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泉州南音的“字里行间”与“清雅韵质”

王彩娥

摘 要：南音的“曲”即散曲，用于演唱，有故事情节或一定的故事背景，在演出分量中占比最大，使用最广。岁月更迭，这些曲目靠着一代又一代人“口传身授”流传至今，通过对曲目的研习，仿佛穿越在历史的片段中，感受着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关键词：悠久;研习;契合;舒坦

泉州南音是现存最悠久的传统音乐之一，起源于汉唐，形成于宋，主要流行于闽南及闽南华侨居住地区。泉州南音分为“指”“谱”“曲”三大类，有“指头谱尾”的说法。“指”即嗳仔指，有唱词，可演奏也可演唱，在南音的演出程序中通常是第一个节目，“谱”即器乐曲，无唱词，通常作最后一个节目。“指”“谱”的数量有限，下文着重探讨的就是泉州南音中的“曲”。

“曲”即散曲，用于演唱，有故事情节或一定的故事背景，在演出分量中占比最大，使用最广。书山曲海，泉州南音的散曲不下千首，界内传唱的也有200多首，岁月更迭，这些曲目靠着一代又一代人“口传身授”流传至今，通过对南音曲目的研习，如同穿越在历史的片段中，于南音的字里行间感受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学习南音已足足25个年头，最爱演唱的曲目有《岭路斜崎》《只恐畏》《到只处》《鹅毛雪》《遥望情君》《夫为功名》《鱼沉雁杳》《送君》《刑罚》《孤栖闷》《望明月》《一身》《暗想暗猜》《冷房中》《含情》《共君断约》《出汉关》《去秦邦》《告大人》《班头爷》《因送哥嫂》等。这些曲目或辞藻儒雅，或韵质凄楚，每每吟唱，心必其中。

如《岭路斜崎》，这首曲子出自《高文举》，讲述男主人公高文举赴试得魁，当朝尚书欲强赘为婿，文举以家有糟糠王玉真婉拒，后来尚书之女温金谎骗愿接文举原配进府共侍，高文举一来畏惧强权，二来打定只与温金做有名无实的夫妻，这才答应温尚书入府为婿，怎料高文举派出接王玉真的人马刚走，温金即命人一路尾随，伺机谋害玉真。总算天无绝人，王玉真被一位老乞丐婆救起并一路同行赴京，半路，乞婆重病不得行，玉真只能单身一人继续踏上寻夫之路……曲词开头“岭路（不汝）斜又崎，走来到只，阮脚又酸，（不汝）果然一山过了又一岭，当初明知出路恶，那是坚心卜来寻君，比作路远如天阮也卜来强企行”，交代了山高路遥，也揭示了王玉真不畏艰险、一心寻夫的决心。演唱时，笔者选择用沉稳、坚定的行腔作为开场基调，同时在“走来到只，阮脚又酸”中的“脚”字运用叹气的演唱方法，将这位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三寸金莲步步移”的艰辛表现出来;中间部分“到只处逢着崎岖山岭，兼又茫茫长流江水，教阮只姿娘人自己走来，阮今会不心酸”，笔者演唱时略带哭腔，在“教阮只姿娘人自己走来”这句时，把“自己”二字处理为顿音，既简短又不失力度，强调了女主人公只身一人的无奈和无助。结束部分“未信我君，读尽圣贤书，肯学辜恩负义所行”表明了王玉真坚信自己的夫婿，这也是她继续前行的动力，笔者在演唱“我君”和“读尽圣贤书”这两个点上加强气息，“圣贤书”3个字的行腔清晰有力，然后略微停顿，全场寂静无声时再慢慢吟唱出最后一句曲词。整首曲子16分钟左右，一气呵成，时而娇弱，时而坚定，每每演唱，总忍不住双目噙泪，最后又必是嘴角上扬。

又如《只恐畏》，这首曲子唱的是南宋官员、文学家朱弁的故事。建炎元年，朱弁自荐为通问副使出使金国，被金国所拘，16年后才得以放归。故事中，金国雪花公主对朱弁一见倾心，苦等16年未果。这首《只恐畏》说的就是朱弁即将归国，雪花公主一路送行的情景。曲词：“只恐畏了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寒鸦归阵，鹊鸟投林。我恨，恨袂得青蒼林挂住只红轮，洗却心头情意深。从此去，从此去人居两地，月共一轮。两处相思，一样伤悲。又恐畏了别言难尽，有只叨叨絮絮。伊去后，割吊得阮病成相思。”曲词简短，却溢满诗情，演唱时要慢起轻吟。“从此去，从此去人居两地，月共一轮。两处相思，一样伤悲”，多么凄美的离情别绪啊！从此人各两地，唯一轮明月共寄相思，演唱时行腔须如琢玉，轻重有序，“从此去人居两地”中的“人居”二字一定不能用“贯声”（连音）行腔，须用“分指”演唱法把两个字拆分开来，特别须注意的是曲目中多次出现的“歇”（休止）的处理，如泣如诉中不时出现的戛然而止更容易抓住观众的心。咬字、行韵、贯声、分指、停顿一个都不能马虎随意，才能不辜负这么唯美凄凉的曲词。

再如《鹅毛雪》中“谁可怜，严冬难捱天冻。想当年我也曾唱板和调，鸾友凤交”的大起大落;《送君》中“钓鱼渭水，莘野耕田”“平地为山，功在一篑间”“采采卷耳，置彼周行”的借古喻今;《鱼沉雁杳》“鱼沉雁杳，音信绝断”“盏灯半熄又半光，照见阮只销金帐内，那是孤枕独床”的残灯独对;《望明月》中“追想昨夜（於）徐情，杯酒（於）谈心，怎料到今旦误却情郎无伴”的寂寥落寞等等，这些或描景或写情的美丽词句嵌入不同的调式中，高度契合。细细嚼、慢慢品，越唱越有韵味，越唱越与之交融。

泉州南音如酒，须有一定年头的研习才能散发香气。从刚开始依样画葫芦式的模仿，到慢慢摸索更适合自己声线的演唱方法，再到现在越发沉稳和自如的舞台表演风格，南音陪笔者走过了人生的几次大起大落，笔者也在南音优美的字里行间体会到南音的清雅韵质，享受着南音带给笔者的那份淡然与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