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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犁河谷

2019-07-25周凯军

散文诗 2019年2期
关键词:神木

周凯军

太阳在液体和固体之间转换季节,在一处苇滩点起篝火,野鸭子的翅膀闪动黎明,就在风中把河流叫醒。

一条带状的喧响,逶迤而来,雷声四溅的波涛,掀开多重天空,向西也许不是最后的滑行,命运却在享受幸福的眷顧。

一条河流想迈向海洋,在正午之后渐人佳境,浮着星光的排筏,浑圆的躯体泛着泥土的气息,穿透所有时光的密林。

一到秋天便变得丰盈,眼袋深藏绿色。土色的房子,像被填充的文字,有力地扎满河谷,在与果实的交配中,不经意间把温润的收获和窖藏安插到两岸。

风把你举在手上,一种水中的贵族气质豪放不羁,位居尊贵的板块,雄鸡歌唱的时候,就用一条尾巴延伸湿润的播种。你的状态不好也不坏,空降的雨雪,揉搓绵软的湿地,粗犷、细腻的岁月像一个巨大的吻,伏下身子与大地对话,河流对土地的依偎是一种升华。土堡下的泉水,很使劲地喷涌,漫延的水声,彻夜都在旷野的回音壁呜叫。你的歌声却是沉默的,像阳光下哑然生长的庄稼,筋骨毕现成一株玉米秆和沉甸甸的麦穗,无一不在承受昼夜的湿气。

在银白与翠绿之间,杂草丛生的记忆,被大火焚烧的忧患,接近曙光的炙烤。恬然的家园,用韧性、血泪搭建起梦境,竟如此清澈辽远,湿地和绿洲敞开的大门就再也无法关闭,薰衣草、苹果树、蟠桃园,你穿越果子沟把湿润输送出去的时候,胸襟面向蓝天才真正显示出了雄浑的轮廓。至今还有一颗金子般的种子在河谷里发酵。

岁月无痕,但河谷确实是有痕的,就像一片树木、一群水鸟……

我的目光也像水声,永不会生锈,畅游在无边的四季繁茂的星光之下,真心地挽留土地天然的氧吧,不想因为我的掉以轻心而丢弃。我闻到了收获之后的安宁来自金黄的掩映,那种芳香无以言表。从你的手中接过一本书,这块冲积平原所产生的故事和预言,我并不陌生,也并不急着匆忙翻开,一次次心甘情愿地靠近,似乎都与一种顿悟有关。刀郎部落

不论远近,我们都急切地走到阿瓦提这块神秘荡漾多浪文化的城市,不仅为一种风景、成片的树、古铜色的部落。

河畔、沙丘、孤独的天空下,部落、胡杨树扑面而来的古朴、金黄,于干枯之地,于沙丘之上,于河道两旁,蒸发出一种炫目的光彩。

很幸运在少年时就认识了你。当初,我只是感到你是一种树,一种与众不同的树,昂奋的外表下,用一种挺立、挺拔、挺括的身影直射我的眼帘。

尽管多少年后离开了你,却自始至终都感到你还立在我的身旁,而当每次回到这块土地,踯躅于你的领域,你的身影就像一种语言,刹那间默默传递给我,却欲言又止。

看到部落中许多汉子手臂上流出的血滴落在一起,挤进一根脉管。

他们赤脚打鱼,烤肉,打馕,粗壮的手臂像长矛扎进野兽的心脏。他们用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脚播种麦子,种植核桃树,酿造慕莎莱思,简直无所不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存的磨砺、生活的坚韧中,古作坊满足简单的丰富和收获。

在浑浊的晨昏歌舞,倾情于简朴的享受。他们的歌声欢快、直白、深沉、阴郁,舞蹈豪放、粗粝,在篝火旁彻夜达旦,水面倒影着汉子的紫髯。男人庇护孩子和女人,女人延续后代,围着粗布长裙,纺织,摆弄锅瓢。

发现你时,你早已经建立起了自己朴实、辛勤劳作和载歌载舞的欢乐的王国,可我却一直以为那里没有袅袅炊烟的迹象。

干涸的雨,难飘的雪,河流枯萎的只是季节。

这片土地,胡杨林和部落总有与我们相同的地方。

当我读懂你的时候,却被身外之物纠结,自尊、身份、物欲、服饰、金钱时常包围着我,让我在左突右冲中渴望保持着一块心灵的净土,似醒似睡,似醉似梦……

在与你的对视中,我心底的喜悦、渴求、郁闷和枯寂,都化作了一种倾吐,一吐为快。

从你的眼神中,我读到了——刀耕火种的场面,被迫杀、被追踪,追逐水草,在荆棘丛生的土地繁衍扩张的族落,淡定地全景式地展示了嫁娶、稼穑、窖藏、征服、猎杀、生死的排序。

只有在这时,我才感到自己是真实的,因为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酿造出此时的心境。我被还原为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一个只关注自己心灵默念的人,享受真实细碎的金色阳光、树木葱茏和飘起落叶的天空,我的意念被暖热。

