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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隐喻视角下的中国古典艺术散文的隐喻翻译

2019-08-06陈微微

青年文学家 2019年17期

陈微微

摘要:隐喻不仅仅是一种修辞现象,更是一种认知现象。文学作品中隐喻的翻译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在目的语中再现源域到目标域映射的过程;是一个从思维到语言的互动过程,而不是语言层面的符号转换过程。本文从认知语言学视角出发,首先在概念隐喻理论指导下探讨了文学作品中隐喻的翻译过程,再通过具体译例分析,探讨中国古典艺术散文隐喻的具体翻译策略。

关键词:概念隐喻理论;隐喻翻译过程;隐喻翻译策略

[中图分类号]:H315.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7-085-03

中国古典艺术散文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部分,其语言优美,极具艺术魅力,它是古代文人抒发情感志向的载体,充分表达了儒道禅三家哲学影响下古代知识分子的心理状态。古典艺术散文的顺利传播能够便我国博大精深的文化思想传递给国外,使世界各国更深入的了解中国及其传统文化。因此,中国古典艺术散文的译介工作十分重要,然而其复杂的隐喻内涵给译者带来巨大挑战。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不仅仅是一种修辞现象,更是一种认知现象。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出发,以概念隐喻理论为指导,通过译例分析,探讨中国古典艺术散文中的隐喻的翻译技巧。

一、概念隐喻理论

隐喻在传统上属于语言学层而的修辞学范畴。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学者们逐渐认识到隐喻不仅仅是一种修辞手法,更是一种认知现象。20世纪80年代,认知语言学家Lakoff和Johnson在合著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提出了概念隐喻理论,用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映射来解释隐喻现象,并指出隐喻是一种“跨域映射”。“源域通常是已知的或熟悉的具体事物,目标域则是比较陌生的或者不熟悉的抽象事物,通过将源域的经验映射到目标域从而实现理解目标域,重新认识目标域特征的目的。”(孙继红,2011)束定芳在《隐喻学研究》中指出的“隐喻不仅是一种语言现象,它更是人类的一种认知现象。它是人类将某一领域的经验用来说明或理解另一领域经验的一种认知活动。”(束定芳,2000)如“Love is journey”的源域“love”和目标域“journey”属于完全不同的语义范畴,但是二者有很多相似性,借助源域“journey”这个具体概念映射到目标域“love”,使目标域这一抽象概念具有了具体的形象。

二、隐喻的翻译

文学作品中的隐喻来源于文学家个人在特定的情境中独特的感受和体验,这不仅需要创作者独特的洞察力,对泽者来说也要求更高的感知力去体会隐含的联系。隐喻的存在符合创作者的意图,“其存在的基本动机就在于使表达更加丰富、准确,使人物形象鲜明、使主题更加深邃。”(赵艳芳,2004)隐喻存在的动机是译者在表达过程中应该参照的标准,也是评价译文优劣的依据。“概念隐喻是以民族文化认知经验为基础的,由此而来,隐喻活动受隐喻赖以发生的社会,民族文化、文学传统等因素潜在的影响。”(肖家燕,李恒威,2010)因此,译者首先需要正确解读原作隐喻发生的语境、存在的动机与作者的创作意图、隐喻所隐含的文化信息和产生的认知心理基础。

在准确地解读原作隐喻之后,译者而临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实现在译文中再现源域到目标域映射的过程,这个过程主要涉及原文源域(原文喻体)与译文源域(译文喻体)之间的转换。根据概念隐喻理论中的“跨域映射”的概念,学者们发现原文喻体和译文喻体的转换也是一种“跨域映射”的过程。在汉译英的过程中,要达到准确传递汉语原文喻体的目标,就要把汉语中的喻体(源域)映射到英译文的喻体(目标域)中去。刘法公在《谈汉英隐喻翻译中的喻体意象转换》一文中提出了把跨语言的隐喻喻体意象的“映射”作为检验隐喻翻译的标准:如果隐喻的翻译完成后,译文的“喻源域”实现了“映射”,即原文的喻体意象在译文中全而映现,那么该隐喻的翻译则是成功的。(刘法公,2007)由于隐喻活动受隐喻赖以发生的社会,民族文化、文学传统等因素潜在的影响,汉英既有基于相同认知心理的映射,又有基于相异的认知心理的映射,甚至汉语中某些隐喻概念在英语中完全不存在,那么如何使得汉语的喻体意象在英文中全面映现是翻译中最大的挑战。译者需要从认知的角度深入考察隐喻产生的心理基础,发挥其熟谙英汉两种文化和语言的优势,并根据隐喻的心理运作机制和推理机制选择恰当的翻译策略,才有可能在英译文中再现原作的隐喻。

