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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让我们来学习吵架

2019-07-11杨宙

博客天下 2019年12期
关键词:莱特鲍勃伴侣

杨宙

过去30多年里,美国知名咨询师朱迪斯·莱特(Judith Wright)与鲍勃·莱特(Bob Wright)夫妇对婚姻关系进行了大量研究。他们在合著的《如何正确吵架》一书中,将日常生活中的争吵分为15类,剖析了关于爱情和婚姻的各种常见误区,提出了帮助伴侣获得幸福的6条技巧。

在他们看来,争吵更像是一次契机,能让彼此更加亲近,也让自己更加了解自己。

良性争吵

记者: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到“吵架”,或者更具体一点是伴侣之间吵架这个问题的?

朱迪斯·莱特:最早研究发生在我们自己的关系之中,我们常常吵架,想更多地了解自己,找到冲突原因。后来我们也开始做起了其他情侣的工作,从他们结婚、生小孩,到小孩长大、上学离开家,我们能看到一个人一生中的所有人际关系,能够看到每段关系的不同特点,以及一段良好关系里的要素。我们發现,适当的争吵与毫无保留的表达能让我们更加亲近,并给予了我们更多了解对方的机会。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

朱迪斯·莱特:伴侣们不会因为争吵而分手,只会因为不知道如何利用吵架增进亲密关系而分手。其中的关键并不是避免争吵,也不是找到一种解决冲突的标准模式或是赢得争吵,而是去挖掘争吵背后的丰富信息。

婚姻问题专家约翰·戈特曼的研究显示,伴侣在交往早期的争吵中经历的“暂时性痛苦”,从长远来看,对他们的关系是有益的。有趣的是,交往初期和平相处的那些伴侣,表示自己比争吵伴侣更幸福,但当研究者在3年后回访时,他们却更有可能已经分手或处于分手边缘。而解决了问题的伴侣则更有可能保持稳定的关系。

记者:在书中你们提到良性的争吵很重要。良性的争吵有哪些基本要素?

朱迪斯·莱特:在书中的章节里我们提到了互动的规则,比如:“每一方最多对现状承担50%的责任”——不管是谁挑起争端或让情况变得更加严峻,你们双方都是这个整体中的一部分,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负有部分责任;“争吵的目的是有所收获,而非表达反对”——我到底渴望什么?在乎什么?答案应该与争吵背后的渴望有关,但往往我们的重点会被“你当时就是那么说的”之类的胡搅蛮缠或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带偏,这条规则要求你在对话时为争取而争吵,而非执拗地坚持自己的观点,或是一味反对自己的伴侣;另外还有“预设对方是出于好意”——尽管他现在表现得非常生气,但他不是魔鬼,他是很爱我的。

记者:你们在书中提到的一点:“会进行激烈争吵的伴侣并不是对关系破坏力最强的类型。最危险的模式是一方积极参与想要解决问题,另一方却想逃避。”为什么这样说?

朱迪斯·莱特:因为在这种模式下你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对双方来说都是沮丧的。约翰·戈特曼将这种模式称为“阻碍议程(stonewalling)”,你想进行交流,而另一个人要么不参与要么直接离开,那这段关系就不会有任何进展,因为没有人能够承担起责任,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非常具有破坏力的一种模式。

鲍勃·莱特:最早朱迪斯就是一个“阻碍议程”的人。每次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就会跟着她,她会躲到浴室里去,锁上门,而我就会砰砰地敲门,让她跟我说话。大约3年后的一天,当她从浴室里冲出来,我还堵在那,她把我给撞倒了。后来她习惯了表现出自己的攻击性。

朱迪斯·莱特:当我这么做的时候,他一直冲我笑。我也很高兴,我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愤怒),接着我们就开始争吵,开始有了交流。

从童年找原因

记者:你们绘制过一张互动量表,里面分别列举了诸如逃避、假装友善、羞辱、批评等破坏性互动,也列举了诸如真诚肯定、触及渴望、充分表达等积极的因素。你提到很关键的一点是,争吵中如果有了破坏性的互动,就需要一些积极因素去抵消。但这对于争吵中激动的人来说很难吧?很多人的状况是,“我都要被气炸了谁要跟你讲道理”,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你们自己能控制吗?

