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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诗织被期待的“黑箱”打破者

2019-08-06欧阳诗蕾

南方人物周刊 2019年22期
关键词:敬之伊藤黑箱

欧阳诗蕾

期待

一张素净的东亚女性的脸从黑暗中漫出,神色平静,眼睛清亮。这张伊藤诗织的特写照片,在她来到中国前一周,再次在中国的社交网络被热转。

7月19日晚,北京爱琴海单向空间,它出现在观众手中的书籍封面上,在店内的活动海报上,在现场的大背景投影上。“我觉得到处是自己的照片有点怪。”伊藤诗织在之后的采访中说,“但它毕竟是书的封面。”

这是伊藤诗织来华后第三场新书分享会的现场,她对自己这本书的中译名表达了惊讶:“我不知道用了《日本之耻》这个书名。”

“荡妇”、“卖国贼”——2017年5月,时年28岁的日本女性伊藤在日本媒体上自述2015年被性侵的遭遇,接下来,她出版了记录自己维权经历的书籍《Black Box(黑箱)》,并在日本召开新闻发布会发表控诉性暴力的讲话——这些来自日本社会的谩骂便伴随她至今。

30岁的伊藤诗织仍在和案件周旋、和被打乱再续接上的新生活磨合。

伊藤诗织对她在中国的读者数量感到惊讶。今年5月,她也以作家身份参与了纽约的一次活动,但她是受邀参加的七位作家之一,而且她的《黑箱》目前还没有英文版。

在中国,《黑箱》中文版《黑箱:日本之耻》在今年3月底上市后已加印两次。同时,《黑箱:日本之耻》在中国最大的图书评分网站豆瓣读书的评分高达8.9。一位豆瓣读者的评论或可作为该书的注脚,“篇幅很短,可读性不强,但它有它出版的意义,应该感谢伊藤诗织的勇敢。”

相比在日本受到的责难,伊藤诗织在中国和韩国得到许多支持,并引发对“女性与性别羞耻”的热议。伊藤诗织的故事在过去两年中,频繁被微信公众号和微博号转载传播。

在这些故事中,她以“日本史上首位公开长相、以本名告发性侵事件的女性”的面目出现。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必须被鼓励的口号,因为我认为在任何一个性侵的事件里,当事人自己的心理健康和感受是高于任何公共意义的权重。”在活动中,伊藤诗织的对谈者、《单读》副主编刘宽对“勇敢发声,拒绝沉默”活动标题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活动现场的座椅紧密挨着,站着的观众又围了几层,其中一位因低血糖昏倒,清醒后继续在现场听讲。一个个问题抛向台上的伊藤诗织。不时有提问引起现场的小骚动,我身旁的两位观众有些按捺不住了:“这问的啥?这本国人都难回答的问题,怎么能要求一位外国人答?”

一位提问者隐晦提到台湾作家林奕含和她写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其实有很多受害者,在你倾听之后不会变得更好,也很难站出来报案,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也会看一本书,但那个作者在站出来后选择了离开人世。接触那么多受害者后,你为什么还能坚持下去做这件事情?”

“每当听到别人向我倾诉这类经历时,我都会觉得浑身发冷,很难过、也很挣扎。在英国,如果有人找我倾诉,我可以告诉她们找什么机构去得到帮助。在日本却没有这样的机构。我能做的很少,但我想做更多,我很感谢她们跟我分享她们的经历,因为光是分享就已经耗尽她们的力气。我希望聆听,我们可以一起建立一个个有效的支援系统来帮助这些人……”努力回答完这个问题,伊藤诗织感到有些抱歉,“我觉得我没有很好地回答你的问题,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些。”

黑箱

迫使伊藤诗织走到公众面前的案件终于在近期有了进展。

在《黑箱》的讲述中,2015年4月3日晚,因讨论工作签证事宜,伊藤诗织与曾见过两次的日本知名媒体人、TBS(东京放送)电视华盛顿分局局长山口敬之见面并用晚餐,当晚山口敬之把昏迷的她带回自己的酒店房间,强暴了她。

2015年4月30日,伊藤詩织向日本警方提交报案书和起诉书。

2016年7月22日,日本警方宣布,此案因证据不足而不予起诉。

2017年5月29日,伊藤诗织在日本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事件,并宣布已向检方的审查机构提交复议申告书。

2017年9月22日,检察审查会对此案做出判定:本案不予起诉。最终结论是:检察官对此案的判定正确无误。

据《纽约时报》报道,山口敬之是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传记作者,日本舆论的焦点一开始就不在性侵问题上,而是试图挖出所谓的“政治背景”。既有日本民众质疑山口未遭逮捕与安倍政权高层干预司法有关,也有一些右翼媒体和网民大肆诋毁伊藤。

