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周思聪儿童画的特点及流变

黄小荣 王 欣 （西北大学艺术学院 710000）

周思聪作为我国近现代绘画史上杰出的女性画家，在他短暂的艺术生涯中，无论是绘画题材、意识形态、技法语言等方面存在较大的跨度，但是贯穿始终的是他不变的女性悲悯现实主义情怀。

《芭蕉读书图》

一、 悲悯的现实主义特征

艺术是真实的，是从你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开始画起。至于你选择用那种艺术语言，那种表现题材，这是作为艺术家的自由。周思聪作为我国20世纪美术史上杰出的艺术家，在徐蒋现实主义体系的影响下，她的艺术以现实主义为开端。我们通过早期的稚童绘画作品为例来解析周思聪先生绘画的现实主义特征，从1973——1979年文革结束以后在这种大的人文主义前提下倡导人性的回归，周思聪关注现实，关注人生。儿童题材绘画作品大量的出现，例如《果蔬》《芭蕉读书图》《自得其乐》《午觉》《小鸟来了》《处处闻啼鸟》等作品带给人们的审美快感不同于秀雅、华丽、精巧的秀美；也有别于雄奇、粗狂、辉煌的壮美，他给人一种朴素、自然、虔诚、质朴的美感，所描绘的是人类最原始的纯洁。这些作品都流露着安详恬淡的气息，透过这些作品我们可以看到孩子们圆圆的脸蛋散发着质朴的纯真以及不同年龄孩子们鲜活、生动、饱满的现实主义个性特征。连他的笔墨构图也是显得平静而克制，画面中的儿童体态健旺而神情专注，突显出作者扎实的速写能力，以至于她的用笔显示的是力量而不是判断，好像信笔而出。然而刻画精微处透漏着作者学院派写实的作风，布景以少胜多，以简驭繁，与人物相得益彰。

周思聪以女性特有的敏睿和母性关怀，通过独具特色的笔墨语言、具有强烈形式感的构图，将这个年龄阶段儿童所具有的稚嫩、笨拙、懵懂的形象表达的淋漓尽致。这种从女性悲悯的现实主义角度来描绘儿童的手法和他的老师李可染以及丰子恺先生对于儿童绘画题材的描绘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李可染先生的儿童题材作品多以牧童出现，此类做品主体以牛为主儿童在画面中起到陪衬作用，儿童形象比较单一，着重渲染画面所要表达的氛围。丰子恺先生的儿童画多以童年时期喜闻乐见的趣事为主，叙事性较强传递给我们一种朴实自然平静的真切感。

二、勇于创新的人文主义关怀

在周思聪与友人书信中她曾经这样描述：“各种艺术观点、争论，可同意可不同意，可信可不信，然而有一点是要坚信不移：艺术是人道主义的，它是人性、人的感情结晶。因此它是拨动人类感情的心弦的，有感而发的，冷漠的人成不了艺术家。”故她的作品总能从平凡的人物中挖掘更深沉的精神内涵，怎样将复杂的、包含社会理想和人性探索的主体运用什么样的绘画语言表现出来是她考虑最多的。所以他开始了对人性的思考、人道的关怀。绘画形式也出现了大的转变。

《矿工子弟》

在1979——1989这一时期她的作品所塑造的儿童人物形象具有极大的感染力，使观者引起强烈的共鸣。例如在1980年创作的稚童作品《旷工子弟》。这幅作品中少了许多以往儿童画中的安详与平静，儿童扭曲的形体、呆滞悲苦的表情，站在画面前给人一种压抑、哀伤的悲凉感。作品是艺术家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艺术家总是将爱憎寄托在艺术形象的塑造中。写到这儿通过对这一时期的稚童类作品对比发现，此类题材作品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早期以自娱为主的稚童类作品。另一类，中期《矿工子弟》以创作为主的稚童类作品。就两类作品的笔墨而论，既有继承又有创新，继承体现在这两类作品都成功的融入速写的灵动用笔，设色则以灰白色块与鲜明色彩比衬。中期作品相较早期作品而言色彩略显灰暗，皴擦点染中表现出斑驳的肌理感。与此同时我反问自己为什么同样题材的两类作品会带给我如此大的反差呢？也许正如周思聪先生说的那样：“艺术强调个性，艺术境界是审美观的自我体现，自我完成，强调主观色彩，个性的，不可能是一个模式。中国人的艺术，不是心往不返，而是“返身成诚，”万物皆备于我。”任何一种绘画形式都只是自我情感宣泄的不同表达方式，其本质是做到“返身成诚，万物皆备于我”的艺术境界。周思聪说过也画＂应酬画＂根据第二类作品的落款我们大致也可以推断为此类作品以赠友人居多（如《海角拾贝图》落款中“存秀桂芬先生存思聪画海角拾贝图”），有的也属画家自娱之做。

