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时代下的文学经典阅读

侯建芳 （河西学院文学院 734000）

伴随着全球化的浪潮，曾经被知识分子所奉若阳春白雪的文学经典曾几何时已经被放逐到了边缘地位，代之崛起的是大众文化和消费文化。在这场悄无声息的变革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以语言文字为载体的文学，其中经典文学受到的冲击最为猛烈。面对文学经典阅读的日渐式微，以解读和传播“文学经典”为己任的文学教学工作该何以为继已成为教学一线岗位上的从业者一亟需解决的迫切问题。本文着力对经典阅读衰退的现状和原因加以分析，在此基础上探讨跨媒介阅读的可行性，为文学经典的传播提供路径。

一、文学经典阅读现状

文学经典阅读式微在当今各个国家的读者群体的体认中一览无余。据北京一家调查公司的报告显示：“现代人中有三分之一不买也不读名著，认为名著枯燥无味，不堪卒读……”。1据2005年由俄罗斯国家图书馆公布的调查显示：当今俄罗斯人已远离文学作品。美国著名的文学出版商兰登书屋在新世纪为了经典文学阅读时代的回归不惜以低价在互联网上推出一百部经典，但令人沮丧的是，网上阅读器一年才卖出5万个。无论我们捶胸顿足还是摇旗呐喊，都必须正视“经典衰落”这一现实。

二、文学经典阅读衰退原因

经典面临的境况是严峻的，这种困境来自以下几方面的威胁。

（一）大众文化和消费文化的崛起

大众文化和消费文化的崛起，对今天人们的三观影响都可谓是巨大的。生活在消费社会中的那些被物质和信息包围着的人们在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后，他们更愿意“舒适”或“审美”地享受生活。而图像时代投其所好的为其提供了这种生活方式。他们无需花费巨大的时间成本用于阅读，只需在电影院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吃着爆米花，花上两个小时时间就可欣赏一部名著所能提供的审美愉悦和情感陶冶。据说“当今的美国高校比较文学博士论文的题目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研究电影和电视以及消费文化的”当代美国极富影响力的被称之为耶鲁四大批评家之一的哈罗德·布鲁姆就在《西方正典》的结语中不无哀伤地说“诚实迫使我们承认，我们正在经历一个文字文化的显著衰退期。”“媒体大学，是我们衰落的症候。”2

（二）时间间距带来的隔膜

经典文学由于时间间距致使读者在阅读接受时发生“阅读困难”。所谓经典，有很重要的一个属性就是历时久远。我国唐代诗人白居易曾有“佛涅槃后，世界空虚，唯是经典，与众生俱”来表达经典的至高地位，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经典的亘古不变性，远离时代性。尽管无数学人标榜经典为“经久不衰的畅销书”，“远离时代但绝不落后于时代”3等等，但依旧无法改变经典被冷落的现状。加之部分经典作品中无论是所蕴含的思想还是艺术表现形式都与当下读者群的阅读期待不相吻合，致使悲壮的文学经典的挽歌在众生喧哗中奏起。

（三）图像和影视媒介的崛起

图像和影视媒介的崛起，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的审美趣味和价值取向。有学者就指出“电影从活动的照片发展为述说一个故事的那天起，便是小说不可避免地变成原料或由故事部门大批制造出来的开始”4。随着影视的扩张，我们已经进入一个“读图时代”，我们的文化也正在由“语言转向”向“图像转向”或“视觉转向”过渡。相对于抽象的文字符号，现今人们更乐于接受直观、生动的图像符号。

（四）“注意力经济”下的社交网络文化冲击

今天，网络已然成为最大的人际互动场域和亚文化发展的根据地，由此推动了所谓的“注意力经济”的火热。而亚文化与主流文化之间存在着天然的抵牾。对抗权威、消解经典是亚文化群体所标榜和追求的。在这样的大环境中，间距时间久远的文学经典肯定不是今天的读者所青睐的对象。曾经的文学经典基本都是大部头。一方面与写作者的文学实力相关，另一方面也与读者群体的权贵身份有关，贵族在自家后花园翻开经典是用以消磨时间的。阅读的目的非常模糊，几乎不带功利性。而今，追求短平快的人们自然没有耐心阅读经典。