每次都那样匆匆,你却倒影在我的心中,就像无法拂去的阳光。

我与你的距离在缩短,只是心灵的距离更近,仿佛近在咫尺,几乎深入到我的淌动的躯体里。

止步于一幢原始的寨门,我低头寻觅:从部落里、胡杨林中飘出的似塔里木河生生不息的歌声,正弯成一轮徐徐上升的明月,临照金黄色的天空。

天山神木园

高原、古荒野外、坚硬的峭石之间,犹如一座绿色的高峰,一片神奇的树木,孤高、清癯、奇峻,铮铮铁骨,枝繁叶茂,千年古泉,流经岁月。

从远海而来,从世纪的沉落开始。

麻扎里的干尸堙没了无数个世纪,船形的讲经堂,干驳的土块,渐成灰白。身形各异的神木,或磐、或立、或卧、或伏,绿叶如跃跃欲试的出笼的鸟儿。卵石如鱼,栖游在冰凉剔透的泉眼中。

蚕食着漫无边际的岁月,将太阳和月亮圈养在脚下,只在夜晚唯有月光的四季,身影黝黝,成了一道无人逾越的山峰。沉穆如同一个意犹未酣的梦境,笼罩在一片园林之上。我看到成片的绿鸟,起飞的鸟如一道闪电,刺破寂静。这片园林,被冠以天山神木园。

已经不把你看作一棵树,与乡村果实累累的杏树、桃树、苹果树、核桃树,与城市修葺端庄的梧桐树、柳树、白桦树相比,神木显得脱俗、脱媚,而树也无法代替、涵盖和囊括你的意蕴。你本质上已成为一种成熟、敦厚、深沉,被寄托、被神往、被默念。

多么不可思议,原来包围、包裹、包紧我的一切可以唾手可得的东西,包括风景,我都可以弃而不见,恰恰只为这流水、群树,却跋涉了上千公里,直至见到你的树梢,直至看到你的流泉……

与你短暂的相视中,你的启示、暗示、默示,已如风触摸到我的心扉,抚摸到我的精气灵魂,痛击到我的柔弱的情怀。

但我不敢再看你,我想尽快逃走,因为与你相比,我已经粘附了太多的凡尘和世俗,已经负载了过多的欲念和追求。

应该匍匐于你的脚下,长拜不起;应该微阖双目,敬仰不止。

接近你,极力想达到一种人生的彻悟和通透,离开你,却是我迫不得已的选择和无可奈何。

霎那间,我宛若伫立许久,已经不敢向你祈求清高、清新和清静,奢求平静、平和、平淡。我只能默默转身,拍一张近影怀揣在胸前,用以反衬我负重的心态。

会意于一种超越时空的倾谈,惦念于一个约定的默守。

呵,天山神木园,我还会再来。

胡杨颂

面对你时,我看到围观者猎奇的、惊诧的、震撼的目光,但他们只看到了你的挺拔和矗立,又有谁能够读出盘踞在你内心中的倔强和冥顽不化,生生不息、千古不死、独立不朽所透露出的意蕴。

我想象着你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地轮回着绿色、紫色、黄色和枯竭的灰色,用自强的、睥睨一切的目光撑起一片硕大的华冠。

我看不到你的成长,却看到枝丫遒劲参天。枝繁叶茂其实就是一种生命的高调的喧哗。那生长着、站立着、躺倒着却枯立着的树木,如一个永远也抹不掉的大漠的胎记。

沙漠已不再是死亡的履历表,而是催生生命的最后的温床,只不过是为你准备的。

我不敢给你打分,因为,没有谁能有资格同你并列站立在一起。在一片人迹罕至的领域,却有生命分外燦亮,只与高原雪莲遥相呼应,带着体温的呼吸,真实而热烈,你成为了一个永久品牌的代言人。

告诉我,你生命的全部歌唱,从天外飞来的,随着浊黄的风沙、交加的雷电产生的,经久不息的一切声响;告诉我,你盘根错节的伤疤,撩开剥落的紫痂露出微绿,不动声色地傲立于昏天暗地的狂沙和黄风中,任沙漠堡垒般推进到你的脚下,却从没有打败过你。

我已经把你看作我的肩膀,攀援而上,我能看到更高的天空:

我早已把你当作我的双脚,跋涉岁月,我感觉目标越来越近。

让我把猎奇、好奇、惊奇的目光挪开,让我把虚无的赞美、赞誉、赞叹抛弃,曲折和磨难、孤寂和落寞全在不言中。

你装满了我的视界,填充了我的心胸,策反了我所有脆弱和虚幻的梦想,对视你、破解你,需要我完全理解你对生命的固执、偏执和真谛,重塑对生命的渴求。

你改变了我,甚或将改变我的一生,在与你的对话中,我已获得了释然。

你默默独立于沙漠之中,由此产生的联想,我们谁也无法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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