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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敬人:书籍设计是一份导演的工作

2019-07-15吕敬人

设计 2019年12期
关键词:装帧大展书籍

吕敬人先生是“书籍设计”概念的倡导者,他的职业生涯与我国书籍设计近40年发展的轨迹密切贴合,他不仅是中国书籍设计的缩影,也是当代书籍设计的核心人物。年届不惑之年之时,仍选择东渡求学,师从杉浦康平老师,提升了对书籍设计的认识,更磨练出“择一事终一生”的意志。“我做过代表国家的国礼书,做过‘世界最美的书,设计过大量普通的读物,也为孩子们做过中小学生教科书,因为改革开放,我能从事做书的事,觉得挺幸运的。”

《设计》:2019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改革开放的第41年,在这70年中,中国设计取得了长足的发展。请您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出发,谈一谈给您留下深刻印象的几个时间节点和事件。

吕敬人:改革开放41年了,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到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指引我们对事物、对世界一个重新认识的过程。对于我们书籍设计界也是如此。所有的出版社恢复了工作,一批老编辑回归以前的岗位,作家、学者们重新拿起笔做起他们的学问。

1973年,我还在北大荒“上山下乡”,突然,著名连环画大师贺友直被上海新闻出版单位派到我所在的“九三”农场一边监督改造,一边再利用,我以农工的身份参与创作。我与另两位知青有机会和贺老师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创作了一年,体验生活,搜集素材,讨论草图到完成画稿。贺老师对艺术的思索和专业的创作手法、严谨的创作风格,以及做人做事的态度,点拨了我的艺术之路。这是我第—次完整体会如何通过视觉的表现语言将文本重新架构,并得到完美阅读的实践。

1978年我进入出版界,当时出版社充满了朝气,最大的改变就是思想的解放。书籍艺术自辛亥革命后,引进西方多种流派,五十年代后主要是苏联的影响,设计思路相对单一。改革开放将国门打开,我们发现世界的文化丰富而多元,他山之石是可供我们学习利用。既保留中国自己的传统优秀文化,同时要接触到世界更广阔的天地。那时候外国的作品、书籍艺术进到中国,中国的艺术家们也可到国外学习。改革开放最大的亮点就是不闭关自守,将世界和中国连接在一起。交流的频繁使设计的观念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设计的方法论更丰富了。就书籍设计行业来说,不满足装帧的“化妆师”工作,书籍设计要发挥“导演”的作用,装帧和书籍设计有着完全不同的概念,书籍设计师承担的责任会更大。

1955年,中国举办了第一届书籍艺术大赛,这可能是全中国设计行业中最早的一个。那个年代还不是市场经济的时代,工业设计、包装设计、广告设计并非设计业主流,但书籍不同,一直非常受政府重视,所以那个年代很多优秀的艺术家,比如刘海粟、叶浅予、古元、黄永玉、蔡亮、黄胄、丁聪等都在为书做装帧插图。当时的设计归入工艺美术,涉及到陶瓷、染织、金属加工等行业,现代设计理论是改革开放以后才加大力度,逐渐形成一支专业化的学者队伍。自1955年第一届之后,直到1979年才举办第二届。2004年,第六届全国书籍设计大展在中国美术馆举办,这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一次大检阅,中国的书籍艺术从观念到实践强化了一个书籍的整体概念。过去封面设计、版式设计、装帧是分别评比的,从2004年第六届设计大展开始,提出了书籍整体设计评比要求。那一届还同期举办了首届国际书籍设计家论坛,很多欧、美、亚的设计大家都来参与研讨,也包括国内的专家学者,那次国际交流给中国的设计同行打开了一扇窗户。第六届书籍设计展是一个最重要的时间节点,由此开始,以后举办的各届大赛更多地关注书籍的整体概念,而不仅仅是装帧的书衣打扮。

1996年,宁成春、吴勇、朱虹和我举办了一个“书籍设计四人展”,同时出版《书籍设计四人说》,对“装帧”提出了质疑,并提出书籍设计的概念是时代阅读的需求,书中的观点给予很多年轻设计师一定的影响。

以后的第七、八、九届,越来越多年轻设计师的优秀作品走向世界,为世界所认同。第七届大展将原来“书籍装帧艺术大展”称谓改为“书籍设计大展”,经上级批准,协会的名称也改为中国版协书籍设计艺术工作委员会。书籍设计已成为行业的共识,因为改革开放才有与时俱进的艺术环境,中国的书籍艺术迈向一个新的台阶。

今年十二月,我们将在广西师大出版社美术馆举办第九届书籍设计优秀作品展。去年第九届大展在南京举行,从几千本书中选出的金、银、铜和优秀奖作品到各地进行巡展,推动各地区的书籍藝术业的进步,同时也是对读者的一种书籍美学的传播。

《设计》:您在国内率先提出了“书籍设计”的概念,改变了人们对书籍装帧的固有看法,开创了现代书籍形态学,把传统的书籍装帧设计推向了形态美学的学术高度。请您介绍一下引入这个理念的来龙去脉。

吕敬人:我认为书籍形态包括书的外在造型和内在图文传播的神态,两者之间不能偏颇,都要投入设计力道,才能达到书籍形神兼备的最后结果。过去在出版社工作,设计和编辑的工作是分开的,出版社下设编辑部、设计部、出版部等,各个环节是分隔的。编辑把书稿编完后给美编开个设计发稿单,写上诸如“封面设计大气、大方、大雅”等一类套话,美编设计完给出版部,再由出版部发往工厂互相之间缺乏直接交流,尤其设计对文本无法介入,编辑通常只要求做得漂亮点儿,吸引人眼球即可,没别的了。

过去设计师都是画画出身,尤其那个年代还没有完整的平面设计教育体系,书籍设计教学还是以装饰为主,也没有特别重视书籍的编辑设计概念。因受各种制约,市场需求也就是做封面,即书衣打扮的概念。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有幸在一位在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工作的朋友那里看到大量的外国书籍,我关注到他们的内容编排、图像处理、叙述结构、纸张、形态等,耳目一新。我发现外国的一些书从选题开始切入编辑的设计思路,乃至它的呈现方法给阅读带来的感受完全和中国不一样,中国的书籍编排是扁平化的,而国外书籍信息结构的时空语言非常丰富,辅助信息和检索方法十分到位,主角、配角各司其职又相互交织,就像演一出戏,不仅有台词,还有它的布景、音响,还有氛围、旋律、画外音都注入到这本书的传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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