曾是记者的伊藤诗织开始寻求媒体的帮助,2017年10月,《黑箱》出版,她在其中详述了案件调查经过,包括警方冷淡暧昧的态度、取证过程的不完善、已签发的逮捕令被紧急收回、调查人员的突然撤换等。她与BBC合作拍摄了这一案件的纪录片。从纪录片的立场来看,由于缺乏证据,加上山口敬之强大的社会背景和日本的男权文化传统,案件的推进异常艰难。

今年4月,山口敬之对伊藤诗织进行反诉。山口敬之表示,伊藤将此案公之于众以及通过书籍和纪录片等方式持续曝光的行为,导致他在名誉和经济上的双重损失,故要求伊藤诗织赔偿1亿3000万日元,并在全国的报纸和媒体上公开道歉。

1亿3000万日元——伊藤诗织在纸上写下这串数字给我:“太多了,我不知道我一辈子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这也令人感到震惊,因为其中一部分的价值你无法用金钱衡量。”

四年中,伊藤诗织已被视为日本反性侵的符号和向日本性别传统提出诘问的破壁者。看起来,伊藤诗织给她的支持者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遭受性侵之后,与权力者对抗,并维持着日常生活;许多人向她倾诉自己的相似经历,并寻求帮助。

“我不是那么勇敢的人,我也会哭。”在几场中国的活动现场,伊藤诗织稍不经意便脱口而出。她说,在路上看到与山口相似的人,仍不时会恐慌症发作。

2019年7月8日,她因为山口敬之的案件再次走上法庭。“我觉得准备好了。”这次她没有恐慌。

山口敬之

目前此案仍在审理中。“案件结果将在今年年底之前到来,它可能会继续上诉至上级法院和最高法院,因为我认为我们都不会对结果感到满意。”伊藤诗织说。

努力维持我自己的生活

“瑞士版的书会是一个全黑的封面。”伊藤诗织说。7月21日下午,她刚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结束了视频节目“一席”的录制,在附近一家小咖啡厅接受了《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访。

“我想,这实际上是我想要的。因为首先我不希望我的脸在封面上。我告诉我的日本出版商,我想要一个黑色封面,就是这样。”她说。

这一次中国行的采访密集。在采访中,拍摄她此次中国行纪录片的镜头随行。次日上午她将搭乘飞机前往成都,参加当晚在言几又书店与律师万淼焱等人的对谈。“我知道这位律师,所以我特意选择和她对谈。”

在《黑箱》中,伊藤诗织曾引述一位记者的话:“拥有权力和头衔的人发出的怒吼,即使置之不理,也会响彻人间。然而,那些孱弱细小的声音却不一样,它们无法抵达国民或世人的耳中。成为传递这种声音的桥梁,或许才是新闻报道的使命。”

然而,这一新闻理念不能在现实中完美落实。在北京的活动现场,伊藤诗织回答提问时说:“在媒体上发声几乎相当于二次强奸,我只能说在日本的情况是司法没有那么公正,追求法律途径并不那么容易。如果司法公正,人们就不会选择通过社交媒体来解决这样的事情。”

最初,BBC拍摄纪录片,伊藤诗织看到拟定的标题时非常惊讶,第一个名字是“rape nation(强奸之国)”。拒绝到第三个名字时,制作方表示不能再要求重新起名字了。最终,这部2018年6月上映、记录伊藤诗织维权之路的BBC纪录片的标题定为“Japans Secret Shame(日本之耻)”。

“标签无处不在,因为我是媒体人,我明白这一点。”伊藤诗织说,“我选择BBC是因为他们有能力传播回日本。我没有在BBC工作,但我还在记录这一事件的后续进展。媒体将在英国之外产生影响,即使是标签,我也接受,因为这也是其中一种方式。”

最初被人劝说不要起诉和曝光时,有人曾以“以后在你热爱的新闻行业无法立足”来劝退伊藤诗织。

2015年2月,在伊藤诗织所述的性侵事件发生的两个月前,她在路透社日本分社实习,正在为手上的选题发愁。她在做日本老龄化社会“孤独死”的选题,但所有内容必须压缩在三分钟内,最后播出的只有对孤独死现场的简单介绍。

今年夏天,伊藤诗织制作的系列纪录片中的第一部就聚焦日本前煤矿镇的人,其中不仅包括关于超老龄化社会的故事,还有对诸如金融崩溃、人口减少等公共问题的关注。

7月8日的法庭对峙前,伊藤诗织刚从埃塞俄比亚回来,她和团队一起拍摄非洲女性的割礼传统以及这种传统对女性造成的伤害。当伊藤诗织在一所日本学校里分享这次拍摄经历时,一位女生告诉她:“我觉得我心理上被‘割礼了,我被迫接受社会加给我的这些想法。”

“我们和整个东亚、和非洲在分担同一种痛苦。所以我想要发出更多声音,我们一起做出改变。”伊藤诗织说。

“我看着他的面部表情,我很高兴我做到了”

人物周刊:7月8日,你和山口敬之的民事诉讼案开庭,案件进展如何?

