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七月与安生”：我们野蛮着逆风翻盘

林洁

童年惨遭猥亵的周梦瑶，12岁那年遇见了不良少女李思彤。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孩，余生将要怎样走出来？

问题女孩遇到不良少女，噩梦又来了

周梦瑶，1986年出生于四川省雅安市的一个小县城，哥哥周宇飞比她大2岁，父母在县城里开了个印刷厂，赚了不少钱。因为工作忙碌，兄妹俩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周梦瑶6岁那年暑假，她和哥哥被邻居家的两个大叔绑架了，他们威胁周梦瑶的父母，让他们拿五万块赎兄妹俩。其间，这两个人对兄妹俩拳打脚踢，把她的哥哥扔进粪坑后，猥亵了周梦瑶。

这件事给周梦瑶和哥哥带来深深的伤痛。

从那以后，哥哥的人格就有了缺陷，变得非常胆小，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周梦瑶则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变得特别敏感，不敢接近陌生人，半夜经常被噩梦吓醒。

父母带着他们四处求医，却没能治愈两个孩子内心深处的创伤。为了他们能有个清净一些的成长环境，他们只得把印刷厂送给舅舅，带着兄妹俩回到了农村老家，种起了果树。

周梦瑶小学时，因为性格问题，处处遭人排挤，老师同学都不喜欢她，她成了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常坐客”，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也很少跟人交流，画画成了她的唯一，直到中学时李思彤的出现。

李思彤是个不良少女，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样样来，开学没多久就被多个学校轮番开除，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转到周梦瑶所在的中学。因为恶名远扬，班上没人愿意跟她同桌，老师也怕她带坏其他同学，最后让她坐到周梦瑶旁边，估摸着周梦瑶这个几乎不交际的人，跟她产生不了什么摩擦。

然而李思彤的到来，竟成了周梦瑶的另一个噩梦，周梦瑶每天的零花钱有一半都得“上供”给她，还承担了她所有学科的作业。尽管如此，周梦瑶还是经常被李思彤堵在回家的路上，原因是她逃课出去玩，周梦瑶没能机智地帮她圆谎。

除了隐忍和哭泣，周梦瑶什么都做不了。然而她越软弱，李思彤就越变本加厉地欺负她。有一次，李思彤跟两个高年级的男同学，把周梦瑶堵在学校外面的巷子里，说她背心的颜色很好看，让她脱了外套给他们看看。几个人撕扯着周梦瑶的衣服，此情此景突然让她回忆起了童年的那个噩梦。周梦瑶崩溃地尖叫起来，发了疯似的反抗。

李思彤被周梦瑶的反常震慑住了，她没想到从不敢反抗的周梦瑶也会炸毛。她脸上露出了恶作剧失败的不满，狠狠把周梦瑶推倒在地上：“你这个死丫头真无趣，赶紧滚回家当乖宝宝吧。”说完，她便叫了那两个男生离去，而周梦瑶还没有从梦魇中醒过来，回忆的魔爪一直拽着她，那段痛苦的经历不断回荡在脑海。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了很久，直到李思彤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李思彤对周梦瑶翻了个白眼：“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么？你父母找你都找到学校了，有人说看见你被我带去鬼混，所以班主任找到我头上来了，我只好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在。”见周梦瑶无动于衷，李思彤走上前试图拉她起来。当她触碰到周梦瑶的那一瞬间，周梦瑶惊叫起来，甩开了她的手。

李思彤被吓了一跳：“你是有病吧？”或许希望她听到自己的遭遇后远离自己的生活，于是，周梦瑶和李思彤讲述了那个噩梦。李思彤迟疑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退了回去：“对不起……我保证不再碰你了，你父母在找你，你赶紧回去吧……”

两人一起回到学校，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周梦瑶父母正焦急地给同学挨个打电话，询问周梦瑶的消息。看到周梦瑶的那一瞬间，周梦瑶妈妈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班主任长舒了一口气，严肃地警告李思彤不许带周梦瑶去鬼混。周梦瑶妈妈却一把握住李思彤的手不断道谢。对于周梦瑶父母来说，无论跟谁做朋友，只要周梦瑶平安便好。

