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欣赏1001幅画
2019-08-06史蒂芬·法辛
《有生之年一定要看的1001幅画》是一部以时间线串起经典作品的“人类绘画编年史”,由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院士、画家史蒂芬法辛担纲主编。85位艺术家、博物馆管理者、艺术评论家和艺术品收藏人组成的国际撰稿人团队对5500年人类绘画史上680余位画家的1 001幅代表作进行了兼具专业性与知识性的品评,图文并茂地呈现了人类文明史上璀璨的艺术遗产。英文版于2006年初次面世,历经2011年、2016年和201 8年的三次修订,已被翻译成16种语言出版,累计销量超过50万册。本次中文版根据2018年的英文第4版翻译制作。
本书全彩展现了人类的绘画历史,带领读者畅享一场信息量丰富的视觉盛宴。史蒂芬·法辛教授担纲甄选,由艺术家、博物馆管理者、艺术评论家和艺术品收藏人组成的国际撰稿人团队以敏锐的视角为每一幅画撰寫了兼具专业性、知识性与可读性的画评。通过阅读书中对画作的精辟讲解和对画家的介绍,你将认识绘画史上那些具有纪念意义而又颇具争议、吸引人眼球而又令人难忘的1001幅作品,包括从古埃及壁画到当代油画中颇负盛誉的名画,及大量曾被忽视的杰作和需要引起人们关注的现代绘画宝库。
书中收录的作品有些收藏在巴黎的卢浮宫、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等著名展馆,很容易找到,也有一些收藏在不易到达的偏远画廊,它们都值得我们去看一看。《有生之年一定要看的1 001幅画》将为你的艺术之旅导航。相信每一次审慎的回顾都会伴随美丽的再现,每一次随意的翻阔都是艺术修养的积累。
当你第一次浏览本书时,你可能会迅速翻过几页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如果你开始阅读第二遍,你可能会在某幅画前停下,纳闷为什么像这种你并不是很喜欢的画会被收录进这本书里。当你面对画作陷入沉思时,你可能会好奇这本书的选择标准是怎样的。然后,你可能开始搜寻自己心目中的十大名作是否包括在内。
一旦读者在这本书上花费一点儿时间,就会做出相当合理的判断:拥有如此书名的它所收录的或许真的都是优秀的画作。如果读者有此想法,那么我希望,你能自然而然地开始思考,是什么共同的线索贯穿时代和地域,将优秀的作品串连起来。
即便并非每一幅画都能媲美画史上最顶尖作品的魔幻魅力——委拉斯开兹的《宫娥》、梵高的《有乌鸦的麦田》,或者任何维米尔后期的作品——我仍希望,本书是一次丰富而充满惊奇的精品绘画巡览,而非加长版的奥斯卡提名名单或者我私人爱好的随意展览。
每一幅画之所以能够最终入选,或是由于重要,或是由于有趣,或是两者兼具。它们的有趣在于画的题材或者创作的方式;它们的重要在于与其他画作的关联。
以我个人感受中“伟大”和“优秀”画作的标准,迄今我都无法确定某些作品的地位,例如安德鲁·怀斯的画作《克莉斯汀娜的世界》。它无疑是一幅让人异常难忘而又极受欢迎的图画。但于我而言,恰是因为该画跻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最受欢迎的画作之列,才成为本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20世纪70年代初我在伦敦研习艺术时,导师费尽唇舌地向我解释好画与坏画的区别。最初他告诉我,素描是一切绘画的核心,无论多么鲜亮的颜料也无法掩饰糟糕的素描。
但之后他又告诉我,绘画的一切都是围绕创作令人难忘的图像而生,然后喋喋不休地列举那些成功之作: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梵高的《向日葵》、莫奈的《睡莲》、塞尚的《浴女》、马蒂斯的《舞者》。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仍禁不住想:除了一系列互不关联的片段,我很难从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中获得其他东西,至于杰克逊波洛克的滴画作品,我只能将它们理解成一个观念,而不是清晰的图像。我还曾思考梵高的向日葵,在让人难忘之外,它们必定有更多的内涵。
在我学习的尾声,他从“难忘的图像”转移到蒙德里安、抽象派、现代主义,并且更加侧重抒情与抽象。到了最后,他已经将题材放到了次要位置,而将线条、形式和色彩的抒情安排列为绘画的本质。
至此,我们降落到某种“技术层面”,又从这个层面出发,思考绘画创作的过程与绘画所表达的意义之间的联系,思考形式(事物的形状)和内容(不仅包括题材,而且包括艺术家用颜料与题材所叙说的对象)之间的关系。我们得出的共识是:能否尽善尽美地平衡这两个部分,决定了一切绘画的品质。
故事远不止于此,当年我们讨论的许多东西迄今依然有效。
根据自己之后的作画与赏画经历,我认为该在这个列表中补充第四个与意义联系的因素——我们自身在赏画时收获的个人意义,这种意义与艺术史、博物馆目录、拍卖行派给绘画的意义针锋相对。我相信一幅好的画作能实现自身与观众之间的互动,促使我们摆脱流俗的趣味和艺术史的局限,远离糟糕的作品和徒然使我们迷惑不解的纯粹技法上的范式转移,而去探索画作本身的意义。令人遗憾的是,充分理解一幅画,并与我上述的几点相互结合,需要投入时间。
上一次观影经历中,你或许在黑暗中度过了两个小时等待影片的徐徐展开;上一次阅读经历中,你或许花费了一周以上的时间与小说相伴,咀嚼和沉思书中的文字。现在想想看,你观赏一幅伟大的画作,又花去了多少时间呢?
