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文明的损失拍手称快实属狭隘
2019-08-04李泓冰
李泓冰
对不少国人来说,巴黎圣母院,即便没有亲临也耳熟能详。它的璀璨美妙,它的传奇色彩,卡西莫多和艾斯美拉达的阴谋与爱情,都成为一个文明符号,深嵌于我们的记忆之中。它浴火的模样,以及巴黎市民集体吟唱着与之恸别的场面,都让人产生灵魂深处的惊悸。
属于人类和世界共同的文化遗产,持续千百年的无声陪伴,让我们踏实;而它们的意外倒下,则让全人类瞬间失去灵魂的一部分——当中国晋代高僧法显和唐代玄奘都瞻仰过的巴米扬大佛,2001年在塔利班刻意的炮火中灰飞烟灭;当巴西国家博物馆2018年意外焚毁,让500年历史的巴西,生生地被“抹掉”了200年;当精美的皇家园林圆明园被强盗付诸一炬,远在英属根西岛流亡的雨果,愤怒抗议英法远征军:“两个强盜走进了圆明园,一个抢掠,一个放火……”
中国人也往往是因为雨果,而知道巴黎圣母院的。正是这位伟大的法国作家,将巴黎圣母院与圆明园并称为“世界奇迹”,“人们常说,希腊有巴特农神庙,埃及有金字塔,罗马有竞技场,巴黎有巴黎圣母院,东方有圆明园。尽管有人不曾见过它,但都梦想着它。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尚不为外人熟知的杰作,就像在黄昏中,从欧洲文明的地平线上看到的遥远的亚洲文明的倩影”。
很多国人扼腕,“我还没有去过啊”,或者“早知道那次去就多看几眼了”。人们纷纷晒出和巴黎圣母院的合影,被定格的瞬如此祥和而美好。合影还在,却痛失了背景。然而,网上也有一些另类的声音:“活该”“报应”“谁让他们烧了咱的圆明园”……生在当下,被网络重重包裹,一切汹涌都近在咫尺,多元化、碎片化的讨论偏向,原本不值得惊异。然而类似的议论,仍然让人深思。
正如习近平主席在致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慰问电中说的,巴黎圣母院是法兰西文明的重要象征,也是人类文明的杰出瑰宝。半个世纪前,英国BBC纪录片《文明》主持人肯尼斯·克拉拉说:“什么是文明?我无法用抽象的定义来界定它,但当我看到它时,我立刻会知道。”镜头转向巴黎圣母院,他说:“我现在正看着它……”这样的文明,不仅属于法国,如同巴米扬大佛不仅属于阿富汗,而圆明园也不仅属于中国。为文明瑰宝的损失而拍手称快,实属狭隘。
一切文明成果都值得尊重,一切文明成果都值得珍惜。这是浸润于中华5000年文明、又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国人们,需要拥有的胸怀。更何况,中国人还一直有着那种难以言表的温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的互相尊重,文明的交流互鉴,是一个重要方面。秉承天下大同的情怀,深入地了解世界、宽广地观照世界、自信地对话世界,感同身受地珍惜与爱护一切文明成果,才是与今日中国相匹配的世界观。
浸润于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理念的光芒之中,我们也可以在某个时刻、以某句发声,表微小的心意,做一瞬的贡献。这一瞬,或就从为巴黎圣母院的心痛开始。
这正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殇。今日举世同一恸,岂有西风独自凉。
——摘自“人民日报评论”
点 评
作者先将巴米扬大佛、巴西国家图书馆、圆明园和巴黎圣母院进行类比,说明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文化遗产的灭失都让人痛心疾首。借由雨果对英法联军焚毁圆明园的愤怒,引出文学大师对圆明园的珍重与向往,这里亦埋下伏笔,与后文的幸灾乐祸者形成鲜明对比。为了驳斥幸灾乐祸者,作者先强调文明瑰宝属于全世界,再分析当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国人需要怎样的世界观。文章文学底蕴深厚,有一种温柔而坚定的说服力,让人读来如沐春风,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