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洞神偷”

俞佳铖

封闭的珠宝店内，门窗完好无损，里面价值600余万元的金银首饰却不翼而飞。这难道是一个密室盗窃案？揭开背后黑手的神秘面纱，他既不是“飞天神偷”，也没有“专业团队”，他只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福建小老板。

2019年4月16日，犯盗窃罪的小老板叶姜伟，被广西来宾市兴宾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3年7个月，并处罚金100万元，追缴违法所得财物75000元。单枪匹马的他如何犯下惊天大案？原来小老板“点亮”了一个新技能：挖地洞。

封闭珠宝店遭洗劫

“王老板，店里被盗了，你快来啊！”2018年9月5日早上8点28分，王新元接到员工电话，匆匆赶往广西来宾市前卫路的大型商业广场。他在商业广场一楼开了家珠宝店，八九月正是珠宝销售旺季，店里货量充足。一路上，王新元突然回想起，9月5日凌晨3点多，他用手机查看店内监控，一片漆黑，以为停电了，现在想来，当时肯定就是窃贼的作案之时。

王新元十分懊恼，如果发现监控异样马上就跑回店里看，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王新元进入店门，员工都一脸焦急不安，来宾市公安局城中派出所民警已赶过来。

柜子台面上凌乱地堆放着售卖首饰用的托盘，柜子里绝大部分金银珠宝已被洗劫一空。王新元估算，失窃财物价值达600余万元。奇怪的是，珠宝店门窗均没有被撬盗的迹象，在门口巡逻的值班保安一整夜都没察觉到店内有异样，但店内的监控已被破坏，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封闭的空间，金银珠宝怎会凭空消失？办案民警陷入沉思。在地毯式搜索中，民警有重大发现，店内储物间内的地板上，居然发现一个洞，这显然是新凿开的，直达商场负一楼。

这个洞，给原本陷入死胡同的案情带来转机。与此同时，警方在商场附近小区的一个监控里，看到一个拎着黑色背包的男子，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十分可疑。顺藤摸瓜，民警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名叫叶姜伟的犯罪嫌疑人。

2018年9月8日，福建省福州市闽侯县高新区的一幢居民楼内，叶姜伟刚走进楼道电梯，准备去朋友家，不料迎面撞见匆匆赶来的民警。民警从他房内搜出盗窃所得的金银珠宝，另有一些珠宝叶姜伟已转手卖掉，经来宾市价格认定中心鉴定，被盗珠宝总价值达6295909元。

孤身远赴广西犯下巨额大案，叶姜伟究竟有什么“绝活”？正如民警所料，他凭的就是“挖洞技能”。

42岁的叶姜伟是福建省福州市闽侯县高新区南屿镇人，小时候家境贫寒，他没读几年书就辍了学。因年纪太小，他只能给人家当学徒，珠宝加工、消防水电和房屋建筑等，什么都学过，“挖洞技能”就是那时练成的。叶姜伟知道，挖洞首先要摸清楚房屋结构，包括建筑构架、水电线路等，如果找的“路”不对，挖了也是白挖，根本到达不了目的地。

照理说，社会经验丰富、有技傍身的叶姜伟，自食其力养家糊口本没什么压力，为什么会走上盗窃这条不归路呢？叶姜伟本来在福建老家做着承包小工程的生意，除去吃喝用度，银行里有100多万元存款。2017年秋天，叶姜伟承包的工程出了重大事故，不仅工地被停工，他还背负上数百万的巨额赔偿款。一夜之间，叶姜伟从手头宽裕的小老板变成欠债200多万元的破落户，房子卖了，只能租房。夫妻感情也因此破裂，叶姜伟和妻子离婚，孩子由妻子抚养。

叶姜伟不甘心，决心东山再起，赚钱还债。他投资汽车美容、开垦矿山，但什么钱也没赚到。2017年，他投资一个自助餐厅，赔了80多万元。2018年秋天，有朋友邀请他到广西来宾市做陶瓷生意。然而，叶姜伟发现陶瓷生意供大于求，不太景气。但他也不想回福建，被追债的滋味不好受。

小老板成 “凿洞专家”

2018年8月27日晚，叶姜伟漫无目的地来到前卫路上的一家大型商业广场，在商场4楼吃了点便餐，顺着人流进入电梯，不知不觉竟来到商场负一楼。负一楼没装修过，昏暗一片。叶姜伟的脑子里突然出现电影里挖地洞盗窃的镜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他的心却震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他去踩点，发现商场一楼有一家珠宝首饰店，金碧辉煌，生意不错。接着，他来到商场负一楼，凭着多年的建筑经验，他确定了楼上珠宝首饰店的位置，仔细摸索，发现其中一个“漏洞”，只要顺着这个地方挖进去，就能直通楼上的珠宝店内。