优秀与伟大的画作犹如人物:从照片上你可以知道他们的大致模样,但要了解他们的真实面貌,可得花时间与他们结交了。了解画作显然不是一件轻易的工作,要知道一位美术馆游客驻留在每幅画前的平均时间不超过三秒钟。
然而直到现在这还是一个事实:了解一幅画有多么好,不是听信别人的说法,而是亲自跑去看那幅画,花时间与画待在一起。这是迄今不变的道理。因此,本书的出发点是成为拜访者的随身手册与旅途伴侣,而不是安乐椅上的旅游指南。
确立了这些想法,我着手拟定名单,这些名单又形成了本书。
随着名单的增长,我意识到名单的品质与其说是建立在鉴赏能力上,不如说是建立在一开始就做出的正确决定上:从尽可能广阔的地域和尽可能漫长的历史中收集1001幅画作(这里我要注明,我没有选人法国拉斯科等地的古代岩画,因为它们是描画,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涂绘”)。
我一直将本书的书名放在心头,总是尽量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它。在决定一幅作品是否进入名单时,我会追问自己是否的确值得花一次旅行去专程拜访它。总之,本书的宗旨是选出1001幅我们在有生之年一定要看的画作。
实际上这份名单起源于多年前的游戏之谈。在与其他艺术家聚餐或逛酒吧的时候,有人提出一个问题:“要是你能拥有五幅名画,会把哪几幅挂在家里?”于是我们围着餐桌罗列梦寐以求的藏品。记得我最后一次玩这个聚会游戏时,我点了一幅蒙德里安的經典画作、弗里克美术馆收藏的那幅画着戴皮草围脖的男人的提香画作、维米尔的《戴红帽子的女孩》、波洛克的一幅比电视屏幕还大的巨幅滴画,还有一幅是加纳莱托画的大运河。单是想象与它们朝夕相伴,就觉得妙不可言。
这一次需要寻访的画如此之多,我带着一个信封开始了工作,信封里是舍此即无法工作的画作名单:伦勃朗的《夜巡》、乌切洛的《圣罗马诺之战》,以及最近一次聚会游戏上我选中的绘画。
起初,我还想考验自己的记忆,检查自己是否会遗漏声名隆盛的名作。我想起自己最失望的一次观画体验,那一幅画我本来心中崇尚,但亲自观看原作却并不称心如意。那幅画或许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画作: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上一次去看它,我从卢浮宫的正门进入,走上漫长的一段路,大量的游客围拢画前,悬在墙上的画位置过高,又深锁在厚玻璃板后。我想那里没有人能理解我有过的失望,但是后来我意识到这是值得的。当你看着书上的印刷图像问自己:“这幅画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你又无法找到满意的答案,你就会明白。
相形之下,同样的测试用在或许是本书最大的画作——西斯廷天顶画上时,我心里无疑会认为努力得到了回报。正如寻访《蒙娜·丽莎》那样,自正门走到画作也需要步行颇长一段路,画作也高悬于蜂拥前来观看的游客之上。但与《蒙娜·丽莎》不同,如此的观察点与体验差不多符合艺术家的意图。亲自观赏《最后的审判》是一次令人敬畏的经历。
在信封的两边,我写了如下词语:“脸部绘画”“壁饰”“手部绘画”“瓷器装饰”“面具”“插图手抄本”“保护色”——但鉴于本书书名限定的范围,我的关注对象最终集中在水彩画、湿壁画与油画上。屏风画和木版画被我排除在外,它们的复制品数量巨大,因此葛饰北斋等大师以及安迪·沃霍尔的许多著名作品只好缺席——“本书所有的艺术品都必须用手绘制”成为了我的标准。(此外,如果框架属于画作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例如霍华德·霍奇金等艺术家的作品,或是三联画这种情况——本书也将它们纳入书中呈现)在信封左上角,我还记录了一些随着计划进展,需要更加深挖的国家与时代名称。当名单达到900幅时,工作停顿了下来。我知道接下来完善名单将是发掘新意、补缺与无可避免的凑足数量的任务。
随着名单的增长,一些分类应运而生。有些画家创作了众多优秀作品,我无法立即挑出某件:例如提香、维米尔、伦勃朗、莫奈、透纳、毕加素和波洛克等人。有些画家却缺乏格外突出的画作。此外,公众显然应该能接触到本书包括的所有画作(书中介绍的一些画作确属私人藏品,但能在租借展览时得见)。
集齐画作之时,就是撰写正文之时。正文的要点是介绍画作与作画之人。艺术家传记和画作的背景故事或许十分有趣,但它们既非画作的要点,也不是进入画作本身的唯一钥匙。梵高的画家生涯不过持续了十年,但期间他却完成了近900幅画,平均四天一幅。
我们的画作名单中,有些艺术家是谋杀犯、酒鬼、失意的银行家或讨债人,同样也不乏正派体面之士。他们通过勤勉的工作与想象力,奉献了人类文明中最了不起的一些画作。敬请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