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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研究
——基于税负公平、社会保障公平和转移支付公平的微观证据

2019-07-11孙敬水吴娉娉

财经论丛 2019年7期
关键词:税负社会保障公平

孙敬水,吴娉娉

(浙江工商大学经济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中国经济持续增长,居民收入显著增加,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然而,社会不平等问题也日益凸显,收入分配不公愈发严重[1][2],已影响到经济社会的和谐发展。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全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2003年为0.479,2008年达到最大值(0.491),此后持续下滑并于2015年降至0.462,最近两年再次上升(2016、2017年分别为0.465和0.467)。收入不平等程度已超过警戒线,如何改革收入分配制度、缩小收入差距已成为摆在政策制定者和理论界面前的重大现实问题。作为消除收入不平等的主要政策,收入再分配多年来一直是学术界研究的热点。然而,对再分配的相关研究主要涉及宏观层面,对微观层面的再分配态度或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研究较少。事实上,一国收入分配政策并非完全基于收入分配的客观状况,更多地基于个体感知的收入分布状况及收入分配的公平和公正问题[3][4]。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确定将“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民福祉”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十九大则强调要“不断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形成有效的社会治理、良好的社会秩序,使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因此,在我国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阶段的背景下,从微观层面深入探讨收入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对政府制定科学合理的收入分配政策、缓解居民收入不平等、促进社会公平与和谐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再分配公平是政府通过税收、社会保障和转移支付等手段保障弱势群体基本生存条件,实现社会成员之间的收入差距适度、税负和社会保障及转移支付公平[5]。再分配公平是使每个人的福利均等[6]。国民收入的再分配是政府对要素收入进行再次调节的过程,也是各国实现收入分配公平的重要手段。一个良好的再分配制度将初次分配的不公平降低到最低限度,增加社会成员的幸福感和对社会的信任感。目前,理论界的相关研究主要针对客观层面的再分配公平,很少涉及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探讨。当涉及社会保障、失业救济和政府资助的医疗保健等收入再分配时,分配偏好使居民形成对上述问题的一些具体看法和观点[7]。再分配偏好或再分配倾向(即居民对再分配状况的认可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居民对收入再分配状况的满意程度,因此文中均作为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类似的概念。

(一)税负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税收公平主要包括横向公平和纵向公平。前者是指纳税能力相同的纳税人,其税收负担应相同;后者是指纳税能力不同的纳税人,其税收负担应有所不同。税收公平的重要目标是实现收入分配的公平[8]。与那些认为税负不公平的居民相比,相关研究发现认为税负公平的居民具有更弱的再分配偏好,对当前的收入分配状况更加认同(即再分配满意度较高)[9]。利己主义者认为居民支持收入再分配是因为有利可图,低收入者具有支持“劫富济贫”的内在激励[10]。Durante et al.(2014)研究发现民众倾向于通过税收缩小初始收入不平等,而当效率降低、税收成本上升时,民众的再分配偏好显著下降[11]。在衡量居民感知的税负公平的主观指标中,“从富人那里征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常被国内外学者作为问卷指标来使用。Keigo and Miho(2017)在研究日本的收入分配偏好时发现,大约18%的被调查者支持在自身收入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减少富人的收入,此种再分配偏好被解释为在行为经济学和跨文化心理学中的一种“深深的嫉妒感”和“脆弱感”[12]。彭瑞娟和徐建斌(2014)研究发现2003~2008年间,对于“从富人那里征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居民选择“同意”和“非常同意”占比均超过80%[13]。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个人所得税制度历经多次调整,但“穷人税负重、富人税负轻”的现象一直未变。近年来,从“税收痛苦指数”到“个税免征额”的争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我国民众对税负不公的愤慨,居民对收入不平等的厌恶程度较高,表现较明显的再分配偏好。可以推断,居民越支持“从富人那里征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就越低。一般而言,再分配领域中的税负公平认知状况对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或许具有更为重要和直接的影响。现有的相关研究在探讨税负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关系时没有涉及税负公平的交互作用。为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1:税负公平及其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影响;税负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越高,反之则相反。

