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到底有多少肉
2019-06-30王小柔
王小柔
闺蜜问,你想不想跟哈萨克人民生活几天?我立刻来精神了,赶紧问有照片吗,我先熟悉熟悉。第一张就是烤羊肉串的,那肉块儿在白烟之中翻转,我觉得自己都能闻见味儿了。立刻在手机里回:能!能!能!
在平淡无奇地开过一段路之后,拐个弯上山,眼睛里全是绿色。辽阔的绿毯子好像非常随意地扔在山上,上面有极少的星星点点白色的毡房点缀,车停在最尽头的毡房前,好像把全人类都抛开了。闺蜜靠在车门上,一扬下巴。我顺着她的脸看见远处博格达峰上的皑皑白雪,她说:“就把你放这了,你爱住多少天就住多少天,腻味了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回去。”我深吸一口气:“你就把我忘了吧,我不想回去了。”
哈萨克女主人很热情,我们喝着奶茶的工夫,她丈夫已经把一只羊拴在木桩上,在它脖子上给了一刀。不一会儿,羊皮、羊头、羊肉就分开了。毡房上面炊烟袅袅。我把腿尽量往远处伸,身子后挺,对着博格达峰的雪山说:舒服!
我从来没那么密集地吃过羊肉。第一顿抓饭。羊油把米饭和胡萝卜已经弄得很烂了,再加上大块羊肉,一个大盘子装得满满的。我为了表达对哈萨克人民的感谢,拼命地往下吃,女主人很高兴,指着灶上的一个大锅说:“里面都是你的。”我都不敢主动掀锅盖。
草原的另一侧是松树林,刚好前一天下过雨,我找了个塑料袋就进山了。林子里那叫一个凉快,特别安静,只有鸟鳴和泉声。听完立刻条件反射,我摸着口袋里的手纸,往后看看有没有人。然后一头扎进更深处,在大自然里上厕所,真痛快啊!
林子里到处都是蘑菇,我把长得像能吃的各样采了一朵,后来还发现了像灵芝和木耳的东西。猛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翻了一座山,坐在旱獭洞外面,我想不起来回去的方向了。
我倒不怕走丢,就是不想绕冤枉道儿。后来我觉得我还是有智慧的,因为奶茶喝得多,我在翻山越岭的过程中留下过四次手纸。林子里没有风,所以手纸的位置不会变,白色最明显。我拎着一大袋子蘑菇,找手纸去!
虽然只找到两处,但也足以把我指引回家。刚坐下,哈萨克女主人就把一大盘子煮羊肉端在我的面前,手扒肉真是香啊!我问她:“这都是我的?”她笑着点头:“一只羊,都是你的!好吃吗?”我的天啊,我对不起那只羊。
我把我打松树林里摘的蘑菇给她鉴别,她挨个扒拉了一下,拿出四朵,然后晃荡着塑料袋:“不能吃,都有毒!”我提着气,吃了四大块手扒肉。看见女主人又端上一大碗拉条子。我在心里都快哭了,实在是吃不进去啊,又不好意思剩。
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在毡房,女主人总要想方设法给我做吃的。她的好,还表现在怕我无聊,带我骑马去山里看更美的风景。我笨拙地往马背上爬,第一次掉下来了,第二次是被她托着屁股才骑在马背上,马长那么高干吗呢?
美是那么安静,不被打扰,因为除了我和她的马,大段的途中再没有别的人。只有草原的主人——牛羊马和贼头贼脑的旱獭。还没从沉浸的美景中缓过来,一到毡房,男主人正在烤羊肉串,热情地对我挥手:“都是你的!”我怎么那么害怕这句话呢?
山上的夜晚从盛夏突然进入寒冬,真的是抱着火炉吃西瓜,煤在炉膛里噼噼啪啪燃着,真热!可夜里煤熄灭之后,我被冻醒了,身上盖着两床厚被子还是冷。推门出去,漫天星斗,我简直就是站在星星中间,每一颗星伸手可得一样近。
早晨我满嘴溃疡嗓子沙哑地刚坐下,又是一盘羊肉!我慢慢地把西红柿拌洋葱头往嘴里填,女主人皱着眉头问:“是不好吃吗?”我赶紧摇头,夹了一大块羊肉。在女主人转身进厨房的时候,我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赶紧接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