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形态巨变,该如何备战
2019-07-30杨育才
杨育才
最近一段时期,波斯湾地区局势骤然紧张。华盛顿对德黑兰的强硬政策逐渐收紧,直至体现为五角大楼对伊朗重要战略目标的军事打击准备。事实上,当特朗普紧急叫停一次对伊朗的军事打击行动时,美军的网络攻击或可能已使伊军控制火箭与导弹发射的计算机系统一度陷于瘫痪。未来战争形态究竟如何?在战争与和平之间还存在明确的界限吗?我们该适应和准备打什么样的战争?
多域作战,战事突然。人们习惯于以寻常的火力突击和兵力越界行为界定战争行动,从而给战争划定一个公认的爆发点。但这样一个公认的爆发点在未来战争中很可能不复存在。当代技术飞跃使战争行为扩展到多维领域,存在于电磁和网络空间的攻击无形无声无息,难寻踪迹,更无从量化,但同时确实能够使对手失聪致盲,使对方进攻性兵器临战失能乃至整个作战体系未战先瘫。这是实质性的战争行为,于无声处战争已来临。
战法创新,新辟“不虞之道”无穷。不仅新域攻防行动使人眼花缭乱,存在于三维空间的传统作战方式也因新一代技术的支撑和与新域能力的结合而发生质变。“认知电子战”技术开启前所未有的“智能战”,主要由无人机、战斗机器人和数据链连接而成的“无人战”崭露头角,传统兵种力量因创新技战术的应用而能力倍增。近年来,美军在“第三次抵消战略”框架下提出“多域战”“跨域战”“作战云”“敏捷战斗部署”等概念,这既是对美军“高端战争”创新战法的理论概括,也是对未来“海空一体战”战场面貌的预先描绘。
以迂为直,直击要害。美国的联合远征特遣部队,除编有赛博空间作战部队之外,还有主要用于敌后渗透的特种作战部队,后者来源于各个军种的秘密渗透力量,致力于在“纵深隐蔽攻击”行动中联合运用,包括在敌国纵深“第五纵队”的密切配合下,向对方最薄弱和最要害目标的打击,以此实现震慑对手、动摇对方决心和打乱对方战略部署的意图。这说明美军所代表的强势战争力量,在面对发展“非对称战略制衡力量”的对手时,已经走出“强强对决”“主力决战”的刻板战法,开始能够领会《孙子兵法》“避实击虚”作战原则的智慧,并有志于在破解对手“反介入”和“区域拒止”作战的战争构想中创新“以迂为直”的“间接路线”,成全这一原则的现代升级版。
跨界衔接,战略与其他政治手段高度融合。未来战争与和平的界限难以确定,不仅因为军事行动的多域和跨域性,军事领域战略手段自身的丰富发展,还因为军事领域与民事、社会领域各种攻防手段的军民跨界交织,政治与战略衔接更紧,手段高度融合。由军人向对方军事目标和民生目标的攻击,到民间向对方民生目标和军事目标的攻击,还有潜伏于对方阵营内部的内应力量行动,向对方社会政治运动和动荡形势的利用,各种战争因素交织成一场与传统总体战似曾相识又推陈出新、别开生面的“混合战争”,美国学术界敌意和针对性更强的“政治战争”概念也已经横空出世。
面向未来,主动设计。战争不拘理论与实践,永远要求积极主动的姿态,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美国军界率先提出“混合战争”的概念,阐述的是从美国霸权立场需要出发引导战争由军事行动向民事社会领域跨界拓展的进攻逻辑,俄罗斯则从维护内部稳定和防范“颜色革命”的角度,强调运用综合手段从社会生活的多个领域阻击对手,通过“积极防御”限制各领域的危机蔓延,防止社会和街头政治运动升级演变为“混合战争”。当今世界,无论美国还是俄国的战争,均体现出政界和军界对战争的主动设计,体现在战争问题上识变、应变和主动求变的积极性。
未来中国可能面临的战争最为复杂。世界的百年变局基于世界霸权与一众新兴国家的崛起矛盾,很大程度围绕中国的民族复兴伟业展开,可能意味着地区范围内战争与和平时期的交织。中国追求和平发展,也要做好应对战争挑战的充分准备。武装力量之间的战争,既可能是发生在本土和近海的防御作战,也可能是发生在海外和远洋的“防卫”作战,而无论前者后者均可能具有“混合战争”的特点,混合不同领域的高端对抗,实现胜战目标不仅需要人民军队具有非对称的战略制衡能力,更需要国家军事与政治、经济和外交斗争综合施策,充分发挥新时代人民战争的整体威力。一句话,必须遵从中国兵法古今一贯的“备战”原则,“先为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作者是国防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