伊藤詩织:这是我和山口敬之第一次同时出现在法庭,我们都必须参加听证会。对方律师向我这方的每个人都问了充满恶意的问题。这场民事案件从2017年12月开始到这之前,我和他只是通过证人、医生来交换所有文书。

听证会后,根据在法庭上目睹的情况,我方又制作了一份文书向法官提出最终要求。现在,我们正在等待结果,我认为它将在今年年底之前到来。但即使结果出来了,这个案子也可能上诉到上级法院和最高法院,因为我认为我们都不会对结果感到满意。

人物周刊:当你看到山口敬之的时候,感觉如何?

伊藤诗织:在听证会之前,每当看到和他相貌相似或体形相似的人,都会让我感到惊慌。听证会开始的一周前,我还不得不住院,因为我太惊慌了,我没有办法动弹。但在那一天,我没有惊恐发作。我有准备。称不上真的准备好了,但我看着他,我们对视,我看着他的面部表情,我很高兴我做到了。我们成功做到了一切。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结果。

人物周刊:最开始发声时,你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审判。但后来却因为外貌、个性等原因而被公众指责,这会让你感到困惑吗?

伊藤诗织:我可能并不困惑,比如当他(山口敬之)公然利用媒体去攻击我的人格。因为这是我永远不会去做的事。他的办法是写一篇充斥着令我感到震惊的威胁的相关博客,比如他说我有精神疾病,并试图用这一虚假信息去操纵我的书籍的形象,这对我伤害很大。

并且我还收到了反诉,要我赔偿1亿3000万日元。太多了,我不知道我一辈子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这也令人感到震惊,因为其中一部分的价值你无法用金钱衡量。他的这种价值衡量让我感到震惊。

人物周刊:你认为人们回避谈论性侵的原因是什么?

伊藤诗织:即使同在东亚,不同国家也有许多不同的社会规范和文化背景。在日本,人们认为如果你被性侵,你将无法结婚,你家族的名声将会被摧毁或被弄脏。因此,一些父母劝阻他们的女儿不要说出去,因为这对他们没有好处。

昨天,我和梁小姐(人大教授、作家梁鸿)聊天,她一直在做田野调查工作,她说在類似的事件中,一些人不得不离开他们的村庄。即使我不认为自己肮脏,也不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但是由于社会存在这些偏见,就让谈论这件事变得更加困难。

在我的案子中,情况有些不同。我认为有两个特殊的原因使得人们很难能谈论它。首先,山口敬之非常强大,非常接近高层权力。此外,我们也见证了一些不寻常的程序。我认为这就是所谓的权力。

选择媒体就要明白伴随的偏见

人物周刊: BBC纪录片最终选择了《日本之耻》这个名字,你是否参与了标题讨论?

伊藤诗织:我想我们应该在日本报道这个故事,不仅因为这是我的经历,而且我必须这样做。BBC片方决定我作为一名记者、同时也是一位幸存者,成为主讲人之一。公平起见,我失去了所有的编辑权,因为我不应该以新闻观点来掌握话语权。这个名字是BBC提出的。第一个名字提出时,我不得不反击,因为不合适,第二个我也反对了,到第三个时,他们说不能再改了。

人物周刊:这个名字会让你觉得被冒犯,或被西方社会贴标签吗?

伊藤诗织:有的,但“标签”无处不在。“标签”当然不是最好的方式,但作为媒体人,我明白这一点难以避免。我选择BBC是因为他们有能力传播回日本。我没有在BBC工作,但我还在记录这一事件的后续进展。媒体将在英国之外产生影响,即使是标签,我也接受,因为这也是其中一种方式。

我的意思是我必须接受被标签化,因为给予和接受总是相伴的。因此,当很多标签化的事情出现时,我并不高兴,但我同意,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人物周刊:你说过,在日本许多人向你倾诉被性骚扰的经历并向你寻求帮助,公开谈论性骚扰的人增加了吗?

