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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理论分析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

2019-07-25刘盛蕾

北方文学 2019年18期

刘盛蕾

摘要:《我在霞村的时候》是丁玲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创作的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贞贞在遭受日寇凌辱后忍受着灵与肉的双重折磨从事抗日工作的故事。本文试运用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理论,以女主人公“贞贞”这一人物形象为中心,探究小说中复杂的人物关系,挖掘人物关系背后的深层寓意。

关键词:格雷马斯;符号矩阵;人物关系

一、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理论

格雷马斯是法国的结构主义学家,他提出了解释文学作品的矩阵模式,故事源于X与反X之间的对立,由于故事中又引入了新的非X和非反X,结构对立,展现故事的深层结构。即其中一项语义素为X,它的对立项为反X,除此之外,还有与X 矛盾但不一定对立的非X,又有反X的矛盾项即非反X,即:

二、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中符號矩阵模式

丁玲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中女主人公贞贞、村子里的女人、夏大宝以及叙述者“我”构成了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关系。贞贞是故事中最主要的人物,她虽然失去贞操但忍受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磨难为革命事业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贞贞即为符号矩阵中的X;村子里的女人歧视、鄙夷贞贞,处于贞贞的对立面,为反X;夏大宝在贞贞失去贞操后仍然愿意娶她,一方面是因为夏大宝坚定与贞贞的爱情,另一方面,夏大宝出于愧疚心理想要补偿贞贞,但最终还是被贞贞所拒绝,所以夏大宝与贞贞的关系是矛盾但不对立,是非X;叙述者“我”同情贞贞的遭遇,痛恨村里女人对贞贞的歧视,是非反X。因此,用格雷马斯符号矩阵表现出来就是:

(一)X与反X:贞贞与村里女人之间的对立

用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理论来分析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最为关键的人物X就是女主人公贞贞。贞贞是一个生活在霞村的女孩,她不满于父亲的包办婚姻,去教堂寻找避难的方法,却不幸被日军抓住做了随营妓女。这期间她搜集日军情报,因为患上性病,不得不回到了霞村接受治疗。然而,贞贞为革命所做的贡献没有获得村人的理解,大多数人鄙视她、讥讽她,并且村里的女人们普遍认为贞贞是不干净、不道德的。贞贞在战争环境中既承受民族苦难,又承受了作为女性的性别苦难。

霞村村民是如何看待贞贞的呢?“他们嫌厌、鄙视她,尤其是那一些妇女们,因为有了她才看出自己的圣洁来,因为自己没有被敌人强奸而骄傲”。村里的女人们不理解甚至鄙视贞贞,通过贞贞失去贞操这件事,来证实自己的清白。这种对立不仅仅是贞贞与村民的对立,而且是男权社会意识形态对边缘女性的压抑。因此,站在贞贞对立面的村里女人——无意识杀人团们是反X,故事也正是通过反X对X的对立得以展开,她们之间的对立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二)X与非X:贞贞与夏大宝的情感纠葛

夏大宝是女主人公贞贞的初恋情人,他与贞贞的关系是矛盾但不对立的,因此,夏大宝便是符号矩阵中的非X。这种矛盾不对立的关系在小说中有两次体现。第一次矛盾是在贞贞被日本人抓去做慰安妇之前,她为了坚守对夏大宝的爱恋反对父母的包办婚姻,决定去教堂找神父做“姑姑”,虽然贞贞的“出走”没有走向爱人,但也仍体现了贞贞对爱情的忠贞和捍卫爱情的勇气。但不幸的是在这一过程中贞贞被日本人抓走做了日军的慰安妇。相比而言,夏大宝则没有贞贞那么勇敢,没有选择与贞贞一起“出走”,更不敢坚守他与贞贞的爱情,这是他懦弱的表现。

小说中夏大宝与贞贞的第二次矛盾则表现在贞贞因病回村后,此时的贞贞处于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面对村人的不理解和性病的痛苦,贞贞不再考虑婚姻的问题,她想到延安那里学习,开展一番新的气象。夏大宝虽然在贞贞回村后提出娶她,但这是出于对贞贞的愧疚和抚慰,他仍然没有与贞贞达到精神契合,所以当贞贞选择到延安革命区寻找光明前途时,夏大宝再一次退缩了。作为非X的夏大宝虽没有表现与贞贞的对立,但始终存在着矛盾。