朱迪斯·莱特:没关系,只要你是一个人,你就会生气和难过。就算你脱口而出一些刻薄的话也不要紧,因为吵架并不是破坏一段关系的直接原因,真正的问题在于你们能否承担责任,去修补这段关系。而且一旦积极的互动与争吵多了之后,你们就会明白吵架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里说的“积极”不是说美好的,而是意味着承担责任,彼此之间去说真话去理解。

我们发现,适当的争吵与毫无保留的表达能让我们更加亲近,并给予了我们更多了解对方的机会

有一条法则是,每当你的伴侣说了真相,就告诉对方,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比如“我不想听到这些,但你说的没错”——哪怕你已经快气疯了,不想让对方感到满意。如果你没有立刻意识到,也该在之后意识到时马上给予对方肯定。甚至是不情不愿地承认“天哪,你一定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吗”“话是这么讲,但我就是不喜欢你的语气”。

另外,如果对方做了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要明白,如果这种不开心的感觉持续了10分钟以上,这意味着让你生气的东西并不只有刚刚发生的事情,而有可能来自你过去的某些经历,这一点很有意思。

这时候你可以问自己:为什么我那么生气?为什么这件事让我那么恼火?这件事让我想起了什么东西?我过去是否有过相似的感受?当你开始这么思考的时候,你可能会发现你在儿时也曾经历过相似的事情。也许眼前让你生气的是对方做的一些小事,但真正的烦恼与痛苦来自我们的过去,只有我们看清这一点,我们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

记者:你们也在书中提到过每个人争吵背后更深层的内心渴望,常常与他们童年时期的经历有关——比如一个因为房间不整洁而和妻子吵架的丈夫,有可能是因为过去生活在混乱的家庭里,需要有一种井然有序的安全感。为什么你们常常从童年的角度去理解人们现在行为处事的逻辑?

鲍勃·莱特:一个人的性格往往是在他7岁的时候定型的,包括我们的行为模式,还有我们对自己的态度与对世界的期望,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以及它对我的期待,这些在我们7岁的时候就大约完成了90%。

许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不错的演讲者,但我常常会感觉到自己在演讲上很失败,对自己很苛刻。直到我67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每当我面对一个安静的观众时,我会想起那个总是不赞同我的母亲,观众就像我妈妈一样,对我做的事不满意,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事实上他们可能只是那天胃痛了,与我的表现无关。这就是一种心理投射,我把对母亲的判断投射到他们的身上。

快乐不是目标,学习与成长才是

记者:在你看来有完美的人或者关系吗?如果一个人的童年、家庭足够正常的话?有没有情侣能够一辈子都不争吵?

朱迪斯·莱特: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即使有,它也不会是一种好的关系,因为一段关系的真正目标不是让你快乐,而是能够在其中学习与成长。尽管争吵常常是混乱不堪的,但却非常真实——“我不喜欢这个”“那件事让我非常困扰”“你为什么这么做”。那种为了保持完美而听不到彼此真实感受的关系,反而是糟糕的。

记者:你们在书中提到,“如果你感到生气,就实话实说”“如果你感到生气,就痛苦地叫出来”,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做法。为什么让对方在争吵或者一段关系里知道自己的真实情绪很重要?

朱迪斯·莱特:因为这是你让对方了解你的唯一方式,也是你们了解彼此、理解彼此的唯一途径。你能够说清什么事情让你不舒服时,你才能在一段关系中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烦恼与痛苦来自我们的过去,只有我们看清这一点,我们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

这种情绪能力包括:意识到某种情绪对你的身体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说出自己的感受,充分、负责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并让此情绪发挥出它的功能。注意你的情绪、思想和行为,这些会给你提供重要的线索,让你明白是什么让你无法识别情绪,或压抑了你的感受。

记者:你们提到了5种基本情绪(恐惧、痛苦、愤怒、悲伤、快乐)以及它们的次生情绪。但清楚地感知自己的感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最早在弄明白自己情绪的时候遇到过困难吗?

朱迪斯·莱特:这是需要练习的,比如我刚吃了6块蛋糕,我感受到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身体的感受是怎么样的?我有点发抖,我的心在跳,你需要经常去感知你的身体,了解并定义其中的情绪。

鲍勃·莱特:对,这是相当难的事情,就像弹奏乐器一样,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记者:你能举个例子吗?比如刚才听说我们的这个采访时间已经到了时,你发生的一系列感受。

鲍勃·莱特:我注意到我在看手表,我注意到他们(工作人员)带来了食物。我感到生气,也感受到担心,这很复杂。我生气的是我的计划被打乱了,我知道朱迪斯不会在公共场合吃东西,我们也不吃生的沙拉,我们计划找一家餐馆吃饭,休息和过渡到下一场演讲,现在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这让我很不安。朱迪斯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前天晚上只睡了一个小时,我很担心她,我也很担心你,害怕让你不开心。所有这些都在发生,这就是生活。

朱迪斯·莱特:所以通常我们生气是因为我们受伤或害怕,因为我们没有得到一些我们想要的东西。

与自己相处

记者:但往往毫无保留地表达情绪与感受会被说太直了、没有分寸,或者被劝告“不过就是一些小事,你应该忍忍”。我不知道在美国的文化里,你们会不会常常听到这些反应?

