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是个大问题
2019-07-13李少威
李少威
一些现代化的领头羊国家,现在都面临一个同样的内部挑战—社会极化。
财富占有的悬殊,意味着可能出现社会“再等级化”,而我们知道,等级化是现代化的障碍,等级化越严重的国家,一般就越不发达。非洲的腐败带来的权力和经济资源集中,西亚的宗教控制造成的男女地位差别,都影响到其现代化成效。
在这一命题下,特别值得留意的一个国家是印度。印度经济发展迅速,经常被认为是21世纪世界强国充满希望的替补,但种姓制度成了它进一步发展的桎梏也是公认的,而目前似乎还看不到解决方案,尽管它的政治制度、语言优势作为一种殖民主义成果,是如此被西方和它自身看好。
种姓制度大约是从3000多年前雅利安人入侵印度北部,并向东移动、定居恒河流域开始确立的。雅利安的意思是“高贵种族”—从名称上就可见它们早熟的等级意识。四大种姓中,婆罗门独占知识、刹帝利掌握军政,双双垄断经济资源;作为庶民的吠舍和作为仆役的首陀罗,处于被压迫和奴役的地位。婆罗门教的权威,正是建立在这种社会等级划分上。
低种姓仰望高种姓,从公元前十几世纪仰望到21世纪。
固定的结构意味着保守,婆罗门教很快形式主义化。作为对它的改革性回应,佛教诞生了。原本,这是古印度文明的一个好机会。佛教是世界上第一个普世性宗教,比基督教早生几百年。一反婆罗门教的等级观念以及完全以印度生活为背景的态度,佛教主张众生平等,并且其义理和规矩也更愿意与时俱进。
佛教后来又分化出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前者保守,后者开放。中国文明接纳了后者,对自身思想、文化和艺术都带来了革命性變化。而小乘佛教注重维护严格的戒律和仪节,只能适应大致相同的气候与地理条件,因而除了落地斯里兰卡,便在印度支那半岛,主要是泰国和缅甸生根。
佛教发源于印度,但它在印度始终未取得稳定的主流地位,即便在法显和玄奘取经的时代,地位也不如婆罗门教稳固。这种文化结构,有利于种姓制度延续下来。
笈多王朝之后,婆罗门教进一步发展为印度教。印度教和婆罗门教的主要区别在于,它结合了各地固有的土俗神明崇拜,因而变得更植根大众,而不那么依赖经典注释以及权力的加持。也就是说,社会对它的接受,更呈现出“自愿”特征。这就让身份等级制在基层社会心理上,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低种姓仰望高种姓,从公元前十几世纪仰望到21世纪,也许还会继续仰望下去。
印度是个神奇国度,风光绮丽,文化独特,传统与现代共存,同时它也有很多外人看上去很“奇葩”的特性。了解它的核心文化精神的演进脉络,将有助于我们理解那一切斑驳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