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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小说家残雪作品中对变态人性的坚守与执着

2019-07-15牛国静

北方文学 2019年20期
关键词:残雪人性

牛国静

摘要:残雪是新时期文学阐释中难度最大的先锋作家之一。在她的作品中,你很难看到清晰脱俗的文字,也很难看到人与人之间脉脉的温情。整合在她小说中的,似乎总是丑恶与残酷,扭曲的人格、变态的心理。她展示给我们的是“非人”的世界:人性的泯灭,亲情的漠视。她着眼于社会现实,固执的坚守着这种人性。

关键词:残雪;当代小说;人性

知人论世,我们要了解一个作家先要了解的是他的生活经历。残雪的童年处于“文革”时期,在“文革”中她的家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使她经历了一个不幸的童年。

残雪,原名邓小华,1953年生于长沙,1957年父亲作为“新湖南报右派反党集团”头目被打倒。家庭由此陷入困顿。残雪从小由外婆带大,她的外婆是一个沾满楚地巫风习性的人物。特殊的成长经历,使残雪沾染了楚巫文化的神秘因子,内化为她独特的精神气质。这些对残雪作品风格影响很大。残雪小学毕业后(即“文革”开始)即失学。在这一动乱年代,作为右派家庭不可避免的受到周围人的歧视和白眼。特殊的生活经历,残雪的小说中充斥了丑恶,她的作品的一个重要内容是表现人性,“表达对人性的看法”[1],血缘关系、夫妻关系、邻里关系展示连他们自身都无法意识到的最本质的东西。这种本色的表演,传递给我们的一种信号是人性的泯灭与缺失、丑恶的人格与变态的心理。“文学是一种人文现象,是一种精神活动,作为语言艺术,它是对人性故事的审美书写”[2],这是文艺学中对文学的概括与归纳,而我们从残雪的作品中似乎看不到“人性故事的审美书写”,看不到文学表现人性的一面,然而残雪正是想通过描写变态人格、暴戾心理等反社会规范的现象,引发人的深思,通过审丑达到升华人格。

一、母爱的缺失

在中国传统文学中,家庭本应有着最温柔最迷人的气息,母亲常和温馨、慈爱联系在一起,“母亲”和“土地”“家”等意象一起作为一种心灵归宿的象征。女人需要通过扮演母亲角色,把子女抚养成人,顺利完成社会化来实现自身的价值;如果男人的成功在于事业,女人的成功则在于成为一位圣洁的慈爱的具有牺牲精神的好母亲。从“女子无才便是德”到“母以子贵”、“男主外,女主内”、“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儿行千里母担忧”等文化规定中,母性成为了女性人生的必需历程。因此,在中国文学中,母亲还成了圣爱、苦难的象征。在《山上的小屋》中你感受不到一丝温馨的气息,也感受不到母爱的伟大,有的只是变态的人格,冰冷潮湿而黑暗的小世界。屋后的山上似乎有一座小屋,有一个人囚禁于此,整夜呻吟,疯狂地撞击着房门。每天夜里“我”患强迫症似的清理书桌抽屉,引起家中成员之间古怪、奇特的冲突,母亲不喜女儿清理抽屉,因为从她房间发出的声音和灯光使她发疯,为此她甚至想弄断女儿的胳膊。有几次主人公出去了,父母便将抽屉翻得乱七八糟,偷走她喜爱的东西。但母亲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后脑勺”[3],“每次她盯着我的后脑勺,我头皮上被她盯得那块地方都发麻而且肿胀起来”[4]。母亲头上没有圣洁的光环,她阴暗、猥琐、狠毒,具有极强的窥视癖、报复心与虐待欲。“我”与母亲仿佛一对仇人,母亲的敌视与话语让“我”恐惧与惊慌。无论是小说中的“我”还是读者都感受不到一丝的母爱,从某种意义上说残雪是在瓦解母爱,瓦解传统。