(二)社会保障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社会保障是国家通过立法并依法采取必要的行政手段对国民收入进行再分配,对暂时或永久丧失劳动能力或因其他各种原因面临生活困难或生存风险的社会成员提供必要的、基本的、经济的保障制度及相关措施。作为一种收入再分配机制[14],社会保障体系主要包括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福利和社会优抚等,以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等五大社会保险为核心。国内外大量文献研究认为社会保障体系是国家实现分配公平的良好政策工具。Jaeger(2006a,2006b;2013)研究发现社会保障支出对居民的再分配偏好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15][16][17]。Bowles and Gintis(2006)认为人们之所以支持政府再分配政策是因为人们主观上愿意帮助穷人,但发现穷人存在欺骗或不够努力导致合作失败时,人们则不支持再分配而停止援助[18]。栗治强和王毅杰(2014)研究结果表明享有社会养老保障的居民的分配公平感较高,而享有社会医疗保障的居民较低,社会保障对分配公平感的作用不仅在于是否获得保障,还取决于保障水平的高低[19]。但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学者认为社会保障加剧了社会分配不公平。罗尔斯(2002)认为分配公平应通过各种分配制度性安排来最大程度地改善“最不利者群体”的处境,消除其与其他群体的收入不平等[20]。作为再分配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保障正是体现这种公平正义原则的分配形式。它具有社会政策托底功能,有助于缩小收入分配差距,提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现有的相关研究在分析社会保障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关系时没有涉及社会保障公平的交互作用。为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2:社会保障公平及其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影响;社会保障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越高,反之则相反。

(三)转移支付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转移支付主要是指政府或企业无偿地支付给个人的以增加其收入和购买力的费用。转移支付主要包括三种形式:一是政府对企业的转移支付(主要是指政府对企业的各种补贴);二是政府对居民个人的转移支付,这是调节收入分配的重要手段;三是上级与下级政府之间的转移支付。转移支付体现政府的非市场型再分配活动,对促进地区协调发展、实现公共服务均等化产生重要作用。目前,理论界探讨转移支付对分配公平的影响的文献较多,但研究结论不太一致。Charles and Davis(2003)在研究美国1978~1990年各州收入分配水平和变化时发现,更高的现金转移支付与加剧的收入不平等相关[21]。Caminada et al.(2012)通过对20个国家的宏观数据的分析,认为多数国家的政府转移性支出对缓解收入不平等具有较为明显的促进作用[22]。Vandyck and Regemorter(2014)在研究比利时的收入分配时发现,当额外的财政收入被用于增加家庭的福利转移支出时,改革对低收入群体更有利[23]。Wu et al.(2015)研究发现我国的收入分配不均是造成贫困的主要原因,针对穷人的政府转移和救济收入有助于缓解不平等和贫困,但生产补贴的不平等分配实际上导致更高的贫困率[24]。Lei et al.(2016)研究发现我国西部地区政府转移支付比中部多,但西部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却增加20%,且城市居民从转移支付中获得的利益高于农村居民,因此转移支付应更有针对性地投放于农村地区[25]。金双华(2013)研究发现转移支付对农村居民收入分配公平的作用好于城镇居民,一般性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大于税收返还[26]。本文的转移支付主要指政府对居民个人的转移支付和企业转移支付(对各种公益、社会慈善事业的捐助)等,针对的是贫困人口和低收入群体。因此,这方面的转移支付越多,越有助于缓解贫困和收入不平等,低收入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越高。现有的相关研究在检验转移支付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关系时没有涉及转移支付公平的交互作用。为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3:转移支付公平及其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影响;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越高,反之则相反。