三、中国古典艺术散文隐喻的翻译策略

3.1基于相同认知结构的隐喻的对等翻译

由于隐喻是人类的一种认知现象,隐喻的产生和人类在自然和社会实践中的体验息息相关。“人类共同的生理结构,相同的心理基础,相近的认知能力,相似的对客观世界的体验,产生类似的概念结构。”(李气纠,李世琴,2009)因此,英汉两种语言中存在许多基于相同的心理运作机制映射方式对等的概念隐喻。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可以保留汉语古典艺术散文原有的隐喻,即将隐喻译成与原文相同的隐喻。

例1: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欧阳修《秋声赋》)

译文1: When it hits something, it becomes a metallic crunchlike the clashing of weapons(罗经国译)

译文2:The moment it touched a thing, it brought forth aclanking metallic ring,…(謝百魁译)

原文作者用金属相撞的声音比喻秋风接触物体的声音,把难以捉摸的秋声变得具体可感。这一概念隐喻涉及到一个简单的生活现象,从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是显性的,可以感知的,英语文化读者完全可能具有与此相似的体验。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可以保留原文的隐喻。两种译文的共同之处便是它们都保留了原文的映射,不同之处在于罗译将原有的隐喻改成了明喻,而谢译沿用了原文的隐喻形式。应该说,在这一句意义的传达上,两种译文都实现了。罗译在句式上更接近英语的表达习惯,体现了英语衔接严谨、客观明晰的特点,显得明向晓畅,通俗易懂,但在古典散文意境的传达上却难免短于含蓄美的损失;谢译保留了原文的隐喻形式,“clanking” 一词在英文中恰好是指巨大金属发出咣当声或当啷声,生动形象地模拟了原文的金属相撞发出的巨大声响,再现了原文的意境,但前半句“touch”一词却没能译出原文秋声变化的急剧和来势的猛烈。如果取这两种译文的优势,将这一句改译为“When it hits something,itbecomes a clanking metallic ring”,则即保留了原文的隐喻形式,又译出了原文的意境。

3.2基于相异认知结构的隐喻的对等翻译

不同的文化群体由于地理环境、历史传统、宗教信仰、社会习俗等方而的差异,认知体验也必然会有差异,而且这种差异也必然会体现在隐喻中。隐喻如果是某一个文化群体独有的认知体验,就会使该文化群体之外的人产生陌生感和突兀感,也会给译者增加很大的传译障碍。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使原文的意思和作者的意图准确、顺畅地传达,译者就要将原文隐喻中的喻体置换成目的语文化中比较容易接受的喻体意象,在翻译时采取适当的显性化翻译策略或添加必要的解释性词语。

例2: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苏轼《前赤壁赋>)

译文1:We are like mayflies enjoying a flicker of life in thisworld,and as infinitesimal as a grain in the vast sea(罗经国译)

译文2:…,depositlng our ephemeral life in the umverse.our being as infinitely small as a grain in the ocean(谢百魁译)

译文3:…, but we are as mayflies in our passage on earth,as insignificant as grains of com floating in an ocean.( David EPollard译)

苏轼在《前赤壁赋》中用“蜉蝣”这种生命周期十分短暂的小昆虫来比喻人生的短暂。蜉蝣最早的出处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国风·曹风·蜉蝣》,这是一首自我叹息生命短暂、光阴易逝的诗,借蜉蝣这种朝生暮死的小虫写出了脆弱的人生在消亡前的短暂美丽和对于终须面临的消亡的困惑。可见,“蜉蝣”在中国人的认知里早已被赋予了“人生短暂”的寓意,苏轼在《前赤壁赋》的语境中引用此隐喻再恰当不过,汉语读者并不难理解。然而,这是汉语文学作品流传下来的被汉语文化读者独享的隐喻,难免会使英语文化读者产生陌生、突兀感,因此译者在翻译时应采用显性化的翻译或添加必要的解释性词语。以上三种译文各有不同,罗译采用了直译加解释性词语的方法,将“蜉蝣”直译为其在英文中的对应词“mayflies”,但考虑到英汉文化读者对“蜉蝣”这一昆虫的认知不同,又添加解释性词语

“enjoying a flicker of life in this world”,这种译法既做到了对原文的忠实,又不会给英文读者带来认知困难,是较理想的译文;谢译采用了意译的手法,原文喻体在译文中并没有出现,这种译法虽不会引起任何误解,但却丧失了原文修辞的美感;David采用直译的方法,将“蜉蝣”直译为其在英文中的对应词“mayflies”,但没有添加任何的解释性词语,但无疑会使英语文化读者产生困惑,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蜉蝣”并没有“人生短暂”寓意。

