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能尽微薄之力,也是值得的”
2019-07-01
一件和田玉籽料作品《内链双瓶》,其胎壁之薄达到了极限,最绝的是,连接连体瓶盖的一条长达75节的活链,是从两个瓶胎内部掏出的……看着它,业内专家们都是啧啧赞叹。它代表了扬州玉器厂建厂至今最為高超的工艺水准,被视为扬州玉器厂的“镇厂之宝”。
一套名为《论语》的和田玉牌,出自中国玉石雕刻大师庞然之手。其所用的整料重达32公斤,切出来的玉牌颜色莹润度、均匀度高度统一,其构图衔接借鉴了古代书画的手卷,完美诠释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类智慧的融合。值得一说的是,此件作品为未完成品,全部完工则需要耗费两三年时间。
这种种难得与震撼,就发生在5月12日至21日在北京古玩城举办的“玉映心河了无痕——吕亚芳先生玉雕收藏品回顾展”上。展览精选了百余件(套)当代玉、石雕藏品,分别出自百余位玉雕大师、名家之手。展品涵盖各地区、各阶段的多种风格,工料皆精,艺韵完足;而材质也集纳了和田玉、翡翠、寿山石等多种,品类则包含了摆件、器皿、印章、牌子等,“观看这样的展览,更像是在阅读一部‘中国当代玉雕简史,展品囊括了近30年来玉雕行业创作集大成者。”不少业内专家给出这样的评价。
而这些藏品的主人便是现任香港全成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香港辉望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吕亚芳先生。今年已年过七旬的吕先生,很早便开始与艺术品结缘,且深受其岳父——中国现代著名书画家、“长安画派”创始人之一何海霞先生的影响。尤为难得的是,他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与玉石收藏结缘,这30年正是“中国现代玉雕”与“中国当代玉雕”的分水岭。
可以说,吕亚芳先生的玉石收藏历程,与“中国当代玉雕”从诞生到发展之路不谋而合。更为难得的是,30余年来,他还亲身参与到了推动行业发展的过程中,由此与众多玉雕人结下了深厚情谊。在展览开幕式现场,本刊记者注意到,来自北京、上海、扬州、苏州、福建、新疆、辽宁等地的诸多当代玉雕界的大咖纷纷现身,足见吕亚芳先生在当代玉雕界的影响力与号召力。
展览期间,本刊记者独家专访了这位见证了当代玉雕一路走来的长者,关于玉雕艺术、情结和传承,他又有哪些心得与我们分享呢?
《中国收藏》:此次大展是您这些年当代玉雕收藏的“首秀”,展品都是您手中最具代表性的藏品,为什么想到要办这样一场展览?
吕亚芳:在这些年藏玉的过程中,我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当他们看到像和田玉《内链双瓶》、田黄石《寿与天齐》这些经典之作后,在赞不绝口的同时都会建议我拿出来分享,让更多人感受到当代玉雕之美。独乐乐不如众乐,于是就有了办展的意愿。
另外,办展也是出于自己对传统文化的热爱。所谓收藏,最重要的是你对藏品是否喜欢,是否看重其文化价值。如果更多目的是为了赚钱,那是投资而不是收藏。我收藏玉雕有30多年了,藏品不计其数,但这些年我是“只进不出”。我对每一件藏品都有深厚的感情,它们的背后都有故事,这次能和大家分享,并且出版了相关书籍,我很高兴,也很感谢朋友们的推动。
《中国收藏》:我们注意到,此次的展品除了讲究文化属性外,还非常有题材感。例如中国传统的儒释道题材就被运用至玉雕艺术创作中。另外,您的藏品中也有不少阐释爱国主义情怀的题材。
吕亚芳:是的,虽然我在海外生活的时间很久,但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有着很浓厚的爱国主义情怀。
初涉玉雕收藏时,我往往会购藏现成的作品。像这次展出的《内链双瓶》等,都是早期入藏的;到了中后期,我就开始逐渐转向参与创作,跟玉雕师商定、沟通,这样能够将我的一些想法和理念注入到藏品当中。比如藏品中就有几件作品是岳飞的《满江红》题材,《满江红》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首词,“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身为将领,他把功名视为尘土,把自己奋战过的每一寸祖国河山都看得那般珍贵。所以一说到玉雕题材,这些诗句就会在我心中不自觉地浮现。这次展出的“满江红”题材有两件:一件是寿山石组章,另一件是一方松花砚台。
《中国收藏》:但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题材或许市场并不买账。
吕亚芳:这种观点的确存在。我的观点是,即便只能为传统文化的传承尽微薄之力,也是值得的。
有一次,我想请一位在书法上很有造诣的玉雕师创作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犹豫了很久后,告诉我这样的作品很难卖。我理解他的好意,并向他解释自己的本意就是想收藏爱国将领的一系列作品,并不卖。但他还是迟迟未动手,这块料一放就是三年。
与玉雕创作者合作,彼此尊重是前提。倘若理念不一样,是不能强求的。这件事让我感到,一味强调经济利益,或许是当下的一种主流思想,但这种趋势对玉雕创作并不是一件好事。到了我这把年纪,对这些更多是“付之一笑”吧。
《中国收藏》:何海霞先生是您的岳父,他的艺术造诣、理念,对您的收藏有什么样的影响?
吕亚芳:我的父亲是搞历史的,所以我从小就对历史很感兴趣。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拔尖,但当时很讲究学好“数理化”能走遍天下,因此考学时我选择了理工科。专业对我的成长很有帮助,学理的人通常逻辑性、条理性、计划性会强一些,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在表达同一件事情时,学文学、艺术的人往往语言优美、想像力丰富,这是理工科出身的人所缺乏的。
后来成家并融入到我夫人的家族后,岳父何海霞特别喜欢我。他到香港度假、看画展时,常常会带着我,给我讲解画作、告诉我如何鉴赏、教我如何去挑选作品。在他的指导下,我也收藏了相当数量的其他书画家的作品。
值得一提的是,外界往往认为何海霞的绘画好,但对他的书法却肯定得少。所以如果你夸赞他书法好,他会很高兴。受他的影响,我也对书法重视起来。上世纪70年代,一次我去陕西,专程跟朋友借了辆吉普车,从西安跑到于右任的故乡三原去购藏右老的字。由于种种原因,于右任的书作留下来的并不多。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问,跑遍了三原每一家可能有于右任书法的地方,最后收藏了50多幅,战果颇丰。回去后跟何老一张一张欣赏,他非常喜欢,他的评价是:于右任的字没有人能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