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夫特的精神家园
2019-06-28约翰·唐麦迪
约翰·唐麦迪
斯威夫特化名德雷皮尔期间曾一度搁置《格列佛游记》的手稿,从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对自己民族的热爱,为了与铜币做斗争,他不惜推迟自己代表作的出版。1726年,《格列佛游记》 终于面世,并迅速走红。今天,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儿童故事,很少有读者能够想象首页上的内容完全超越了一个孩子所关注的范围。
《格列佛游记》共分四部分,分别描述了拉梅尔·格列佛在四个不同国度的旅行和遭遇:首先到了小人国,这里的人身高都不超过6英寸,格列佛在他们中间就是巨人;其次是在巨人国;再次是在飞岛及其余各岛,这里到处都是毫无理性的科学家,做着各种怪诞的实验;最后是在智马国(又称慧骃国),这里生活着跟人类非常相似的生物“耶胡”,他们都是长相难看的野蛮人,而他们完全受理性驱使的主人“慧马因”看起来又很像人类日常的奴隶——马。
在描述小人国的风俗习惯和烦恼的时候,斯威夫特很娴熟地展示了他们的缺点和渺小。因为身材高大,格列佛就成了他们的道德仲裁人,例如,他可以决定“大头派”和“小头派”(按照磕鸡蛋的时候从大头还是从小头开始来区分)之争的是是非非。这两个派别暗指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在巨人国,格列佛则成了最矮小的人,当他很自豪地向国王透露自己的祖国(英格兰)是多么强大时,国王问他的所有问题都显示出英国政府和英国文化的缺陷。国王就此得出结论:格列佛国家的人民说得好听点顶多算是白痴,说得糟糕一些就是人渣,读者对此也会表示认同。
我的小朋友格列佛,你对自己的祖国称颂有加。你已经很清楚地证明无知、懒惰和邪恶是合格的立法人员必备的素质。那些歪曲、混淆和逃避法律并从中牟利的人才最擅长解释、阐释和运用法律。我发现你们的一些规章制度本来可能还算是勉强可以的,但是其中有一半已经被废除了,其余的也全被腐败搞得 昏天黑地了……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的绝大多数同胞都是自然界里爬行于地面的害虫中最有害的一类。(Gullivers 134)多数人认为第三部分是本书的败笔。这一部分意在讥讽当时进行各种怪诞实验的科学家和乔治一世时期的辉格党。然而,这一部分并没有像其他三部分那样去刻画人类的美与丑,而是长篇累牍地描写各种愚蠢的实验,例如把粪便转变为食物(这里斯威夫特借鉴了拉伯雷)或者从黄瓜里提取阳光。据斯威夫特所言,格列佛提到的很多研究都是基于他那个时代真实的科学研究。然而,这一部分除了一些厌恶女人的俏皮话之外,并没有对人性多加评论。与此相反,第四部分也許是最出色的。
当时,格列佛已经看清了自己种族的弱点;他与“耶胡”相遇,尽管“耶胡”与自己及自己的同类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他非常反感他们,特别是理智的“慧马因”与“耶胡”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切都促使他准备完全放弃与人为伴。最后,格列佛总算明白了人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有理智的生物”或者“理性生物”,而只是有推理能力的生物。
1728年初史黛拉的去世对斯威夫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据说,他悲痛过度无法去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参加她的葬礼。因为他的寓所离教堂很近,所以他不得不把房间的窗户都堵死以免看到外面追悼用的蜡烛。此后,他病得越来越重,现在我们知道他当时得的是美尼尔氏综合征,这是一种内耳迷路积水引起的疾病,往往导致恶心、眩晕,最终令他发了疯。
1729年,爱尔兰人还没有团结一致反抗英国压迫,深度的沮丧驱使斯威夫特出版了创作生涯中炉火纯青、也是迄今为止登峰造极的讽刺文学作品,全名为《一个使爱尔兰的穷孩子不致成为他们父母负担的小小建议》。在这篇檄文中作者字字珠玑地逐步推理,进而得出一个解决爱尔兰大量赤贫儿童的可怕办法:我有一个美国朋友住在伦敦,他见多识广无所不知,他告诉我说不管烹、炸、煎、煮,养育良好的健康孩子在一岁的时候都是最美味、营养价值最高的健康食品。我敢肯定即便是清汤炖肉,那也一样是很不错的。时值连年歉收的第三年,克伦威尔占领这个国家之后安置 的地主要么愚蠢无能,要么远走他乡,这使得社会条件无限制地恶化。英格兰的单边贸易政策又禁止爱尔兰对包括英格兰在内的任何人任何地方出口羊毛(爱尔兰前景最好的商品),这更是给爱尔兰雪上加霜。在《一个小小的建议》里,斯威夫特愤怒地呐喊:我想这种食物对于地主来说将会是因为珍贵而愈加适当的,他们在吞噬掉大部分父母之后似乎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孩子的所有权。
《格列佛游记》第四部分和《一个小小的建议》一起给斯威夫特扣上了“厌恶人类者”的帽子,这一名称的误用最早始于奥雷里勋爵的《评乔纳森·斯威夫特博士的人生与作品》,在 1725 年写给亚历山大·蒲柏的一封信里,斯威夫特解释说:“尽管我也由衷地喜欢约翰、彼得、托马斯等,但整体来说,我很憎恨和讨厌叫作人的动物。尽管我从未表明,但是很多年来我一直都坚持这一看法,我也会坚持到底。”在他的一生中,斯威夫特一直都特别慷慨仁厚,都柏林人民都很怀念他。据说,斯威夫特教长把自己三分之一的积蓄都捐赠给了慈善机构,更伟大的是,他又把另外的三分之一用以建造医院,这一念头是他年轻时在伦敦的一家精神病院工作时就有的。他的遗嘱中说:“在都柏林城里或者附近买一片地,建一个医院,竭尽上述土地和财力所能收容尽可能多的傻子和疯子。”
除了穷人和智障之外,斯威夫特也越来越深切地关心自己的同胞。他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他是第一代英裔爱尔兰人,尽管他深深热爱着自己的英语国家,但仍有足够的勇气去担当爱尔兰的民族事业重任。他似乎是第一个觉悟到除了都柏林之外,还有一个“民族”的存在(不管这个民族有多么的贫穷),这个 民族应该能够在没有来自大洋彼岸的政治干涉的情况下自足自立。这并不是说斯威夫特真正理解或者甚至希望民族独立。他所关心的都是很实际的问题,目标仅在于改善生活在这个岛屿的人民的生活。斯威夫特作品中的反面角色都是西敏寺里贪求英国纺织业利益的人,而并非英国人本身。不管怎么说,乔纳森·斯威夫特仍然是一颗火种,是真正担当自由事业的文化人之一,而这项事业最终的目的就是独立。
编辑: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