朱迪斯·莱特:是的,“你太敏感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在美国也很常见。因为人们对于情感往往有一种错误的观念,认为你不应该不高兴,或者认为有情绪是一种弱的表现,这是不对的。在神经科学领域,已经有许多关于情绪与感受的研究,表明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感受,就应该有更多的表达。如果我们能够表达更多的情绪,有更高的情商,我们就会更健康,也會把关系处理得更好。

鲍勃·莱特:但是我们在成长中又被内化了许多世俗观念,认为生气是不好的,恐惧也是不好的。这些错误的观念来自家庭教育,或者一些迷思与信仰。我们或多或少都活在错误的观念之中。

记者:那如果你们表达感受时,被人评价为“小题大做”,你们会怎么应对呢?

鲍勃·莱特:我举一个例子,拖鞋。我们有两个家,其中一个在威斯康星州。每次我回到家脱鞋的时候,我永远都没法在门边的鞋柜里找到拖鞋,我们家的清洁工总是把我的拖鞋放在卧室里。我在4年的时间里不断地让朱迪斯明白,如果清洁工没有把我的拖鞋放在门边,会让我觉得我在这个家里不重要。

朱迪斯·莱特:但(起初)我会说,这怎么了?这么一点小事儿,你为什么这么烦恼?当我明白那对他意味着什么时,这是非常不同的。有时候人们把一件小事看得非常重要,其实是因为这些小事所代表的东西,它们往往来源于他们童年经历。比如像我,如果我喊鲍勃一声,他因为在忙着而没理我,我的反应会非常大。我的这种反应和感受在我的一生中有过许多相似的体验,它来自于我的父亲——那个总是藏在报纸后面(不理我)的父亲。

所以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这些小事背后意味着什么,他们就很难处理这些争吵。就像如果一个男人忘了买生日礼物或者买了个不好的礼物给女朋友,女朋友非常非常生气,说“你根本不爱我”,但她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实际上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意味着她不够重要——如果你能理解这一点,你们就能跨越普通的争吵,去探讨真正的问题。

记者:我挺赞同你们在书中提到的一点:拥有独立的人格很重要。你们提到过一些说法,“是你让我的生命更完整了”“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生活中我们常常可以听到情侣们说这些话,这是否说明了他们还没有具备独立人格?

朱迪斯·莱特:是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并不完整,想要找个人来让你变完整,那么你并没有独立人格。亲密关系的建立,需要双方都成为成熟、完整的个体。大多数成年人都没有完全实现自我发展,于是无意识地试图在两性关系中完善自我。

在所有成功的关系中,都存在着两种互相作用的强大生命力:一种是缩短彼此距离的拉力,一种是让彼此保持独立的推力。只有情绪成熟的人才能驾驭这两种力量。在这种成熟状态下,无论你的伴侣是否对你表示赞许,你都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表达自己的观点、喜好和欲望。你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并能对它们负责,无论你的伴侣是成长、改变还是拒绝成长,你都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你越是独立于他人而存在,就越不会为别人的认可和爱意而焦虑。指引你前进的方向将是你的渴望,而非义务、内疚感、固定的狭隘角度或是谁的期待。

记者:有了独立人格之后,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处于单身状态呢?

朱迪斯·莱特:是的,如果你在情感上非常成熟了,你可以做自己,你可以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归属感与亲近感,你一个人也可以很好,谈恋爱也可以很好,你不需要去结婚。要做到这一点在美国很困难,我想在中国会更困难,她们会被称为“剩女”。

你可以通过许多方式来获得满足感,最重要的是学习、成长,成为更好的人。如果你愿意和另一个人共享你的一生,那是件很棒的事情,我认为一段关系可以帮助我们成长。但这并不意味着你需要一段关系来帮助你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来帮助你过上幸福而满足的生活。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一段关系是——与自己相处。

(本文部分内容引自朱迪斯·莱特与鲍勃·莱特的《如何正确吵架》,感谢蓝斐历博士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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