2018年8月29日，叶姜伟买来切割机、电锤、铁钳和手电筒等作案工具，还备好不少面包和矿泉水，来到商场负一楼，开始凿开顶上的水泥挖洞。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挖洞的时间一般选在早上7点到8点30分，每晚睡在负一楼的通风管道里。四五天后，叶姜伟离开“施工现场”，出去透透气，买了面包和水，继续回到负一楼开凿。

2018年9月5日凌晨4点多，躺在通风管道里的叶姜伟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继续挖洞。半个多小时后，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昏暗的光线直射眼睛，他欣喜若狂，通了，洞打通了！

叶姜伟小心翼翼地爬进洞里，很快，他从珠宝店储物间探出头来。虽已十分疲惫，但他很清楚，第一时间切断监控。他在珠宝店待了两个多小时，把项链、戒指、手镯等一股脑儿扔进自己的包里。然后从洞口原路返回到商场负一楼，把作案工具扔进附近小区的垃圾桶。

该怎么逃回老家呢？叶姜伟盘算着，坐飞机和火车都要身份证，况且这么多珠宝，根本过不了安检，而且他已没钱买票。叶姜伟决定通过手机打车平台，打车回福建。他给老家的朋友老唐发微信，谎称没钱给员工发工资，向老唐借6000元。拿着这些钱，叶姜伟开出4000元高价，在网上约车。网约车司机徐师傅把价格提高到5000元，他一口答应。

金条还没焐热，黄金大盗落网

2018年9月5日上午9点多，网约车司机徐师傅接上叶姜伟，按照叶姜伟指定的路开。两人天南海北地闲聊，还加了微信。“你出这么高的价格，为什么不坐飞机？”徐师傅的问题，让叶姜伟一愣，随口编了个谎：“我妈突发急病，飞机班次不一定有啊。”

按照叶姜伟的路线，车子从来宾市上高速，途经广东再到福建。9月5日中午，徐师傅有点累了，想停一会，叶姜伟提出：“我也有驾照，我来开。”

叶姜伟开车时，徐师傅翻看手机。这个时间点，珠宝店遭洗劫的新闻已轰动来宾市。“这人胆子真大，居然偷了600多万元珠宝。”徐师傅说这话时，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黄金大盗”就在自己身边。

到这时，叶姜伟才知道自己偷来的珠宝价值600余万元，内心五味杂陈，假装惊讶：“听说这家珠宝店的老板也是福建人，我老乡，在全国很多地方都开了珠宝店。”這些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编出来的。

当天深夜，叶姜伟到达福建省福州市闽侯县高新区南屿镇的租房里，第二天一大早，他拿了一些白金手镯和金项链找到老唐：“你把这些甩出去，我急着用钱。”叶姜伟知道老唐门路多，人脉广，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果然，老唐很快就把这些首饰卖了77992元，给了叶姜伟75000元。之后，警惕的叶姜伟把南屿镇的租房退了，在福州市高新区南屿镇融侨宜家小区租了一间房。已把自己列为“有钱人”的他，租了间比较大的房子，想着方便妻子带孩子过来小住。

安顿好后，叶姜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前妻，忍不住给她打电话。前妻一进门，看到这么多金灿灿的珠宝，大吃一惊：“你从哪里搞来的？你做什么了？”叶姜伟将一切和盘托出。前妻吓得脸都变色，仓皇离开。叶姜伟有些失落和难过，琢磨如何把这些金银首饰变成钱。2018年9月7日上午10点，他花4500多元，在一家五金店买来电子秤、熔金槽、熔金电炉等工具，在租房里把金饰熔成金条。一天下来，熔掉了大部分黄金，重达9000多克。2018年9月8日上午，叶姜伟找到他买熔金电炉的那家五金店，他对店里的陆老板说，“熔金电炉不好用，想退货。”陆老板退给他3000元。当天中午，叶姜伟回到租房煮面条吃，之后准备出门，找出手金条的路子。谁知，他前脚刚一踏进电梯，就被广西来宾市来的警察抓个正着。

看着警察从自己租房内翻出的所有赃物，叶姜伟脸色煞白。警察清点被盗物：银白色项链83根，翡翠色手镯10个，银白色手镯67个，玉佩15个，金色手镯7个，金色戒指44枚，银白色戒指89枚，金色项链13条，金色手链8条，金色颗粒17颗，金色条状物28条，元宝状金色块状物一个，金色椭圆形状物一个……

叶姜伟突然觉得，这些金银珠宝的光芒，太刺眼了……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