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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恩师何海霞

2019-07-17孟启明

金秋 2019年7期
关键词:恩师画展大厦

文/孟启明

40多年前我在西安人民大厦工作,由于工作的关系我有幸结识了许多西安乃至全国的书画名家,我的恩师何海霞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书画创作和生活积累方面给予我的教诲与帮助使我没齿难忘,终生受益。2016年,为了纪念西安人民大厦建厦65周年,准备筹集出版《中国西安人民大厦藏画集》,我以75岁高龄受邀回到人民大厦(现雅高索菲特大酒店),主持整理这些珍贵的作品。

《劲松》是大厦收藏的第一幅大画,这幅画是何老接到陕西省美协通知,去陕西富平庄里陶瓷厂深入生活前完成的。当时他已成竹在胸,在大厦的前楼大厅地毯上起稿,然后置于画案完成。《天开图画》这幅巨作则是他调离陕西前赠给大厦最大的一幅作品。当时恩师在现场确定尺寸和内容后,由我给他在地上竖接了5张6尺的宣纸。他面对画纸聚精会神地审视良久后,便用炭条起稿,定稿后才放置画案之上,拂去炭灰,开始落笔。他采用的是可保持画质长久不变色的上好研墨,落墨完成后,放在地上拉开距离再次审视,然后放回画案调整补笔。就这样经过不断的审视对比,该加的加,该补的补(近景的两棵红松就是后加的),使画面更丰富完美。待水墨画足才开始着色,以矿质石青、石绿、赭石、金粉等颜料为主,先用淡赭走一遍,分出阴阳、层次。为了大面积运笔设色,何老让我找来油画排笔代替毛笔。在着色的过程中,还不时地将画悬挂起来,从头到尾、从远到近地找对比寻统一,以达到他心中满意的效果。涂金可以说是恩师的画龙点睛之笔,他用的是日本友人送他的上好金粉(我买给他用的金粉质差),勾勒远山或山石的阳面、山角等处,使画面更显灵动。最后,一幅气势磅礴、意韵生动、富丽壮观的金碧青绿山水方告完成。在题字、盖印时,何老先斟酌良久,后即兴题曰“天开图画”,然后再题:“江山登临之美,泉石玩赏之胜,皆世间佳境也。观者必曰:如画至于丹青之妙,好事君子嗟叹之不足矣,则又以逼真目之。余去岁揽胜南山中,悠悠于山水之间,归来虚构此图,有此山川亦不必以逼真求之也。七十五何海霞”。盖印为:何氏海霞、苍山如海、海霞长寿、何赢之印数枚。

何老的金碧青绿山水在画界堪称当今第一人,国画大师黄永玉称他为画坛“鬼手”。他祖居北京,满族,是一位十足的京剧票友,他的小舅子就是京剧名家叶少兰。他演唱的京剧名段也堪称行家,在大厦期间,常有好友琴师亲来为他操琴伴奏。我想,他行笔作画的韵律感大概与此不无关联吧?

1983年何老受邀为大厦作画,我每天清晨驱车前往家中接他与老伴。有一天何老的情绪与往常不同,他沉默寡言,表情凝重,路上他沉痛地告诉我,他的老师、益友张大千先生在台北仙逝。到大厦后,他让我立即帮他去邮局发送他早已拟好的唁电,对大千先生的辞世表示沉痛的哀悼及全家人对大千先生家人的亲切慰问。两天后,何老收到四川美协和有关单位的急电,特邀何老赴四川参加张大千先生遗作展。

追悼大千先生对我来讲是一次有幸目睹大千先生真迹,深入学习的好机会,所以细心的何老要我陪他和师母一同前往。行前何老的儿子、儿媳都来送行。本想着我一路上照顾二老,没想到因为我晕车呕吐不止,反而成了二位老人担心操劳和照顾的对象。第二天我随二老参加了大千先生画展的预展,竟发现其中还有何老为自己的老师代笔的作品。何老在仔细观看的同时,还耐心地为我讲解每一幅作品的构思、用笔、意境,最后他还买了大千先生的画册赠送于我,表达了他对我的关切与希望。

恩师与大千先生相识于上世纪30年代的老北京琉璃厂,当时恩师正在出售一幅自己的山水画作,画的结构、用笔与大千先生的作品极为相似,引得大千先生驻足观看。经与店老板打听才知是大名鼎鼎的何海霞,随之相识并被大千先生收为入室弟子。何老随大千先生游历名山大川,饱览古今名师名画,同时追随先生临摹敦煌石窟壁画,临摹历代名画真迹,有时亲自为大千先生的画作代笔,足以乱真。由于大千先生善交朋友、善待学生,对于经济困难的学生、益友,他往往会慷慨解囊给与资助,入门弟子管吃管住,鼓励学生要多动脑、多读书、多下苦功夫。在日寇侵略中国期间,何老与大千先生逃离北京,奔赴四川,登峨眉、上青城,深得大师真传。在之后的多年间还共同提携,共同举办画展。

1984年,何老由西安调回北京中国画研究院。当时何老提出要我与他同赴北京,而我却因为家中孩子尚未成年,妻子患病无法离身而最终放弃了这个机会。作为学生、弟子,我为他庆幸,一是他老人家晚年落叶归根,二是回到首都会有更大的空间充分施展他的才华。

何老到北京后我去看过他三次。一次是我的好友、陕西省旅游出版社马忠义先生找我讲出版社要出版挂历的事情。我即建议他:在陕西有几位老画家都年事已高,应抓紧为他们出个人画集。我的建议得到认可并确定为健在的何老先出画集。在西安黄河厂的资助下,我与马忠义赴京拜访何老。何老住在京城双榆树,为寓所起名“茧居”,他以四方印章示我,其中一章是“八十起步”,道尽了他晚年落叶归根仍壮心不已,破茧高飞,奋斗不息,勇于冲刺艺术之巅的博大情怀。辗转6年后,赖于各方通力协助,何老的第一本大型书画集终于面世,受到广泛关注。

第二次是何老在京举办“扇面”画展,老人家特意为我寄来邀请函。我专程去了北京,一下火车便直奔画展展出地,这个展出地也是何老在上世纪40年代生活居住过的地方——琉璃厂。虽然画展规模不大,但他精心绘制的每一件佳作都吸引了我。观展结束后我才去了他的住所。到家后寒暄片刻,他即带我与师母驱车前往北京饭店、北京民族饭店、西京饭店、和平饭店、西苑饭店等几家单位,观看他的创新之作。耄耋之年有如此精力创作这些巨作使我震撼,适遇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他的艺术生命得到了充分地施展和发挥。

第三次是在全国烹饪大赛期间,我以人民大厦展台设计者的身份随饮食部赴北京。活动间隙,我与武龙同志一同去双榆树“茧居”探望了他老人家。他热情地询问了西安老友的一些情况、大厦在改革开放后的新变化以及我的家庭状况,并又一次追问了我的入党问题解决了没有。我欣喜地告诉他,我的组织问题已经解决。他的关心与询问表达了他对第二故乡的眷恋以及他对党、对祖国的深爱和忠诚。

如今何老离开我们整整20年了,年近八旬的我在每天习作、绘画之余,还会常常翻看着恩师写给我的书信并念想回味恩师的音容笑貌和谆谆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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