(三)X与非反X:贞贞与“我”的共同革命理想

叙述者“我”是因病到霞村修养的女革命者,“我”同情贞贞饱受灵与肉的欺凌,并赞赏她为革命做出的贡献,“我”痛恨村里女人鄙视贞贞,与反X村里的女人所矛盾,因此“我”是非反X的语义素。

“我”在霞村修养的时候恰巧贞贞回村治病,在与贞贞交谈的过程中,“我”更加喜欢贞贞的热情和有血性,面对残暴的日军,贞贞带着组织交代的任务义无反顾地从事着情报工作,这是女性的牺牲和大无畏。贞贞热爱革命,怀有革命理想,并且主动提出要到延安学习,去寻找光明的前途。这与叙述者“我”的革命理想一致,在“我”看来,贞贞是积极的,而村里的女人们是目光短浅的,她们觉得贞贞到延安去的举动是“瞧不起乡下人”,而贞贞则与“我”有着共同的革命理想。

三、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意义深层结构

通过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的分析,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人物关系及价值冲突逐渐明确,将其意义可抽象为:

即以女主人公贞贞失去贞操为主题,将“失贞”与“反失贞”进行二元对立,通过叙述者“我”对“失贞”的态度,表达隐含作者同情贞贞不幸的遭遇、赞赏贞贞为革命做出的贡献和牺牲,同时也审视和批判了解放区大众们闭塞的封建意识形态和他们“无意识杀人”行为。

(一)对女性命运的关注

女主人公贞贞是伟大的,她一方面忍受了日军的性侮辱,并肩负着传送革命情报的艰巨任务,另一方面在她回到村里继续忍受村里的歧视和谩骂,在面对灵与肉的双重创伤,贞贞决定到延安寻找光明的前途。隐含作者表现出对革命女性的关注,女性在革命中奉献自己时,往往会承受更多的痛苦和磨难。

在小说中,贞贞与夏大宝的爱情书写体现了隐含作者对于女性婚姻的关注。贞贞在被日军抓走之前,曾与夏大宝青梅竹马彼此相恋,并为这段恋情反抗父母的包办婚姻,在前往教堂时不幸成为日军慰安妇。直到贞贞做慰安妇回村治病时,她还是拒绝了夏大宝的求婚,因为在贞贞看来,夏大宝是出于愧疚和怜悯之心选择娶她,并不是因为真正的爱情,她意识到“可以重新做一个人”从而选择到革命圣地延安寻找光明。隐含作者通过书写贞贞的恋爱与婚姻,来展现女性寻求自我解放、追求真正的爱情,以达到启蒙广大女性的目的。

(二)对解放区大众的审视和批判

在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中,通过叙述者“我”的眼睛,观察到贞贞在日军中所受的蹂躏,以及对革命事业的奉献。这本是令人心酸、令人尊敬的女性革命者,但在霞村这个村里却备受歧视。究其原因,这便是村民们狭隘的贞操观念对贞贞的压抑,隐含作者正是借叙述者“我”对霞村村民的厌恶,揭露出解放区占主导地位的传统封建贞洁思想,以及由封建小农意识汇聚的无意识杀人团。

贞贞带病回到村里,立刻陷入了“看”与“被看”的模式,这些看客们是以杂货店老板和村里女人们为代表的霞村大众,他们认为贞贞“病得连鼻子都没有了,都是他爹刘福生的报应”,看客们没有意识到贞贞为革命所做出的牺牲,而是仍旧以传统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贞操观来评判贞贞,一个以身体的被践踏被损害为代价,直接贡献民族国家、间接惠及父老乡亲的弱女子,只因失去了贞操便要被歧视和谩骂。占主导地位的思想仍是封建男权思想,这是一种卑劣的贞操意识。隐含作者是清醒的,她清晰地揭示出解放区所存在的封建残余思想,并对小农生产习气以及大众们的国民劣根性进行了审视和批判。

参考文献:

[1]邱运华.文学批评方法与案例[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2]孟悦,戴锦华.浮出历史地表[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

[3]周述波.革命时代的女性悖论与多声表达——试论丁玲《我在霞村的时候》的复调叙事[J].文学评论,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