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青年电影展的文化符码研究
2019-07-10姜雯
姜雯
摘 要:FIRST青年电影展作为中国近年较为成功的电影节,发掘了一大批优秀的青年导演及其作品。本文通过克里斯蒂安·麦茨的电影符号学研究框架,笔者发现这些作品主题大多表现了当代中国客观存在的“代际困境”,以及通过“二元对立”的结构形式关注社会中的“边缘人群”。FIRST青年电影展不仅为观众们提供了优秀的作品,唤起他们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同时也为国内类型电影的发展提供了新思路。
关键词:FIRST青年电影展;电影符号学研究;文化符码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9)06-0147-04
一、作为文化符码的FIRST青年影展
读过安德烈·巴赞《电影是什么》的杰出论述之后,不免会让人感到奇怪,尽管作者高屋建瓴,灵活的运用譬如“本体论”“木乃伊情节”“现实渐进线”[1]这样巧妙的概念,但仍然给人留下一种哲学家运用总体论去思考社会现实的玄远印象。事实上,电影是一种幻想的现象,相比于社会文化的印记,电影本身的哲学气质完全算得上是第二性的,而把握类型电影的形式与风格就成了研究者们一直追求的目标。所以与其说电影设计幻象和制造潮流,莫不如说社会文化的隐秘符码早已记刻在电影诞生之初,而这一点在克里斯蒂安·麦茨的电影符号学研究中体现的格外明显。
在西方电影理论家的研究热潮中,克里斯蒂安·麦茨以“语言学为基本模式,对电影影像符号的主题特征、类型和叙述方法进行分类探讨”[2]的电影结构符号学理论认为文化符码决定了电影的形式与风格、主题、矛盾以及种种象征都属于文化符码的范畴,而这样的文化符码也是在固定的文化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观众能够理解电影的重要原因。
对于当下国产电影而言,资金和流量的大规模涌入与观众审美的成熟,不仅仅要求影片提供故事性的视觉享受,时代诉求和哲理思考同样成为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值得注意的是,从2011年开始,来自FIRST青年影展中的优秀作品以其强烈的作品风格和出人意料的观众口碑逐渐受到了业界的特别关注。例如,忻钰坤的《心迷宫》《暴裂无声》;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毕赣的《路边野餐》《地球最后的夜晚》;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等一大批作品集中的爆发,不仅为国产电影的发展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同时也将青年导演眼中当下中国的文化印记呈现在我们面前。
FIRST青年电影展意为发掘青年导演处女作的电影节,而在短短5年时间中,表1中的16部通过各种渠道播出的影像作品都在不同程度上取得了成功,有的在各大电影节上获奖,比如《暴雪将至》(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大象席地而坐》(第6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特别提名);有的收获了足够出色的票房数字,比如《米花之味》《我不是药神》;它们己快速成为国产电影市场中备受关注的“话题电影”。
这些作品的出现不仅丰富了院线市场中已趋审美疲劳的主流类型,还在演绎个人情感纠葛的同时展现出了社会变化进程中被人们忽略的阴暗面。当然,最值得肯定的则是这些作品既能出色的把握现实,又能把现实融入对未来期待的情怀,以及将鲜明的故事主题和符号能指相结合,表达出难能可贵的深沉思考。而对青年导演们的作品形式和风格的文化符码的探究,也为探寻这一类型电影的发展之路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二、代际困境:青年导演的时代表达
“影像作品是一套旨在描述、展现和讲述一个事件或一系列事件的影像系统,它们首先是物象,是具體的现实,一个承载确定含义的(或被赋予一定涵义得到)客体”[3],作为文化符码研究的重要方式,克里斯蒂安·麦茨所创立的电影符号学将“电影”的本质视为隐藏在视觉影像背后,由主题和叙事方式组成的文本系统。借由这种文本系统的框架,研究者们能够透视特有的时代文化。
将已经上线播出的FIRST青年导演影像作品按克里斯蒂安·麦茨的研究框架整理归纳,可以发现家庭伦理关系题材的电影是占比最多的选题取向,而青春题材、亲情题材以及社会边缘群体的融合题材的电影同样是青年导演们关注的焦点问题。人与人关系思考的艺术母题,在青年导演的眼中表现为一种在时代快速变革之中,父辈的思考方式和孩子审视世界的逻辑强烈冲撞的“代际困境”。
导演郝杰的《美姐》就通过“二人台”这种文化形式的时代遭遇,直观地表现出了不同代际之间的沟通困境。主人公铁蛋从小对美姐的依赖与喜爱,是他感情种子的萌芽,无人引领的感情认知导致了铁蛋后期的生活悲剧。特殊期间,“二人台”的表达形式被禁,铁蛋对于美姐的感情基础使得铁蛋长大后与美姐大女儿之间产生了轰轰烈烈的爱情,二人之间的感情发展不被禁锢于传统父辈观念中的“出格”行为。但二人的爱情并不顺利,美姐的大女儿被迫嫁给了蒙古,铁蛋被迫娶了美姐的二女儿为妻。这一段悲剧的爱情通过“二人台”的唱词符号传达了传统封建中的婚姻关系并不能被自己主导的本质意义,也表现了黄土之地新生的精神力量无法对抗落后乡村文化的荒芜。随后,铁蛋随“二人台”的演出队伍一同到外地演出,作为青年时期的铁蛋违背了父辈们所希望的生活模式,选择了流浪。在巡演的过程中,铁蛋再一次与美姐的三女儿发生感情。这一段感情作为青春感情的延续,更加叛经离道,与传统观念完全相悖。
铁蛋的感情线索与偏远乡村中父辈们的传统理念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郝杰的叙事系统中,“代际困境”表现为铁蛋与三位女子之间的感情关系对传统道德礼教的指向性控诉;在形式语言上,“二人台”的民俗表演成为一种地域特色的文化符号象征;在个体特征上,铁蛋个人在压迫的大环境下所具有的反抗意识到最后的家庭回归,使他个人陷入到自身与群体对抗的二元对立环境当中。他对个体的自由向往和理想追求是青年精神的指向意义,而这一精神与压抑的外在环境和文化背景并不相符,最终徘徊于代际困境之中。
除此以外,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中四个主角处于不同人生节点的生活困境、陆庆屹《四个春天》中转瞬即逝的团聚时光以及《我心雀跃》中主角父母灵光一闪的认可与理解等故事情节其实都在表达一种对代际沟通困境的思考与焦虑。不可否认,在新时期中国快速发展的社会进程中,第五代导演曾以乡土为主要选题背景,试图表达空间距离对人物关系的重大影响。而在青年导演们的文本之中,农村文化基因被快速消解,时间不可抑制得加快流逝,混沌的现代解构心理和后工业化价值取向被直观地表现为几代人之间难以调和的沟通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