那件事之后，李思彤依然做着她的不良少女，却再也没有欺负过周梦瑶。她逃课变得更严重了，隔三差五找借口请假出去鬼混，班主任几乎放弃了她，她家里也给学校打了招呼，只要她不影响课堂，尽可能地放任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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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到了五四青年节，学校组织学生入团，名义上是选择性地入一些学生，实际上全班都在名册之中。为了显现重视，学校还专门邀请了学生家长出席。活动有一个环节是他们以班级为单位，排列整齐地站在主席台上，由自己的父母上台为他们别上团徽并拥抱鼓励。当梦瑶妈妈把团徽别在周梦瑶胸前的时候，身旁的李思彤一脸低落地站在那里，全班除了她，其他人都有亲属出席。周梦瑶妈妈见状，拿过李思彤手上的团徽为她别上，并伸出双臂将两人一起揽入怀中，说：“愿你们平安快乐。”

可能因为周梦瑶妈妈举手之劳的行为，温暖了李思彤吧，她对周梦瑶的态度从此好了许多。后来李思彤告诉周梦瑶，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很快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她在谁家都显得格格不入，最后只得拿着父母每个月给的抚养费，跟着奶奶生活。小升初的时候，唯一疼爱她的奶奶因病去世，父母便把她送去寄宿制学校上学，除了每个月给她打生活费，几乎不会管她。于是她变得很叛逆，因为只要惹出祸事，学校总会联系她的父母，他們只得出面解决。她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得到父母的关注，便更加肆无忌惮。

原来李思彤跟周梦瑶一样，是有着不幸的人。不久，两人成了好朋友。周梦瑶妈妈知道后很开心，经常做好吃的让周梦瑶带去学校分享给她，还邀请她到家里玩儿。有时晚上李思彤直接不回学校了，就住在周梦瑶家里，她俩一起躺在床上，分享彼此的秘密：李思彤的梦想是当一名战地记者，她说在炮火纷飞的年代，更容易实现价值。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周梦瑶说出了自己的梦想——当一名画家。

原本以为李思彤听后会笑掉大牙，没想到她却一脸正经地对周梦瑶说：“你画画很有天赋，应该坚持。”在李思彤的鼓励下，周梦瑶报了美术辅导班，周末就去学画画，没课的时候她们就一起跑到山里写生。每当这时候，李思彤总会变得特别安静，她说画画是很高雅的事情，不能容许低俗打扰。

李思彤虽然是万年难改的不良少女性格，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周梦瑶的脆弱，鼓励着周梦瑶一步步靠近梦想。就这样，她们上了同一所高中，又当了三年的同桌。高考时周梦瑶考上了成都一所不错的大学，读了美术专业，李思彤落榜。她淡定地说，周梦瑶去成都上学，她就到成都找个工作。

九月初，在父母的陪伴下，她们一起来到成都。周梦瑶开始了大学生活，李思彤则在一家电影院当检票员。周末的时候，周梦瑶就跑到李思彤租的小屋蹭吃蹭喝。不久，李思彤有了男朋友。男孩名叫张宇恒，是李思彤同事的朋友，两人同岁。他的父母都过世了，是跟着亲戚长大的，在一个工厂上班。热恋期间的他们如胶似漆，周梦瑶只能投身书海，尽可能不去打扰他们。那时候，她已经开朗了许多，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周末还出去兼职。

原本周梦瑶以为，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谁知道噩梦又一次找到了她。她兼职的蛋糕店老板名叫李伟，年近四十，老婆经营着一家理发店，有个儿子刚上初中。他平时对周梦瑶很照顾，经常店里卖不完的蛋糕都让周梦瑶带回学校，分给同学吃。可是时间久了，周梦瑶就发现他不对劲，经常有意无意对她说些暧昧的话。

一天下午，周梦瑶正想结了工钱就辞职，谁知道李伟突然让她下了晚班别走，他有事要跟她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周梦瑶只好打电话给李思彤。李思彤宽慰了她好半天。晚上10点，李伟终于来了。当周梦瑶说到工资和辞职问题时，他暴露了本性，整个人往周梦瑶身上贴，咸猪手在她腿上乱蹭。周梦瑶拼命推开他想走，他竟一把将门关了。恐惧再一次袭来，周梦瑶尖叫着发了疯似的厮打他。

突然，门被踹开了，李思彤和张宇恒出现在了周梦瑶面前。自知有些理亏的李伟想要解释，李思彤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冲上去就给了他几巴掌，把他的鼻血打了出来。然后对周梦瑶吼道：“周梦瑶，去打他，把这种老色鬼往死里打，给他长点教训。”