此外,个体的基本特征、相对收入、职业等级和信任程度等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具有显著的影响[27][28][29][30][31][32][33]。为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4:居民的健康状况、受教育年限、相对收入、职业等级和信任程度等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与现有的相关研究相比,本文的主要贡献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理论界在探讨分配公平满意度问题时主要聚焦于初次分配领域的公平满意度,很少涉及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然而,我国收入分配中的公平认知不仅存在于初次分配领域,也存在于再分配领域。考虑到我国地区、城乡和行业之间在税负、社会保障与转移支付公平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本文构建相对完善的税负公平、社会保障公平和转移支付公平指标体系,深入分析税负公平、社会保障公平、转移支付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之间的关系,得出一些具有启发意义的研究结论,也是对现有相关研究的补充与完善。第二,在探讨税负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关系时,不仅考虑税负公平认知(政府应向富人征收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影响,而且增加各种税费负担满意度、个人税负满意度、投资税负满意度及其交互项等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影响,而现有的相关研究鲜有涉及。第三,在探讨社会保障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关系时,不仅考虑社会保障公平认知(国家应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水平)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影响,还增加最低生活保障线下人均转移支付满意度、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企业转移支付(对各种公益、社会慈善事业的捐助)满意度及其交互项等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影响,这在现有的相关研究中是没有涉及的。此外,本文还分析职业等级、信任程度、社会经济地位、单位性质及其交互项等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影响,这在现有的相关研究中也是极少见的。

二、变量选择、数据来源与研究模型

再分配公平满意度是指社会成员对收入再分配公平状况的主观判断和评价。本文基于3109份问卷调查数据,通过构建Ordered Logit模型,实证研究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一)模型中的变量、符号及其含义

被解释变量为再分配公平满意度(记为redissatis),采用数值1~5来表示满意度(非常不满意、不太满意、一般、比较满意和非常满意依次取值为1、2、3、4和5)。解释变量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影响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核心变量(即税负公平、社会保障公平和转移支付公平);另一类是个体基本特征和收入等其他变量。税负公平涉及4个指标,即居民的公平认知(政府应向富人征收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各种税费负担满意度、个人税负满意度和投资税负满意度。社会保障公平涉及4个指标,即居民的公平认知(国家应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水平)、社会保险(养老、医疗和失业)满意度、“社会救助、社会优抚和社会福利满意度”及帮扶弱势群体状况满意度。转移支付公平涉及3个指标,即最低生活保障线下人均转移支付满意度、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和企业转移支付(对各种公益、社会慈善事业的捐助)满意度。个体基本特征选取性别(male)、民族(han)、年龄(age)、家庭人口(pop)、家庭劳动力(lab)、健康状况(heal)、受教育年限(edu)、工作年限(expe)和户籍(city,非农业户口取值为1)。绝对收入(月均税后收入取对数)记为ln(income),相对收入分为纵向相对收入(与过去五年收入相比的满意度)和横向相对收入(与同职业人员收入相比的满意度),分别记为rinc1和rinc2;收入等级分为高收入和低收入(虚拟变量),分别记为hincome和lincome。个人现在和预计未来五年的社会经济地位分别记为stat和fusta(取值为1、2、3、4和5,其中1表示低层,5表示高层),社会经济地位预期向上流动记为fustafu(fustafu=fusta-stat,大于0时取值为1)。职业等级记为prof(农业劳动者、工人、办事人员或服务人员、专业技术人员、单位负责人或管理者分别取值为1、2、3、4和5),信任程度记为trust(取值为1、2、3、4和5,其中1表示完全不信任,5表示完全信任),单位性质记为unit(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取值为1,否则为0),地区记为reg (东部地区reg2取值为1,否则取0;中部地区reg1取值为1,否则取0)。

