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风羌韵(组章)
2019-07-09周永珩
文/周永珩
羌笛
悠悠的羌笛声乍然响起,清细激越,穿透凝固的空气,一连串悠扬的音符组成明亮抒情的旋律,沿着寨子古老斑驳的石墙,与天地精神往来,映日争霞,盘旋而上。
绕过石碉,绕过寨房,在高山峡谷婉转回荡,响彻在川西北高原亮丽而高旷的天空。
羌笛沉郁,低婉,跌宕起伏,锲而不舍,苍凉,倔强,忠贞不渝,从古至今,如是不改。似在追叙伟大古羌人往昔辉煌而悲壮的历史,似在倾诉秦时明月汉时关,厮杀的战乱,羌女的离情,征人的乡愁……
而今,羌笛从未怨杨柳,春风浩浩度羌山,画里画外凤凰涅槃,似乎还在追忆和抚平那场举世闻名的“5·12”惨烈地震灾难。
一管羌笛,将羌家儿女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娓娓诉唱。
口弦
源自劳动,发自心灵,当心灵受到撞击,有情绪不吐不快,而语言已无法满足情感表达之需时,口弦便应运而生了。
口弦形同一双小竹筷拼凑在一起,随身携带,轻灵方便,通过一侧的麻线拉动产生的震动来传音,这简陋到极致的口弦,似乎穿透了悠久的历史时光,口弦用原始的音律在天地之间诉说着真挚情感的浪漫,体现着天人合一的境界!
“呖呖莺声花外转,涓涓清泉石上流。”就像一朵朵绽开的野花,清新、芬芳,使人流连,令人心醉。
皮鼓舞
一面羊皮鼓,蕴藏着羌人一段久远的历史。
羌人们擂响羊皮鼓,赶着羊,从边疆,从北方,从黄河、一直沿着洮河、汾河,一直走到岷江;从炎帝走到夏禹,走到商汤,走到今天。
一路鼓声阵阵,一路烟尘滚滚,一路血汗淋漓,一路荡气回肠。
他们敲着羊皮鼓唱“萨朗”,唱着高亢音符,枕着羊儿进入梦乡。
羊,成了羌人最诚挚的朋友;羊皮鼓,永久地融入了羌人的生活。
羊皮鼓声阵阵,是羌山深处回荡的旋律,是羌家人生生不息生命的交响;鼓声咚咚,昭示着羌家人坦然面对生与死、苦与乐、笑与哭,昭示着羌族历史文化的厚重和延续。
羌绣
天公作美,江河锦绣;五彩织线,一方绣帕,绣娘们将自己的勤劳双手、聪明才智、纯朴天性以及艺术才能都凝聚在这一片艺术天地之中。
技艺的传授仍然遵循口耳相传、心领神会的传统方式,祖先的智慧,家庭的秘密,师徒的心诀,赏者的领悟,纹绣的每一个瞬间,无不用心创造,代代传承。
当翩翩起舞的彩蝶、雍容华贵的牡丹、轻巧灵动的喜鹊,各种精美的绣品展现在游人眼前时,阳光、花香、浅吟、轻唱顷刻间溢满心间。
咂酒
咂酒是羌人们最普遍饮用的一种酒,也是各种年节和喜庆活动中不可或缺的饮酒形式,羌人每次饮咂酒都要先敬神。大概羌人们认为以酒敬神,神人共饮,酒里才含有神的力量,喝完以后就会感到心神俱佳,故有山歌这样唱道:“不唱山歌心不安,不喝咂酒心不宽。”
古朴浓郁的羌家咂酒,是一杯陈年老酒,是一组藏在大山里的诗。
举头望明月,把酒话桑麻。咂酒唤起了人性对激情欢乐及痛苦的追逐,也唤起了对生命之美及生活之梦境的迷醉,充溢于心灵的依然是对自然之美及自身之美的挽留和放纵。
云朵上的羌女
都说女人是一曲欢歌,一池春水。那么云朵上的羌女就是一首空灵的诗,一支悠扬的曲。
你看哪,那清澈的明眸,弯弯的细眉,婷婷的身段,红红的朱唇,麦色的皮肤,挺挺的鼻梁。
你听,那嘹亮清脆的山歌传过来,铿锵有力的洗衣声传过来,香甜甘洌的吆羊声传过来。
色泽鲜艳的绣花服饰,优秀曼妙的舞姿,不知要迷醉多少远山翠鸟,醉倒那勇敢的情郎。
“哎,月亮出来亮堂堂,对直照到妹的房;妹的屋头啥都有,少个枕头少个郎!”
