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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疆辽阔大地上

2019-07-27徐立汉

大江南北 2019年7期
关键词:库尔勒喀什兵团

□ 徐立汉

1998年,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修建的南疆铁路曲线桥

19 60年,我从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分配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那时的新疆遥远又荒凉,也许此行就回不来了。然而我还是相信:即使走到祖国的天涯海角,也是中华民族劳动生息的地方,当地民众能过,我也应该能过。于是告别了父母弟妹,踏上西行的征途,经过10天的旅途转辗才到达乌鲁木齐,并分配到兵团工二师,开始了我在天山南北挖渠引水修水库、筑路架桥建厂房的屯垦创业生活。

上世纪60年代,正是我国面临国内外形势严峻的时期,出于新疆国防建设的需要,1967年决定修建库尔勒至若羌,通往青海的等级公路,其中库尔勒至若羌441千米的库若公路交给兵团承担。修建库若公路不仅可改写“库若自古无公路,没有驼马莫出入”和近代“库若虽然有便道,风吹黄沙道掩无”的历史,而且能成为新疆第二条连接内地的交通主干线(另一条是已通车的兰新公路)。为此,兵团命令工二师抽调6000人赴筑路工地,时任技术员的我也同大家一起来到施工第一线。

库若公路自库尔勒南行,经尉犁、罗布庄到若羌,全线穿行在人烟稀少的戈壁、沙丘和盐碱沼泽地带,环境闭塞,气候恶劣,大风起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原有的便道几乎已不成路,我们的解放牌卡车足足花了4天时间,才从库尔勒到达若羌县城。若羌是我国第一大县,面积大于浙江省,但全县人口不足2万,其荒凉程度就可想而知(我国的原子弹、氢弹试验场就在该县境内)。

库若公路有30余座桥梁要采用钻孔灌注桩的施工法,直径1米的钢筋混凝土桥墩必须深入河床以下20米,因而急需大口径钻孔机,但新疆无此设备。若到内地订购或租赁,既费时费力,又值“文革”动乱,全国多地停工停产搞武斗,也难以运进来。领导对我说:“水库工地有台小口径人力钻孔机,能否在此基础上自制一台大口径人力钻孔机?”我考察回来,经过半个月没日没夜地苦干,交出了钻孔直径1米的人力钻孔机设计图纸。钻机在乌鲁木齐制成后,我便同几十名青壮劳力一道奔赴桥梁工地,开始了紧张的建桥作业。这种钻机每班需20余人配合操作,人们竭尽全力推动钻杆,带着直径1米的火箭筒式锥头旋入地层,满土后吊起卸土,然后把空锥头落入孔内再钻,至规定深度后吊放钢筋笼,再通过导管灌注水下混凝土,直到桥墩成形为止。完成一个桥墩往往得日夜三班不停地连续作业几天几夜,非常辛苦。我们边使用边改进,前后历时4年,其间还自制了一台人力推动的架桥机,硬是以“蚂蚁啃骨头”的方式,完成了全部建桥任务。我也被记三等功,奖给中山装一套。在“文化大革命”的特殊时期,兵团人坚持“抓革命,促生产”,以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兵团精神,奋力拼搏,于1972年完成库若公路的修筑任务。从此,从库尔勒开车到若羌只需一天时间。

改革开放前,新疆交通闭塞,旅途之艰辛,实非今日年轻人所能想像。上世纪60年代,上海10万知青到兵团,大部分人劳作在喀什、阿克苏、库尔勒的南疆农场。若从喀什回沪探亲,先坐5天公路班车到吐鲁番火车站,才能买到去上海的火车票。为了改变新疆交通极为不便的落后状况,1973年周恩来总理批准修建从吐鲁番到喀什长达1445千米的南疆铁路。由于当时国家贫穷,决定先修吐(鲁番)库(尔勒)段。该段全长457千米,其中200千米是山区铁路,还要穿过30千米狂风区和50千米沼泽翻浆地,因而高桥林立,隧道成群,施工难度之大为新疆之最。于是中央军委决定:铁道兵调3个师进疆,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15000人配合施工。交给兵团的任务除路基、小桥外,还有部分隧道。我被分在隧道工区,同铁道兵一起,从“赤日炎炎似火烧”的吐鲁番,一直干到“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冰达坂。虽然环境恶劣,但我为自己有机会参加这项国家重点工程而自豪,成天乐呵呵的,越干越有劲。我们施工的隧道中,难度最大的是位于奎先达坂的冰碛垄隧道,这里气温很低,夏天都穿棉衣。该隧道虽然只有335米长,但其山体是在冰川时期因地质变化而由砂石、粘土和少量巨石堆积而成,施工中容易发生大塌方的恶性事故。为此我们严格要求:隧道掘进主要靠人工作业,若山体松散就用十字镐开凿。若遇坚硬山体挖不动时,则用手风枪打炮眼后,少装药,放小炮。若遇大石头严禁放大炮炸石,可先由人工挖松两头,套上钢丝绳,使用手动吊葫芦将其缓缓拉出洞外。就这样,160名强劳力分三班昼夜连续作业两年,才使南疆铁路唯一的冰碛垄隧道竣工。经过6年的奋力拼搏,南疆铁路修到库尔勒,由于国家经济困难,铁路也停止西进。当我从群山环抱的隧道工区撤下来时,想到不少同甘共苦的工友已因公长眠于此(洞口附近有烈士墓),心里非常难受。为了新中国的铁路建设,他们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我们活着的人还有什么个人得失可计较。

在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的春风沐浴下,1980年我被批准入党。当在党旗下宣誓时,我狠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做一个忠于党忠于祖国的合格共产党员。

1984年,我被调到新组建的兵团机械施工公司任总工程师。随着改革开放大门的开启,新中国也加快了利用外资的步伐。1988年,兵团获得一笔购买工程机械的世行贷款,当这批由美国卡特彼勒公司生产的先进推土机、挖掘机、铲运机、平地机、装载机运到时,大部分交给我公司使用,从而大大提高了我们的施工能力。1996年,南疆铁路库尔勒至喀什段恢复开工,该段由库尔勒出发,经库车、阿克苏、阿图什到喀什,全长988千米,由兵团和铁道部几个工程局联合施工,路基的土石方主要由我公司承担。如今的筑路工地,机械化作业的壮观场面,取代了过去双轮车推土筑路基的人海战术,因而工程进展迅速。此时,20年前我们兵团15000人修筑南疆铁路吐鲁番至库尔勒的艰辛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使我深切感受到我们的父辈,我们生产建设兵团的老战士,为了祖国的铁路建设出了大力,流了许多汗。就这样,前后历时26年的南疆铁路于1999年辅轨至喀什,年底开通喀什至乌鲁木齐的旅客列车。往昔坐公路班车需五天的行程,如今坐火车一天一夜便到达,遥远的南疆不再遥远了。南疆铁路的建成通车,对于开发塔里木、南疆四地州脱贫致富和新疆的稳定与长治久安,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随着今后中(中国)吉(吉尔吉斯斯坦)乌(乌兹别克斯坦)铁路和中(中国)巴(巴基斯坦)铁路的修建,南疆铁路还将向中亚、南亚延伸,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立新功。

1992年,我被批准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2011年又被评为“新中国屯垦戍边百位感动人物”,我将此看作是祖国对她忠诚儿女的崇高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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