（五）部落文化下的封闭、狭隘与普世价值观的对抗

微信、微博表面上标榜的是连结性，但很快人们就会进入一种部落文化中。在这样一个空间，读者读到的信息随着自己的选择、删除、保留日益趋同化。以至于不再能够容纳不同声音的存在，因为听不到不同的声音，所以对话和交流就更谈不上。为了更便捷的输送信息，网络采取的措施就是通俗化语言、垂直性定位。网络下的写作已然是目标写作，语言叙事艺术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反而对于信息的投放成为一种累赘。封闭、狭隘性与经典文学所追求的普世价值观是不相容的，阅读在这一个时代显得更为精致利己，用最短的、最直白浅显的文字传递信息，让读者产生消费，文学带动经济，利益最大化成为衡量文学的唯一目的。

文学经典的生存现状尽管岌岌可危，但经典的价值无人能撼，我们仍需在现今留存的有限生存空间中拓展出新的天地，探寻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经典文学阅读出路。既然今天的阅读主体是由“数字儿童”长成的，因此合理的方式即是在阅读中不逃避图像资源的存在，开展跨媒介阅读，实现二者之间的对话和互促。但是历来跨媒介交际就存在一定争议，下面就对跨媒介阅读的可行性进行分析。

三、文学经典的跨媒介阅读可行性分析

所谓的跨媒介阅读指的是同一题材具有两种或者多种媒介间的美学呈现形式，受众利用二者之间的互文性，提升对题材的体认。这里的媒介可以是文学作品，也可以是视频、音频资源。在二十世纪，有关跨媒介交际其实已经受到很多学者的关注，大多聚焦于影视改编与文学经典之间的关系，如美国乔治·普鲁斯东的《从小说到电影》。当时的学者将小说与电影间的关系看成是源流关系。认为小说是源，影视改编是流脉，也就是说电影是派生性的。但笔者认为进入新世纪，在图像时代下，文化受众接触到的媒介更为复杂，即使是影视与文学二者之间也不存在源流和主客之别。二者之间谈不上孰轻孰重，甚至我们看到的往往是“图像驮着文学走”，当然这一表象不能表明图像地位在文学之上，但也必须正视当今文学与图像资源之间相依相存的关系。一方面经典的小说为图像文化源源不断的提供“大IP”，更提供新鲜的创造性的艺术经验。另一方面很多经典文学的第二春确是有影视改编带来的，许多文学家在创作的时候，也已经自觉不自觉的把图像文化的思维、章法、句法加以内化，使得文学在阅读的时候大有一种观看的感觉。也就是说二者之间是并行不悖的。图像文化“用矛盾冲突、时空转换来展开情节，通过语言和动作来刻画人物性格，运用各种景物的变换来达到隐喻和暗示的艺术效果。”5从符号学的角度来看，二者属于不同的艺术形式，文学以叙事为主，图像文化以图像为主。文学依靠文字符号，图像文化使用图像符号。语言学家索绪尔指出，符号是“能指”和“所指”的结合体。从这个层面讲，二者又具有相通性。他们都以符号这个“能指”为载体，来传达“所指”的意义世界。也就是说，文学与图像文化都是叙事的艺术，都是通过一定的手段在讲述一个故事，因此都有叙事功能。二者不仅拥有相同的叙事单元，如环境、人物、情节等，而且都力争塑造出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叙事的共同特征为文学阅读的跨媒介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针对文学作品，图像文化进行的“转译”工作，又为人们审美愉悦的满足和情感共鸣的获取打开了一条捷径。此外，名著的图像资源改编还有利于那些无法阅读的群体接触名著。麦克卢汉就指出“报刊书籍把活字一行一行印在纸上，妨碍了人们现实生活中那样立体地认识世界。而且他无情地剥夺了小孩、文盲接触媒介的权利。”而图像文化“克服了这些缺陷，我们应举双手欢迎图像时代的到来。”6图像文化对于名著的阐释由于本身的传播接受优势向更多的人展示了经典的永恒魅力，给经典文学的发展带来了机遇和希望。

因此，不论是视频、音频资源还是文学作品，充当的都是信息传播的工具。我们所做的工作应该是在两种不同的语言表达系统之间寻找到平衡点。一言以蔽之，就是充分尊重各自的符号系统，为二者之间搭建对话和交流通道，并创造性的把各自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为文学经典的再传播铺平道路。

注释：

1.炎毕文.不读名著会怎样[N].北京报业集团，2011.01.11.

2.[美]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429.

3.[美] 莫提默·J.艾德.如何阅读一本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45.

4.[美]乔治·布鲁斯东.从小说到电影[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85.

5.张玉霞.论文学作品的影视改编[J]山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70.

6.[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体[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