同时,她还在极力丑化着母爱。《阿梅在一个太阳天里的愁思》阿梅的母亲是猥琐、粗俗、卑劣的,整日与女婿钻入厨房,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调笑。身为母亲她似乎无视和厌恶着阿梅,在女儿结婚的那天毫不忌讳地高声对人说:“她一丁点都配不上他,他找上了她这真是她天大的運气,我一直认为她是嫁不出去的,只有我清楚,他完全不是看上了她,而是看中了我们这个家庭。”[5]做为母亲全然不顾及女儿的颜面,毫不客气的讽刺与贬低着女儿,在诋毁女儿的同时,也是在向他人诉说着自己的崇高——女婿全然是为了如此的岳母才娶了她的女儿。这样的母亲我们仍感受不到母性的圣洁,看到的只是母亲的自私与猥琐。身为母亲的阿梅又是冷漠与麻木的,文中这样写道:“大狗这孩子我甚至不大感觉到她的存在……大狗从来不叫我‘妈妈,而是像他父亲一样称我‘喂,每当他这么一‘喂我总要心慌老半天,我的心脏病也许就是这样落下的。”母亲感觉不到儿子的存在,儿子的称呼令母亲心慌老半天,以致落下病,说不清是儿子摧残了母亲还是母亲漠视了儿子。在这两篇小说中母亲的形象都是一个畸变的形象,她们没有慈爱、和蔼,与子女的关系只有生物意义上的生育与被生育。这些人身上都有一种变态的人格,母爱沦为自私、无情,丧失人性。

在残雪的笔下女性不具备女性的内质,母亲更不具备母亲的内质,她们的精神和心理怪癖、诡诘神秘,心理偏执、精神变态。在这种母性的“关照”下,没有人不感到窒息、压抑、阴冷乃至绝望与痛苦。在残雪充满丑恶的表述中,往往将我们带入曾经残酷的岁月,在那样的年代,人性泯灭,对人类生命及其价值的无视使我们不得不置身于其中而不受那个时代带给我们的伤害。母性是人性的一个方面,在痛斥揭露母性丧失的同时也是在向人类诉说着人性的泯灭。然而,对于作者来说揭示这个世界的荒诞与阴冷,并不是要永远的抛弃这个现存的世界,而是作者在内心深深地渴望,我们的世界不应像现在这样,它应该是更温暖,应该得到改善,应该有一个耀眼的彼岸的光照。残雪坚守着这种人性又寻找着另外一种人性。

二、对亲情的漠视

俗话说“严父慈母”。如果母爱是慈祥的、圣洁的,那么父爱是深沉的、伟大的。一提到“大爱无言”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想到父亲,父亲总是默默的为儿女付出,好不声张却又是那么伟大。朱自清笔下的《背影》给我们展示了一位平凡父亲的形象,这篇文章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他把父亲对儿子那种真挚的爱展示给读者,他的父爱集天下大多是父爱于一身,是典型的,又是普遍的。然而在残雪笔下我们再次失望的发现父爱的沦丧与扭曲。《天空里的蓝光》中父亲的形象虽也是寡言少语,然而他的寡言少语只让我们体会到浓浓的寒意。阿娥不小心被尖锐的碎玻璃割破了脚板,父亲知道后竟说女儿会死于破伤风,斥责女儿“死在外面没人收尸”。本来惧怕死亡的阿娥更加感到死亡的逼近,连做梦也梦到自己死了。同时父爱在这里又是被扭曲的、丑化的。父爱在阿娥这一家中应属于奢侈品,阿仙总认为父亲偏向阿娥,以至于阿仙时时刻刻在父亲面前讨好,为的是争得她应有的那份公平之爱。女儿要通过讨好来获得喜爱或关心,阿仙在家中不可为一个悲剧。在这残雪把喜欢(父爱)丑化成了奢侈品,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残雪在内心呼唤爱的回归,从一个侧面更说明了父爱的沦丧。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亲人的温情。在小说的结尾处作者巧妙的运用了梦境的写作手法。阿娥的伤口又裂开了,有点红肿,但这次不再孤独,父亲背着她,阿娥趴在父亲出汗的阔背上,思绪万千,而疼痛的脚也痊愈了。这个光明的尾巴,让我们从黑暗、冰冷的世界中感到一丝光明,感到一股温情。

如果说《天空里的蓝光》中父爱是丑化的,那么在长篇《最后的情人》父爱则是缺失的。身为父亲的乔,一直认为儿子在寄宿学校上学,实际上丹尼尔早就辍学了,一个未成年的儿子的日常生活、行为方式,父亲全然不知,甚至是陌生的。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在儿子与母亲之间我们感觉不到父亲的存在,在妻子与丈夫之间我们感觉不到儿子的存在,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

参考文献:

[1]残雪.残雪自选集[A].残雪自选集[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2-2.

[2]鲁枢元.文学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3]残雪.传说中的宝藏[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2.

[4]残雪.传说中的宝藏[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 13-15.

[5]王先霈.文学批评导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118.

[6]林涛.“丑学”与残雪笔下的人性“恶”[J].零陵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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