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晨印记
2019-06-30刘中驰
刘中驰
二梦说:小时候在外婆家,一个很宁静的小村庄,屋檐瓦片上,树枝上田地里,常会见着霜。那时觉得是很可爱的自然现象,后来长大了,在城市生活,便少见它了。本文文字亲切朴实,也很诗意温暖。
两千多年前,岸边伊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诗经》中的霜,浓厚静谧,芦苇驮霜,空灵旷远。霜的样子,第一次在文字中这么美好,带着细微的温度。
儿时隆冬,寂冷。早晨上学,一路上,脚下咯吱咯吱地响。枯草上的霜,白亮发光,像雪,但比雪爽朗。干枯的沟壑里、稻草垛上、老屋顶上、菜园里的大白菜上都是厚厚的一层。晨光初升,炊烟缓缓。乡村伏在霜的臂膀下,安静无息,做着薄寒的美梦。
温庭筠眼中的霜,是归宿,是记忆。呼啦一下就让你回到了农家的田埂、木桥。
“霜露晚凄凄”“月落乌啼霜满天”……在杜甫、张继的笔下,霜仿佛就是愁,就是苦,就是凄寒。他们定格了霜的忧愁。若不是霜寒的历练,与世事光阴的打磨,又怎能成就其千古诗人的名号呢?霜于人而言,像佛,饱经风霜,历经沧桑,蕴得人生的高度,心平气和,坦途慢行。
隆冬美味——大白菜,溫穆素雅,城府霜成。在霜寒下不瑟缩,迎霜风冷月而生。“浓霜打白菜,霜威空自严。”大白菜借助了霜的冷峻,成就了自己独树一帜的美味,结下了千古光尘的烟水气,寒味萦绕,凛凛清幽,甜润脆生。“拔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我想,这才是对大白菜的最高颂赞吧。
在村庄,老树脱光了叶片,霜花裹满了枯枝。瘦骨嶙峋的老树,仿佛扎了辫花,瞬间饱满清澈起来,灵性十足,宛如冬树开花。三五成群的小麻雀,侧身飞来,叽叽喳喳,欢悦无比。霜晨的麻雀起得早,心情更是顺畅得很。田间的小麦,眯瞪着,仿佛没睡醒的样子,拉扯着霜,又睡去了,像劳乏的家畜,一整冬都要养精蓄锐呢。
霜晨,抱膝看霜,捧一碗红薯粥,热气腾腾。放眼,满目冷意,满心温暖。乡村的霜,很诗意,很灵动。
张秋伟摘自《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