案。当时被压迫在最底层的市民，建立了一个民众组织——基督教，利用教会在民间传播仁爱的思想，用仁爱来反抗暴力，号召人们互相之间要传播爱的精神。但是，这种精神跟古罗马帝国统治阶级的暴力格格不入。所以他们对基督教徒进行了血腥的镇压。他们把那些基督教徒一个一个抓起来，绑在柱子上，然后点火，用肉体的燃烧来照亮广场，多么血腥残暴。教会的种子是用殉难者的鲜血做成的。据史书记载，那些审判官把基督教徒抓来以后，逐个询问，你信耶稣吗？基督教徒都无所畏惧地说：我信我主耶稣。于是他们立马被投放到狮群中，身体瞬间化成一堆白骨。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止这个新生力量的崛起。因为他们对暴力深恶痛绝，他们要在这个社会传播仁爱、传播德性思想，这种理想和信仰的支撑，使他们不惜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来追求一种社会的信仰，追求一种理想，所以，他们都表现出了视死如归的精神。暴力、刑杀并不能阻止新生力量的崛起。历史的事实证明，一切新生的力量都是无法阻止的，它必然要以其最旺盛的生命力战胜旧事物，这是历史不变的法则。

在古罗马的后期，我们看到了万圣神殿。万圣神殿的穹顶上有一个圆形的顶，光线从上面照下来，整个大厅是封闭式的，当人们站在这个封闭大厅里面，抬头仰望的时候，一束光从上面折射下来。人们期盼着一个上帝的灵光，这种意识反映出了人们对统治者掌控的对人的支配力量的反抗，在这个反抗过程中，他们期盼着一种超越现实力量的出现，对于欧洲人来说就是上帝的信仰。我们看到在基督教徒的宗教寺庙里面有很多造型，这就是表明人们无法支配自然的时候，无法支配这个社会力量的时候，期盼着一种超越社会力量的更强大的支配力量的出现。

古罗马血腥色情文化的泛滥，已经暴露出这个社会的堕落。这样一个曾经创造了辉煌文明的古罗马帝国消失了，世界历史究竟向何处去，历史在期盼着，谁能够引领人类走出困境呢？继古希腊、古罗马文明之后，华夏文明脱颖而出。我们的祖先是怎样在一个奴隶社会的低级阶段摆脱了对奴隶制的继续探索，义无反顾地向着封建制度进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