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南瓜饼

施敖泉

公务员杨伟平有次带儿子昊昊去乡下看望母亲唐桂兰，恰巧唐桂兰做了许多南瓜饼，昊昊一吃，又酥又甜，满嘴留香，便一口气吃掉了八个。

唐桂兰看到后非常开心，她告诉昊昊：“你爸爸就是吃着我做的南瓜饼长大的，并且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公务员！”昊昊闻听，高兴地说：“我也要吃奶奶做的南瓜饼，也要像爸爸一样考大学，考公务员！”孙子的一番话，顿时让唐桂兰心花怒放。

以后，每隔几天，唐桂兰总要为孙子做一次南瓜饼，然后交给邻居王婶，王婶再转交给进城卖菜的弟弟福根，福根进城路过杨伟平居住的小区时，就把南瓜饼寄放到门卫。每次，杨伟平总是一大早就到小区门卫处取南瓜饼，回到家后放进微波炉里转上几分钟，然后就让儿子当早餐。

有一次和母亲在电话里聊天，杨伟平说：“妈，您每次捎来的南瓜饼，您孙子总是一口气吃掉八个，剩下的我和您儿媳妇每人四个。”

唐桂兰说：“你等等，你每次收到几个南瓜饼？”

杨伟平说：“每次收到十六个啊，怎么啦？”

母亲沉吟道：“没什么，不是二十个啊？哦，可能是我记错了。”

这天一大早，杨伟平取到南瓜饼加热后端给儿子品尝，没想到，儿子刚咬了两口就不想再吃了，扭头问道：“爸，这是奶奶做的南瓜饼吗？”杨伟平随口说：“这还用问吗？”儿子奇怪道：“为什么没有以前那么香了呢？”杨伟平闻听，接过儿子手中的南瓜饼尝了尝，果然如儿子所说。

杨伟平有些疑惑，母亲的南瓜饼一向很好吃，怎么会突然变味了呢？他赶紧拨通了母亲的电话问：“妈，今天的南瓜饼是您做的吗？”母亲顿了一下，说：“是我做的，是不是味道差了一些？噢，可能因为我事忙，分心了，没做好。”杨伟平说：“妈，如果您事多忙不过来，以后就别再做了。”母亲一听着急道：“那怎么能行，我孙子要吃的。”

杨伟平心疼道：“妈，真是辛苦您了！过几天我就带着昊昊去看您！”母亲连忙说：“不用了，你工作也挺忙的，昊昊又要上课，又要参加培训班。我看，你们就不用来看我了。”

挂断手机后，杨伟平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平时母亲听到要去看望她的消息后，总是非常高兴，可这一次……

等送儿子上学后，杨伟平一看，上班时间还早着呢，于是去菜场找到捎南瓜饼的福根，说：“爷叔，我来是想问您，前几次和今天送的南瓜饼都是我妈亲自交到您手上的吗？”

福根一听，满脸通红，他吞吞吐吐答不上话来：“这个……哎，那个……”

杨伟平见此情景，忙追问道：“爷叔，到底是不是？您快说呀！”福根搔着头皮说：“看这事闹的，你让我怎么说呢？”

杨伟平说实话实说呗。福根赔着笑脸说：“伟平，你是公务员，是我们村的骄傲！啊，这个，你一定大人有大量，对不对？我呢，就是一个俗人，毛病不少，嘴特别馋。当然，也怪你老妈做的南瓜饼实在太好吃了，所以呢，每次把南瓜饼寄放到小区门卫之前，我总是忍不住偷吃两个。”

杨伟平闻听，真是啼笑皆非，他说：“爷叔，您误会了，每次都烦您送南瓜饼，吃两个算啥。”福根疑惑道：“你不是为这事来的，那为啥事？”杨伟平就问他，以前吃到的南瓜饼跟今天吃到的，有什么不同。福根想都没想就说，今天的味道比平时差多了。杨伟平点了点头，问福根：“今天我妈把南瓜饼交给您时，您有没有发现我妈有什么异常？”福根说，他没见到杨伟平的母亲，每次都是由他姐王婶把南瓜饼转交给他。

杨伟平立即向福根要了王婶的手机号码，拨通后先说上几句感谢的话，然后问王婶，是不是每次都是他母亲将南瓜饼亲自送到她手上的。王婶一听，“支支吾吾”的，不是岔开话题，就是答非所问。杨伟平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感觉这里边一定有事，于是他着急道：“到底是不是，您给个痛快话！”王婶“嘿嘿嘿”地笑着说：“你是不是发现每次都少了两个南瓜饼？嘿嘿，这都怪我嘴馋，每次你妈将南瓜饼交给我呀，我闻着香味，总忍不住偷偷吃掉两个。嘿嘿，真是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不过，今天我可没偷吃！”

杨伟平闻听，有点哭笑不得，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王婶，他母亲最近是不是很忙，有没有什么情况发生。王婶“哦”了一声，说：“是……是有点忙，不过，你妈很好，没……发生什么事啊。大侄子，你放心，即使你妈有什么事，不还有我吗！”

通完话，杨伟平心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转念又一想，今天那些南瓜饼，实在太奇怪了，非但没有桂花的香味，而且油煎得也不到位，母亲再忙，也不至于把南瓜饼做成这样吧？不对，这里边一定有事！

想到这儿，杨伟平决定亲自回乡下老家看一看。他即刻向单位请了假，独自驾车去了乡下。

一进门，杨伟平就看见母亲正端坐在椅子上，指点着邻居王婶在桌前做南瓜餅，母亲的右臂上着夹板，用纱带绑着吊在胸前。杨伟平立即明白了南瓜饼味道前后不一样的原因了，他扑上去问道：“妈，您的手臂怎么啦？”唐桂兰看到突然出现的儿子，显得有些慌乱，还没等她开口，王婶说：“桂兰姐，看来，这事也瞒不下去了。”说完，她扭头对杨伟平说：“大侄子，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妈呀，上房采南瓜，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伤了骨头。”

唐桂兰笑道：“以前我也这样采南瓜，从没摔过，现在上了年纪，手脚不灵活了！一心想着孙子要吃南瓜饼，也就忘记了自己的手脚已经大不如前了！”

杨伟平大声责怪道：“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为什么要瞒着我？”

母亲仍然笑着说：“如果告诉你，我摔伤了手臂，你和儿媳还不连夜赶回来照顾我？那谁送我的孙子去上学，去参加培训班？这不耽误了他的学习嘛！所以我不但瞒着你，还特地嘱咐所有的知情人都别告诉你……你看，我不是挺好嘛，只是干活不太方便，也做不了南瓜饼。这不，多亏你王婶和乡亲们帮忙，你得替我多谢谢他们！”

王婶脸一红，说：“桂兰姐，看你说的，乡里乡亲的，一点小事，何必挂在嘴上，再说，我们平时不也得到过你许多帮助么？”

杨伟平一把搂住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