无论是自娱还是赠友人的应酬画或者是创作画，绘画意图不同，但并不影响作品的艺术性。总的来说作家任何一类的稚童题材作品，信手拈来，皆成妙谛。作品表现的初衷未必止于儿童题材的自娱之做，也是通过儿童的平凡世界来暗喻生活，体现安静平和中的内在美，恰恰符合了周先生的个性。周思聪对童年的向往也体现在她的艺术里，我们可以想到作为两个孩子母亲的周思聪在创作儿童题材的绘画时，每一笔都满含着母爱，即使在《矿工子弟》这类作品中画面中也透露着母亲的那种怜惜和疼爱。

从艺术形式上来说，周思聪先生的稚童题材作品，早期和中期的形式风格有所变化。中期的稚童题材作品在笔墨方面，重墨干笔，反复皴擦，蜕变于西方素描造型法，经过揣摩、变形、简化 提炼为轻描淡写；细线勾勒；墨色晕染；传神意境为上的中国画意象造型法，大面积的留白、宽硕的芭蕉、点苔式的落叶、构成单纯感、整体感极强的现代意趣，一切暗含在淡然空旷、墨与色的微妙变化之中，这一时期的作品体现出周思聪先生勇于创新的人文主义关怀。

三、 作品中虔诚坚强的人格品性

艺术家的人格品行是决定作品高度的重要方面。英国艺术家贡布里希说：“一切艺术都源于人类的心灵，出自我们对世界的反应。”周先生长期病痛，剥夺了她亲身体察生活的条件，难以想象的病痛折磨，不但没有阻碍周先生继续创作，反而锻炼了她不屈的意志、向上的精神，使原本好静的她更加宁静空灵、更加摒弃俗累。自此，她的人物画由外物的感知转变为内心的披露，内容由描绘转为抒写，笔墨从严谨生动化为简练率真，作品虽不免流露出一些苦涩与空寂，但一样饶于真情耐人寻味。

《上市》

评价周先生晚期的儿童题材作品引用郑燮题李鱓《秋稻晚菘图》曾曰：“几点濡濡墨水，一幅大大文章”。这句话再恰当不过了《儿戏图册》小品《上市》中，主要人物还是以儿童为主，图中儿童右手拖着盘子底部，左手笔直垂于裤子，满脸彰显着孩子的那种手足无措，及其生动。脸颊施以淡墨和微撅的小嘴将孩子的紧张描绘的淋漓尽致，极简的用笔，淡墨的晕染，让画面呈现出一种静谧感。在小男孩身后不远处有两只小猪成奔跑式，不知是想让男孩陪它们玩，还是追寻小男孩头顶上的梨。周思聪先生把小猪崽奔跑的动势与儿童笨拙、稚嫩的动作形成强烈对比，增加了画面的趣味性。在她心里，儿童是平凡的人，小动物代表大自然，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在这副作品里悄然而生。在这一时期周思聪先生将他的爱都揉进笔墨里，表现那种纯真未经俗世污染的赤子之心。正因如此，她才能创造出上述精妙的作品，将作者虔诚坚强的人格品性融于作品中。

从画家儿童题材绘画的发展脉络极其特点来看。她儿童系列人物画的风格意趣走出了师辈们的围墙另辟蹊径，在水墨写实风格之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以自己坚强虔诚的艺术人格在古今艺术碰撞的交结点上踏上了自己艺术的沿途成就了二十世纪的艺术转向也成就起了自己不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