例3:宴酣之乐,非丝非竹。(欧阳修《醉翁亭记》)

译文1: The jocundity of the feast does not find expression inmuslc(谢百魁译)

译文2: The joy of feast lies not in theIrmsical accompanimentof strings or flutes(罗经国译)

译文3:The pleasure of revelry is music neither of string,norof bamboo(潘正英译) “丝”和“竹”在中国古代分别是制作弦乐器和管乐器的原材料,后被用来指代这两种乐器,但英语文化中没有这两类乐器。译文1选择了“music”来统指这两种乐器;译文2在“丝”的翻译中保留了原文的映射,而在“竹”的翻译中采用了英文读者较为熟悉的“flutes”来代替,“musicalaccompaniment”则起到了解释的作用;译文3保留了“丝”和“竹”的在原文中的映射,但是在前半句“muisic”的帮助下,英文读者也能够充分发挥其认知能动性,通过推理得出“string”和“bamboo”是制作乐器的原材料的结论。因此,以上三位译者在处理基于相异认知结构的隐喻翻译时,或将隐喻意象替换为目标语中比较好接受的意象,或通过添加解释性词语使原文隐喻显性化,都使隐喻在译文中得到了顺畅的表达。

3.3翻译中隐喻的保全

由于不同民族在地理环境、历史文化、语言文字、宗教信仰等方而的差异,有些意象在目的语中完全没有对应的概念,例如“龙”在漢语文化中是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生物,是权势、高贵、祥瑞和成功的象征,但是在西方文化中“龙”是长着翅膀会吐火的怿兽,是邪恶和凶残的象征。可见,由于文化认知的不同,英汉两种语言中“龙”的隐喻意义完全不同,甚至是相悖的。如果将汉语文章中“龙”的意象直接译为“dragon”,难免会产生误解。翻译古典散文终极目的是传播中国文化,译文读者在阅读时,对浸润着丰富中国文化的意象逐渐熟悉,有意识无意识地补充或新建自己的文化图式,从而逐渐了解中国文化。在这种情况下,就可以使用“音译法”将“龙”译为“Long”,使汉语中“龙”的喻义得以保全。

例4: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刘禹锡《陋室铭》)

译文1:K'ung ming had his cottage in the south;Yang Hsiunghis cabin in the west. (Giles译)

译文2: My humble home is like the thatched hut of ZhugeLiang of Nanyang,or the Pavilion Ziyun of Xishu(罗经国译)

“南阳”和“西蜀”是中国历史上的两个地名,“诸葛”和“子云”是出生在这两个地方的历史上有名的人物,“诸葛”代表着智慧,“子云”代表着“博学”。以上四个意象在英语中都没有对应的概念,因此,两种译文都采用了音译法。但是译文1只译出了两个人名,两个地名被“south”和“west”的大概念模糊了;而译文2把人名和地名都音译了出来。采用音译法固然会给译文讀者的理解造成一定的团难,但是却能促进读者充分的发挥其认知能动性,补充或新建自己的文化图式,从而逐渐熟悉和了解中国文化。

四、结语

中国古典艺术散文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朵奇葩,瑰丽无比,而其丰富的隐喻更是给它平添了几分魅力。隐喻不仅仅是修辞手段,更是人类的认知方式,隐喻的翻译实际上是一种跨文化的认知活动。中国古典艺术散文中的隐喻蕴涵着丰富的中国文化。作为译者,首先应从认知的角度竭力分析隐喻发生的语境、存在的动机与作者的创作意图以及其所隐含的文化信息和认知结构,以获得对汉语原文本中隐喻的正确解读;然后译者要依据先前的分析完成原文喻体到译文喻体之间的“跨域映射”,即努力使原文喻体在译文喻体中得到全而映现,从而在译文中再现原文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过程。具体而言,

对于英汉基于相同认知结构的隐喻采用对等翻译的策略,对于基于相异认知结构的隐喻适当地采用显性化翻译的策略使译文为目标语读者所接受,而对于英语文化中不存在的汉语隐喻意象,则应尽量保全汉语的隐喻以达到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目的。

参考文献:

[1]Lakoff G,Joneson M. 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V of Chicago Press,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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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孙继红认知隐喻与翻译策略[J].大连海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6)

[7]肖家燕,李恒威.概念隐喻视角下的隐喻翻译研究[J].中国外语2010(9)

[8]谢百魁译.中国历代散文一百篇[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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