伊藤诗织:我目前没有公开谈论者的统计数据。很多人与我分享她们的故事并寻求帮助。但我只是一名记者,不是辅导员,也没有强奸危机中心能为她们提供具体的帮助。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我们需要建立更多的强奸危机中心、更多来自政府的预算,而不是需要更多的受害者站出来。当我听到求助声时,如果在英国,我知道他们可以去哪里,但在日本,我仍然不能说一个对方可以去的地方。这令人不安。

人物周刊:我看到你的系列纪录片第一部的文字预告,发现你把第一部选了日本的夕张地区,我记得2015年你在路透社日本分社做“孤独死”选题时,当时分社只给了三分钟时间?

伊藤诗织:是的,这一部我们还在编辑制作中。这是我第一次拍纪录片电影。当时选择这个主题,是因为我被告知我将无法在日本工作,所以我在日本寻找任何能引起国际关注的话题。当我去那里时,我才意识到这不仅是一个报纸上随处可见的社会负面问题。我看到了当地人如何生活得热情而充满温暖,而在东京没有这样的温情。所以我决定不将夕张的故事当短新闻处理,我想深入挖掘,深入了解更多人的生活。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电影、纪录片和项目。

人物周刊:你说自己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当谈到日本的女权主义时,你提到群体内部的层级,你能展开讲一讲吗?

伊藤诗织:我理解中的女权主义,就是性别不应该成为你做选择的掣肘。所以,当“这件事”发生时,我认为我们需要强调我们需要更多女权主义者的原因。对我而言,女权主义不只事关女性,而且事关平等、事关你可以做自己。

我不是研究日本的女权主义文化的学者,我所说的是我的经历。日本是一个层级社会,所以我们很难与其他女权主义者联系和讨论。而实际上,我认为女权主义更应该团结。一直以来的层级社会结构,使得平等无障碍的沟通和对话将漫长而艰难。而且我看到这种情况不仅发生在日本,还发生在其他特殊的亚洲国家,但在日本尤甚。

“我们也分享同一个财富”

人物周刊:是否感受到中国读者对你的期望?

伊藤诗织:能激励到别人,我觉得很开心。我来这时没有什么期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参加了图书之旅。但我看到很多女性和男性都参加了活动,他们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并寻求答案,我还是很震惊。这样沉重的话题可能不容易谈论。如果不谈论,我们无法分担痛苦。我非常感激和高兴。这真的是对我的支持和赋权。

在日本,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沙龙,“性侵”实在不是你去书店能听到的沙龙主题,但现在正在改变。在中国,我也确实觉得这些问题难以谈论。他们需要一个可以谈论的空间和特定的讨论方式,我想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共同创造了这个空间。

人物周刊:今年5月,你在纽约有一场演讲。参加东西方的活动有哪些不同的感受?

伊藤诗织:我觉得我可以比较一下日本和其他国家。在日本,我有时会感到孤立,因为我必须站在人们身边一遍又一遍地谈论同样的事情,但这不应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但当我在国外做这些事情时,我有更多的机会遇到其他人相同的伤疤,我认为日本并不习惯公开讨论这些,所以我更喜欢在国外这样做,我可以获得更多信息和想法,这也有助于我的工作,因为我想在国外做相关调查。

人物周刊:调查目前进展到哪一步了,会将调查写成书吗?

伊藤诗织:我在英国、瑞典、法国、韩国、美国都做过调查。除了强奸危机中心,我在非洲还做过其他相关问题的调查。我正在调查我所访问的每个国家,因为我很想知道社会背景和规范如何影响社会支持系统。

我们正在考虑用纪录片的形式展示调查,而且我一直在写小文章,我用了很多不同的媒体,纪录片、写作、摄影,所以也许我会做得快一点。每次去不同地方,我都会调查当地的强奸危机中心怎样成立,以及如何建立社会支持系统。

人物周刊:最近回到日本,你觉得日本讨论性侵的舆论环境发生变化了吗?

伊藤诗织:我认为媒体已经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是第一步。之前我们没有看到很多案例,现在我看到更多关于这类问题的案例,我们更愿意谈论和报道它。

而且我们的强奸法在2017年发生了变化(编者注:2017年,日本扩大了对强奸的定义,增加了强奸案犯人狱期,并且让强奸犯更容易被定罪,这也是日本自1907年制定现行刑法以来,时隔110年对性犯罪的规定做出大幅修改)。

在日本,人们正在采取行动。我感到和其他女性站在了一起。我看到了变化。

人物周刊:你提到非洲的“割礼”时,为什么说“我们和整个东亚和非洲分担着同一种恐惧”?

伊藤诗织:我们也分享同一个财富,我们在类似的社会背景和情况下挣扎。不仅仅是在亚洲,即使在瑞典、在美国,即使在看起来有更好的社会支持的地方,人们仍然很难谈论、分享相关问题或寻求帮助。不过,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感受到这种团结。

(感谢谢玉娟对本文的帮助。实习记者聂阳欣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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