周梦瑶唯唯诺诺地给了李伟一巴掌，李思彤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然后让李伟把周梦瑶的工资付给周梦瑶，之后带着周梦瑶气势磅礴地扬长而去。

送周梦瑶回学校的路上，李思彤生怕又勾起了周梦瑶对童年的回忆。奇怪的是，周梦瑶竟很快平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李思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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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学期的一个周末，李思彤很难得地出现在了周梦瑶的宿舍里，她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睛里写满了绝望，是周梦瑶从未见过的表情。

李思彤和张宇恒分手了，她说张宇恒不知道在哪染上了毒瘾，毒瘾发作的时候就逼她给钱，让她出去买毒品，如果她不服从，就会对她拳打脚踢。她实在是受不了，但她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他的宝宝。

周梦瑶第一次这么有主见，不管李思彤怎么表达想留下孩子的心情，或是对张宇恒抱有怎样的幻想，周梦瑶都坚决不同意他们两人再往来。第二天，她就给辅导员请了假，陪着李思彤去医院打掉了孩子。回到她的出租屋里，周梦瑶给她炖了汤，把张宇恒的东西收拾好，并打电话让他回来带走。

张宇恒大骂着周梦瑶绝情，说周梦瑶强行拆散他们的姻缘会遭报应。见周梦瑶要报警，他还是识趣地同意不再纠缠。为了李思彤的将来，周梦瑶必须做这个恶人。李思彤因此一蹶不振了好久，后来在周梦瑶的鼓励下，她报了成人高考，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化悲痛为力量，提升自己。

大学毕业后，周梦瑶回到雅安成了一名小学美术老师。随后第三年，李思彤拿到了本科文凭，在她父母的帮助下，进入一家矿业公司，生活虽不富裕，却也算是有了保障。在一次工作中，李思彤认识了仲韩，他是另一家矿业公司的副总，年轻有为。一来二去，他们两人互生情愫，走到了一起。相恋的第二年，他们结婚了，周梦瑶作为伴娘，陪他们走完了婚礼仪式。之后他们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一家人甜蜜美满，周梦瑶羡慕得不得了。

然而，周梦瑶却没有办法谈恋爱，她特别怕跟陌生人相处，更害怕肢体接触，所以从未接受过任何男孩的追求。她都安慰自己，这辈子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过，可是生活却总是不尽人意。

虽然学校表面上三令五申不允许在编教师在校外办学，实际上却对这样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周梦瑶偷偷办了个美术培训班，利用老师这个身份，招了不少学校里的学生，收入也很可观。

2016年9月，学校里新来了一个美术老师，听说是校长家的亲戚，一到学校就给了周梦瑶个下马威，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跟周梦瑶争抢生源。

从第一天开始，她就使用了各种下三滥手段，偷偷找到周梦瑶培训班的孩子，询问周梦瑶在校外办班的事，并录下了视频，还发到了学校官网和各个家长群。因为她的诱导，一些孩子歪曲事实，说如果不报班，在周梦瑶的课上就只能罚站。

这件事在整个县城传播开来，学生家长联名上书，要求学校将周梦瑶开除。周梦瑶跑去找这个老师理论，对方却在办公室里恶意诋毁她，并拿起身旁的扫帚打了周梦瑶，然后大哭着跑去校长办公室告状。因为周梦瑶的事，学校遭到教育局点名批评，校长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周梦瑶只得辭职。李思彤知道的当晚，找了几个混混朋友，把这个新老师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打完就跑，任她报警也无凭无据、无济于事。

在李思彤的耳提面命之下，仲韩帮周梦瑶进了成都一个师资力量雄厚的美术培训机构。为了让周梦瑶的含金量高一些，仲韩还出资帮她办了个小小的画展，并请了他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为她做了专访，周梦瑶也因此在培训机构立了足。

2017年年中，周梦瑶在一次学术交流活动中认识了陈峰，他也是美术老师，比周梦瑶小2岁，两人一见如故。没想到的是，跟他在一起，周梦瑶竟变得很自然，接触起来也很惬意，两人相爱了。2018年底，周梦瑶和陈峰举行了婚礼。两个豆蔻女孩，因为彼此各有问题，竟然走到一起，并抱团取暖，最终走出阴霾，迎来美满人生。

编辑/宋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