表1 主要解释变量的含义

注:(1)取值为1、2、3、4和5,其中1表示非常不同意,5表示非常同意;(2)非常不满意、不太满意、一般、比较满意和非常满意分别取值为1、2、3、4和5。

(二)数据来源及说明

由于税负公平、社会保障公平和转移支付公平等核心变量涉及较多的主观指标,它们无法从统计年鉴和官方网站上直接获得,因此本文通过问卷调查得到个体的微观数据。本次问卷的调查对象为城镇和农村居民家庭的主要成员,采用随机抽样方法获得个体微观数据。2017年下半年,本课题组共发放问卷6000份(调查范围涉及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28个省份),回收问卷5056份,剔除信息不全和数据异常的样本,最终得到有效问卷3109份(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有效样本分别为1891、983和235)。在调查再分配公平满意度时,我们采用多数学者常用的方法[34],即被调查者根据自己的实际感受,在描述序列(非常不满意、不太满意、一般、比较满意和非常满意分别取值为1、2、3、4和5)中直接选择一个数字,以衡量自己对再分配公平的满意程度。

(三)计量模型

由于本文讨论的主要变量(再分配公平满意度)是有序离散选择变量,因此可采用多元有序模型[35],对税负公平、社会保障公平、转移支付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进行实证研究,并构建如下的Ordered Logit模型[36]:

redissatis*=x′B+ε

(1)

其中,x为行向量(x′为x的转置列向量);B为参数列向量;ε~N(0,1),ε为独立同分布的随机变量,设定其分布函数为F(·);redissatis*为再分配公平满意度(redissatis)的潜在变量,redissatis与redissatis*满足下列关系:

(2)

其中,c1、c2、…、cm-1为(m-1)个未知的临界值分界点且满足c1

P(redissatis=j)=F(cj-x′B)-F(cj-1-x′B) (j=1,2,…,m)

(3)

定义zij:当redissatis=j时,zij=1;否则,zij=0(i=1,2,…,N,N为样本容量)。因此,式(3)可表示为:

(4)

上述的Ordered Logit模型的对数似然函数为:

(5)

令对数似然函数对参数的一阶偏导数为0,利用迭代法可得到式(5)的参数估计值。

根据研究假设和变量的描述,x′B具有如下的形式:

x′B=β0+∑βitaxi+∑βjsocialsecurityj+∑βktransferpaymentk+

∑βlinteractionl+∑βmindividualm

(6)

其中,β为回归参数,tax、socialsecurity和transferpayment分别表示税负公平、社会保障公平和转移支付公平的代理变量,interaction为变量交互项,individual为个体基本特征和其他解释变量。

三、计量结果及分析

对上述的Ordered Logit模型应用极大似然估计法,我们可得到表2、3的回归结果。

(一)个体基本特征、绝对收入、相对收入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表2的模型1的回归结果显示,男性和汉族居民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分别低于女性和少数民族居民,居民年龄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呈倒U型关系,家庭人口和劳动力数量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分别具有负向和正向影响,但以上回归结果均不显著。居民的健康状况和受教育年限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说明健康状况越好、受教育年限越长,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

表2 估计结果

注:*** 、** 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下表同此。

居民的工作经验和实际收入水平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居民的纵向相对收入(与过去五年收入相比的满意度)、横向相对收入(与同职业人员收入相比的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相对收入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上述结论部分支持研究假设4。

(二)税负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表2的模型2-1的回归结果显示,居民的税负公平认知(政府应向富人征收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负向影响但不显著。居民的税负公平认知与高收入等级、低收入等级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分别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显著性水平为10%)和正向影响(显著性水平为5%)。因此,与中等收入居民相比,低收入居民对“政府应向富人征收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认可程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而高收入居民则相反。模型2-2、2-3的回归结果显示,各种税费负担满意度和个人税负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各种税费负担满意度和个人税负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反之则越低。各种税费负担满意度和个人税负满意度与户籍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模型2-4的回归结果显示,投资税负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投资税负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工作单位性质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投资税负满意度与工作单位性质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体制内工作单位(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高于体制外工作单位的居民。对体制外工作单位的居民而言,投资税负满意度越高,体制内工作单位的居民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投资税负满意度进一步扩大体制内与体制外居民之间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以上结论验证研究假设1。