碉楼
时光荏苒,白云千载,世代的羌人们向高山靠近,生息在险峻而无人企及的峰巅,筑起了坚固的碉楼,以御外敌。
碉楼或三五座一群,或凌翼于山头,或半隐半露于山脊间,碉楼与碉楼之间遥相呼应,依山成势,依水成影,与山与树与水与蓝天白云,融为一体。
碉楼像一把把利剑,在大地上写尽了羌民族雄性的风流。
金戈铁马碰出的战争硝烟,早已随历史远去。而碉楼依然坚守在大山,遥望远天彩云,守住身边的羊角花盛开,让川西北高原的美景和奇迹在脚下悄悄诞生。
羊角花
无论是脊岭山坡,还是沟谷岩坎,各种羊角花次第绽放,花开如盘,一束少则数朵,多则数十朵,一朵朵依偎着,一束束簇拥着,红似火,白如雪,灿如霞。
羊角花听惯了涧泉和山溪的歌唱,以及飞鸟们不慎遗失的啁啾,寂寞没有使它窒息,或以身姿素雅、幽香传情而称奇,或以身姿婀娜、色彩斑斓而见长,绵绵的幽静把它修炼得空灵飘逸,超凡脱俗。
羌山的羊角花儿,有着羌族人的刚毅坚强,有一种不畏艰难,蕴含着敢于同恶劣环境抗衡的巨大力量,就像大山里的羌人那样宁折不弯、生生不息。
白石
没有绚丽炫目的五颜六色,也没有光怪陆离的几何形状;它未经雕凿,也并不触目,它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白石。
羌语称之为“阿渥尔”的这些白石,在羌人心目中:白色代表公正合理,黑色代表淫邪不规,在屋顶上立白石神位,是为了以正压邪,保佑家人平安。
羌人视白石是神灵的化身,是各种神灵驻足人间的居所,能给他们带来心灵的平静和愉悦。
羌人相信,白石是自己另外的一个生命,或者另外一个自己,是和自己惺惺相惜的终身伴侣。
羌红
羌红,是一块红透透的天,红透透的地,在日常生活中,又如彝族火把节烈焰熊熊的烟火,汉家女出嫁的红衣红盖头。羌红是羌族人用红布或红绸制作的用以祈求吉祥幸福的一种信物,羌族人的传统是年年祈福,岁岁挂红,将红布条或红绸条挂在寺庙前的树枝上,称之为挂红;有珍贵客人到来,羌人为客人献上羌红,称之为献红。
无论时代气息如何变化,羌红不变的永远是真诚,递增的永远是情感,表达的永远是祝福。
献红时羌人们说“纳吉纳鲁”就是万事如意的意思,“阿特依娜”就是一生幸福。
当您了解到这胸前飘着的羌红其厚重的历史文化气息,谁都会同样发出真挚的感叹:珍藏起来,作为心灵的纪念!
莎朗
莎朗本是古羌的歌舞女神,后来羌人们把边歌边舞的集体舞称作莎朗,有“唱起来、摇起来,载歌载舞”的意思。
其实,跳莎朗并不复杂,就是几个基本动作,男女拉手成圈,男半圈女半圈,臂连着臂,跟着领舞,载歌载舞,顿地为节,由左而右,分班唱和,此起彼落。不时变换队形,左旋右转、或聚或散、或字或图,如团花盛开,如彩凤飞舞,气氛热烈而和谐。
长袖挥出过去与未来,历史与神话,人生与梦想,男人与女人,富贵与贫穷,生存与死亡。
羌人们用莎朗来消除劳动的疲劳,来感谢神灵的保佑,来抒发自己的情怀。
莎朗是辛勤耕耘的延伸,是喜悦丰收的延伸,是男女爱情的延伸。莎朗是羌家儿女对自由、平等、博爱的激情憧憬与畅想。
湔江河
湔江河水啊,从远古一直流到今天。
奔流不息的河水汩汩地在峡谷里轻轻地流淌发出美妙的响声,太阳把山峦照耀得特别妩媚,河岸两旁富有情调的古老羌寨,美丽的山水画廊浪漫得让人不忍离去。
从湔江河的奔流中,我领略到一种精神,那就是执著、坚毅、深沉,更体味到一种“江河万古流”的豪壮之美!
湔江河水从一个世纪到下一个世纪,不停地流淌,纷纭世事就在它的两岸一幕幕演出,演完了,明天会不会被人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