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岗的小麂子③
2019-06-30小河丁丁
小河丁丁
第四章好大好大的树
两只小兽绕过山沟，在密林中穿行，来到了山脊上。
只见南面山坡长满杂树，山脚草地上有一片小树林，葱郁密实，树林边上还有一个大水潭，水面映着日光就像着了火一样。西边平地上又有一片杉林，面积要大许多，林中突耸着一座峻秀的小石山。东边不远处横着一条土岭，竹林和树林交错分布，十分悦目。
斗斗指着水潭边的小树林说：“那就是大树学堂。”
“那是一片林子。”
“才不是一片林子呢，是一棵大榕树。”
“明明是好多棵树……”
“真是一棵树连在一起的，那叫独木成林。”
那片小树林作为林子来说是小小的，长宽也就百来米，如果说是一棵大树，怎么有那么多树干？小黑月真是难以置信。可是，当她和斗斗穿过杂树坡，来到小树林跟前，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斗斗说得没有错，那片林子当真就是一棵树。那么大的一棵树啊，主干直径有一二十米呢！向四面八方长出粗大虬曲的枝条，仿佛密密的伞骨。两根大树枝弯向地面，中间摆放着十几套桌椅，靠近树干处放着讲台，树干上挂着黑板。其他的大树枝有的要举手才能够到，有的跳起来也够不到，更多的向着天空斜伸。
远看像密密的树干的原来是气根，有的如胳膊粗，有的如碗口粗，柱子一样连接着枝干和大地。也有的像绳索一样又细又长，悬在空中，风一吹就微微摇摆。
难怪叫作大树学堂！
枝条空隙里错落有致地搭建着木屋，那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一间一间崭新崭新的，特别好看——木尾的木纹是那种天生的纹理长成的，怎样都好看，是谁也画不出来的。在枝叶和气根之间，长长的楼梯左弯右拐盘旋交错，仿佛空中迷宫，也是崭新崭新的哦。
翻越木芙蓉岭要费不少工夫，麂子母女和梅花鹿父子出发虽然不迟，到达学堂却不算早。已经来了好些小兽呢，课桌上，树枝上，气根上，到处都有书包。那些书包有藤编的，有树皮做的，也有布缝的，有的还插着野花，把蜜蜂招来了。
嘿，好几只小山猪招着大耳朵，甩着小尾巴，咚咚笃笃在楼梯上跑来跑去，哝哝哧哧叫唤不休。他们背上长着白褐相间的条纹，跟小雌麂背上的小白斑一样，那是童年的标记。他们各自又有自己的特征，有的胸口长着红斑，有的背上长着大片白毛，有的耳朵黑乎乎的，有的尾巴天生卷曲……
两只小猕猴遍体长着美丽的金色绒毛，在树枝上互相追逐，他俩长得太像了，简直难分彼此。其中一只小猕猴沿着气根哧溜哧溜下到地面，跟斗斗和小黑月打招呼：“嗨，小梅花鹿！嗨，小麂子！”哈，这只小猕猴眉心长着一颗暗红色的痣，特别可爱。
小黑月摸一摸泪窝说：“人家有名字的啦，叫我小黑月。”
斗斗后退一步，小声说：“我叫斗斗，角斗的斗，不是豆子的豆。”
“我也有名字的！”小猕猴用指尖点着眉心的痣，很得意地说：“我叫小吉祥，我这颗是吉祥痣！”另一只手指着树上那只小猕猴，带着气说，“他叫大淘气──其实他并不比我大，我们是双胞胎。”
呸！大淘气朝下方吐了一口口水，尖声说：“哥哥叫大淘气，弟弟就叫小淘气！”
小淘气沿着气根几下就爬上去，大淘气赶紧逃跑。
斗斗对小黑月说：“上树吧，去看看老師们的房间。”
最低处那个特别大的房间在楼梯第一个拐角处，离地面不到一米，窗外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钟，门上钉着一块木牌，木牌上用鸟兽文字写着“校长室”（“校长”二字是小黑月昨天才从通知书上认识的哦。斗斗早就在家中学识字了，“室”字也认得）。从敞开的窗口望进去，书架摆满一面墙呢，一头大大的公山猪拿着细细的毛笔，端端正正坐在那儿写着什么。他浑身黑黑的，獠牙弯弯的，头上颈上支着钢针似的鬃毛，看上去好吓人哦。
当斗斗和小黑月从窗前经过，山猪校长抬起头，笑眯眯地望着小麂子：“你是小黑月吧，妈妈呢？”
小黑月说：“妈妈来了，在潭边洗手洗脚呢。”