(三)社会保障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表2的模型3-1的回归结果显示,居民的社会保障公平认知(国家应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水平)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居民对“国家应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水平”认可程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反之则越低。居民的社会保障公平认知与低收入等级、高收入等级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均具有正向影响,前者显著,但后者不显著,表明与中等收入居民相比,低收入居民对“国家应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水平”认可程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模型3-2的回归结果显示,社会保险(养老、医疗和失业保险)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居民对社会保险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反之则越低。模型3-3的回归结果显示,社会保险满意度与工作单位性质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相对于体制外工作单位的居民而言,体制内工作单位的居民对社会保险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社会保险满意度进一步扩大体制内与体制外居民之间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表3的模型3-4的回归结果显示,居民对“社会救助、社会优抚和社会福利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社会救助、社会优抚和社会福利满意度”与低收入等级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与高收入等级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表明与中等收入居民相比,低收入居民对“社会救助、社会优抚和社会福利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模型3-5的回归结果显示,帮扶弱势群体状况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居民对帮扶弱势群体状况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帮扶弱势群体状况满意度与收入等级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以上结论与研究假设2相符。

表3 估计结果

(四)转移支付公平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表3的模型4-1的回归结果显示,最低生活保障线下人均转移支付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居民对最低生活保障线下人均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模型4-2的回归结果显示,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居民对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与户籍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表明与城镇居民相比,农村居民对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与低收入等级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与高收入等级的交互项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表明与中等收入居民相比,低收入居民对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而高收入居民则相反。模型4-3的回归结果显示,企业转移支付(对各种公益、社会慈善事业的捐助)满意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居民对企业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以上结论与研究假设3相符。

(五)社会经济地位等其他解释变量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模型5-1的回归结果显示,个人现在和预计未来五年的社会经济地位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个人现在和预计未来五年的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社会经济地位预期向上流动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个人预计未来五年的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模型5-2的回归结果显示,职业等级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个人职业等级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模型5-3的回归结果显示,信任程度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个体对同事和朋友的信任程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信任”一直以来被普遍认为是除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外决定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增长绩效和社会进步的主要社会资本,甚至被视作一个运行良好社会秩序最重要的道德基础[37]。本文的研究结果证实,信任程度有助于人们认可再分配结果,居民对同事和朋友的信任程度越高,其对再分配公平状况的认可程度也越高。上述结论部分支持研究假设4。

同时,政府的收入再分配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弱势群体的利益,消除初次分配不平等,提高居民的社会保障水平,营造安全的社会环境及和谐的社会氛围,最终提升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四、研究结论

本文提出理论假设并构建Ordered Logit模型,基于再分配公平满意度问卷调查数据,实证研究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并得到以下的几点研究结论。

1.税负公平对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影响。税负(各种税费负担、个人税负和投资税负)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反之则越低。与中等收入居民相比,低收入居民对“政府应向富人征收更多的税来帮助穷人”认可程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而高收入居民则相反。体制内工作单位(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显著高于体制外工作单位的居民,投资税负满意度进一步扩大体制内与体制外居民之间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2.社会保障公平对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影响。社会保障(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优抚和社会福利)和帮扶弱势群体状况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反之则越低。居民对“国家应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水平”认可程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与中等收入居民相比,低收入居民对“国家应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水平”认可程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社会保险满意度进一步扩大体制内与体制外居民之间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

3.转移支付公平对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影响。转移支付(最低生活保障线下人均转移支付、个人转移支付和企业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居民的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反之则越低。与城镇居民相比,农村居民对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与中等收入居民相比,低收入居民对个人转移支付满意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而高收入居民则相反。

此外,居民的相对收入越高、健康状况越好、受教育年限越长、职业等级越高和信任程度越高,其再分配公平满意度也越高。社会经济地位预期向上流动对再分配公平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以上研究结果提供了重要的政策启示:实现税负公平是提升居民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重要途径,确保社会保障公平是提高居民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有力举措,而促进转移支付公平是增进居民再分配公平满意度的有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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