山猪校长抬起腕子看一看手表，说：“很好，很好，你们先上去逛逛，听到钟声就下来，待会儿要举行开学典礼。”
斗斗和小黑月继续往上走，发现讲台左上方两根大树枝之间有一个不大的房间，半隐半现的，门上画了一个爪子印。
斗斗说：“这个房间是穿山甲老师的。”
小黑月望望那对一刻也不能消停的猕猴兄弟，不禁问：“小猕猴的爸爸妈妈怎么不来？”
斗斗说：“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见过。”
继续往上，树冠中间那个房间又高又大，门上画着一对气派的鹿角。不消说，这间房属于大角老师。斗斗把手伸进窗格子，抽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带绳套的钥匙。开门进去，里面跟校长室一样有床有桌，墙上还贴着大角老师练习角斗术的画像，总共有七八张，每一张上的姿势都不同，每一个姿势都是那么英武。
墙上还挂着好多副假鹿角，树枝做成的。斗斗到了爸爸的房间，除了小黑月又没有别人，就自在得多。他戴上假鹿角，模仿爸爸的姿势，很神气地说：“明年春天我长了角，角斗术就用得着了。呼──横扫千军！呼──海底捞月！呼──跳步前刺！”
小黑月立刻想到了爸爸。虽然爸爸也会角斗术，可是麂角那么短，又那么小，比起鹿角简直不值一提，难怪他不来当老师，没有资格呗。小黑月仿佛看见爸爸和大角老师并肩站在一起，爸爸越发显得矮小，甚至有几分可笑。
以前小黑月经常缠着爸爸要学角斗术，爸爸说：“你是女孩子，又不长角。”现在想来，爸爸是底气不足才那样说吧。
小黑月不禁暗自沮丧。
斗斗以为女孩子对角斗术不感兴趣，就解下假鹿角，带小黑月到别处去玩。
他俩走在楼道上，那些小山猪一个追一个，沿着楼道狂飙而至，蹄声那么密集，就跟放鞭炮一样，把楼道震得摇摇晃晃呢！
楼道不宽，斗斗和小黑月怕被小山猪们撞着，只能紧紧贴着栏杆。这些头大嘴长的小家伙挨个儿从他们身边蹿过去，就像一列小火车，每节车厢都绘着黄黑相间的条纹。
小黑月问斗斗：“他们也是来上学的吗？”
斗斗回答：“他们是山猪校长家的孩子，一共是七兄妹。”
又有一头小山猪跑过来了，这一位是小妹妹，个头比其他小山猪要小一号，五官特别秀气，鼻孔和嘴唇是粉色的哦，脖子上戴着香香的栀子花。快到近前，她叫了一声“快让开”，眨眼间就到了远处，空中只留下花香。
斗斗说：“这是猪小七，上头六个都是哥哥，在家里可宝贝了。”
小黑月说：“谁在家里不宝贝呢？走吧，去看看我妈的房间。”
妈妈黑月也是老师，当然也有自己的房间，就在大榕树朝向水潭那一面。斗斗和小黑月来到这儿，跳荡的涟漪和水光就在脚下，密密的芦苇和菱叶也在脚下。那些菱叶多么谦逊，虽然十分拥挤，却要互相让着，每一片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小水面。菱花开得正好，瓣是金黄的，蕊也是金黄的，一朵一朵仿佛小太阳。
小黑月向往地说：“在这里上学秋天还有菱角吃！”
头上传来扑扑扑的声音，两只小兽同时抬头，只见画眉老师从高枝上飞下来，落在栏杆柱头上。
“爸爸呢？妈妈呢？”
画眉老师的声音真好听呀，说话也像唱歌一样。她转动着小巧的脑袋，看看小雌麂，又瞅瞅小雄鹿，白色的眼圈和眉毛特别醒目。
画眉老师问的自然是大角和黑月。
斗斗和小黑月于是朝下方张望，只见他们的爸爸和妈妈站在校长室外，跟背着黄布袋的香獐妈妈在交谈。香獐妈妈身后站着一只很帅气的小香獐，背着漂亮的绿书包，三四头小野猪争相跟他说话。猪小七呢，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小黑月问画眉老师：“你的房间在哪里？”
“在上头呢！”画眉老师用翅尖向高处指了指。
小黑月昂着头，好一会儿才看到一间很小很隐蔽的木屋，在一个很高的位置，那儿枝条太细了，没有楼梯可以上去。
小黑月说：“你住那么高啊！”
画眉老师说：“我还想住到云上去呢，大淘气小淘气太淘气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